第二十章:刮腐
謝瓊音還活著,是只剩半條命那樣的活著,。
他們將謝瓊音帶回了府,,婦人直接將她帶進(jìn)自己的院子里,。
原本院里的人還各自說著謝瓊音,,但她們都沒有見過謝瓊音,,對她的了解也是源于城中的各種流言,。
什么性子乖戾,、欺辱下人,,甚至小小年紀(jì)就害得府中主母小產(chǎn),,還說等她來了,會是府上哪些倒霉蛋去服侍,,等等,。
但這一切都在看見男人抱著一個渾身是血、且散發(fā)臭味的孩子進(jìn)來時戛然而止,,一個個睜大了眼睛看著,,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見狀,,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嬤嬤冷靜開口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去準(zhǔn)備熱水和剪子!”
男人和婦人是去城外接謝瓊音,,去是兩人去,,回是三人回,所以那孩子的身份不言而喻,,是謝瓊音,,只是,路上是發(fā)生什么事了,?讓她成了這副樣子,?
“蘇云,驚春,,還不快去,!非要等主子催頭上了才動,是不是,!”嬤嬤看那兩人還愣在原地,,皺起眉頭,語氣提高了許多,。
被喚了那兩人立刻回過神來,,偌大的院子因?yàn)檫@突然到來的變故變得忙碌起來,。
可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她們卻不敢下手,。
“沒用的東西,,這都怕?!笨此齻円粋€個都露著怯,,嬤嬤看不下去,拿過剪子,,對另一人道,,“熱水?!?p> 屋子里滿是血腥味,,刺鼻的令人作嘔。
嬤嬤自小也是跟著婦人一同長大,,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可看著謝瓊音這樣,還是忍不住手抖,、心疼,。
謝瓊音渾身都是傷,血浸透了衣衫,,干透后便與傷口粘在了一起,,嬤嬤一邊剪,一邊用熱水將那血痂暈開,,然后再小心的將粘連的料子撕開,。
縱使動作已經(jīng)輕得不能再輕,可每動一下,,都能看見謝瓊音無意識皺起的眉頭,。
男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都這樣了,,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婦人原本還在床邊幫著遞熱好的帕子,但隨著那衣衫一點(diǎn)點(diǎn)被脫下,,她身上那或深或淺的傷痕暴露在眼前,,讓她不忍再看,退到男人身邊站著,。
“侯爺,,阿扶這樣,那是不是說……”婦人就算再不懂,,也從謝瓊音這滿身的傷中看出點(diǎn)什么,,她不安的看著身旁男人,,面露擔(dān)憂。
“嗯,?!蹦腥丝粗策吤β档哪切┤耍瑧?yīng)了一聲,,思緒像飄去了很遠(yuǎn),。
“該死的謝修溈,阿扶才十三歲,,他怎么舍得用她的命去冒險,要是她在天有靈,,看見自己的女兒成這個樣子,,一定心疼死?!眿D人攥緊了手,,生氣又心疼道,那么多傷,,刀刀都是奔著要人命去的,,足可見圍她的人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公主,,這話,,不可說,你應(yīng)該明白,,阿扶身上的這些傷意味著什么,。”男人看了她一眼,,冷靜提醒道,。
“邊境,要亂,?!眿D人沉默了一瞬,臉色煞白的說出這四個字,。
謝瓊音是謝高卓的女兒,,而謝高卓則是手握數(shù)十萬大軍的白林軍主帥,白林軍又駐守在萬齊縣,,萬齊縣與宿戈遙遙相望,,這樣一想,答案是什么已經(jīng)很明了了,,可就算想明白了一切,,婦人也覺得這些不該落在她一個姑娘的身上,。
看著婦人臉上神色,男人知道婦人心里在想什么,,深吸了口氣,,道:“如今,不管怎樣都由不得阿扶自己去選,,她姓謝,,是謝家的人,身后有數(shù)十萬白林軍坐鎮(zhèn),,哪怕是她一輩子都不出萬齊縣,,她也是那些人的眼中釘,想要除之而后快,?!?p> 被血染紅的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婦人看著她們出去又進(jìn)來,,想要幫忙,,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手抖的厲害,便是想上前看一眼的勇士都沒有,。
“公主,,您該慶幸,城門外沒有識得阿扶的人,,不然的話,,她這樣子回來,定會引起別人的恐慌與揣測,?!蹦腥四樕仙袂橛墒贾两K都沒有變過。
婦人沉默著,,想了許久,,輕聲道:“那如果當(dāng)年,我們把阿扶抱過來,,是不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只聽他嘲諷道:“公主覺得,,可能嗎,?而且,這事本就是我們不占理,,斷了人家大好姻緣,,阿扶是他對她唯一的念想,你也想搶?”
