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念書
夜已深,,但謝瓊音一點睡意也沒有,,她聽著屋外院中汝臨公主那恩威并施的訓(xùn)斥,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仗勢欺人竟是這般讓人舒暢,頓時明白為何有些人要想盡辦法同權(quán)貴結(jié)交,哪怕最后只沾到個芝麻粒大小的邊也心滿意足,只因權(quán)貴們低眉順手施舍的一點名頭都足夠讓他們借此橫行一時,但是,人生在世,,嘗到了甜頭過后哪有什么心不貪的人。
這讓她不由得想到了上一世的阮氏,,那阮氏本是阮家里一個不起眼的庶女,,模樣雖說不上是國色天香,但也算周正,