男人的話,,讓婦人想起了什么,,整個人變得安靜又沉默。
“公主,,侯爺,,趙大夫請來了?!毕惹氨徊钊フ埲说钠蛷膸е嘶貋砹?,恭恭敬敬的前來復(fù)命。
婦人看著跟在身后的醫(yī)者,,人一下變得緊張起來,,看著身旁的男人,道:“你怎么能請一個男人來給阿扶看,?阿扶還是個未出閣的清白姑娘家,,這讓她以后……不行,你去濟(jì)寧堂把林姑娘請來,。”
仆從為難的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婦人身旁的男人,,道:“侯爺,這……”
“別聽她的,,讓趙大夫去看,。”男人一把拉住婦人的手,,示意趙大夫快去看,。
“你這樣,等阿扶醒了……”婦人眼睜睜的看著趙大夫進(jìn)去,,回過頭滿臉怒氣的看著男人,。
“那等她醒了再說吧?!蹦腥死潇o道,。
屋里血腥味很重,這是趙大夫邁進(jìn)這個門檻后,,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越往里走,那味道便越重,,還夾雜著腐爛的臭味而當(dāng)他看清床上躺著的人時,,饒是見過太多,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床上的姑娘看上去年紀(jì)不大,,可身上的傷痕交錯縱橫,,皮肉翻轉(zhuǎn),有些傷口甚至泛著黑色,。
趙大夫不敢耽擱,,連忙檢查起來,又蹲下身搭了脈,,只是,,指腹在那腕間位置換了又換,眉頭緊皺,,半晌過后,,臉色難看的起了身。
“侯爺,,這姑娘,,看起來有些不大好,倒不是說那些傷不好處理,,那些傷在那姑娘身上算是最好處理的,,難的是……”趙大夫面露猶豫,像是在斟酌該怎么說好,,想了想,,開口道,“這姑娘想是從胎里就帶了些體弱的毛病,,又在不久前用過虎狼之藥,,如今身體虧損的厲害,怕是……”
“趙大夫,,你不用想那么多,,只管想辦法治就是了?!蹦腥苏f道,。
但趙大夫也有為難的地方,他左看看右瞧瞧,,猶豫了好一會兒,,道:“治,肯定是想辦法治,,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彼聊艘幌?,道,“姑娘身上有些傷口已開始腐爛,需用刀將那些腐肉刮去,,再用桑皮線縫合上藥,,只是,姑娘體弱,,用不得麻沸散,。”
用不得麻沸散,,那就是要生生刮去一層皮肉,,光是想,就覺得渾身都在痛,。
“去吧,。”男人沉默一瞬,,開口道,。
趙大夫得了允許,便去準(zhǔn)備東西,。
他要的那些東西不難準(zhǔn)備,,很快就湊齊了。
趙大夫看著面前那一排擺得整整齊齊的東西,,深吸一口氣,,這樣的事,他不是沒做過,,但那些都是身強(qiáng)體健的男子,姑娘,,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他的手張開又握緊,重復(fù)了好幾回,,然后才拿起一旁的小刀,,放在燭火上兩面烤了烤。
刀在碰到皮膚的一剎那瞬間繃緊,,趙大夫動作很快,,一小塊泛黑的腐肉切了下來。
“??!”劇烈的痛感讓謝瓊音一下變得清醒,下意識想要掙扎,,趙大夫趕緊道:“快,!按住她!別讓她亂動?!?p> 丫鬟們聞言按手的按手,,按腿的按腿,把謝瓊音的四肢按的死死的,。
趙大夫不敢停頓,,加快手里的動作。
謝瓊音從一開始痛到大聲,,到慢慢連聲音都喊不出來,,婦人一直在旁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念著阿彌陀度,。
“天殺的,他們怎么能對一個小姑娘下這樣的狠手,?!眿D人聲音哽咽。
過了好久,,趙大夫才從里面出來,,他渾身都是血,額間的汗也來不及擦,,他恭恭敬敬的朝著男人拱手道:“侯爺,,傷口都處理好了,只是姑娘體弱,,這幾天要格外注意,。”
男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辛苦了,,今天的事希望你能夠不要往外說?!?p> 聽到這話,,趙大夫立刻意識到什么,連忙道:“知道,,我不會說出去,,侯爺大可以放心?!?p> “嗯,,帶他去賬房吧?!蹦腥藢ζ蛷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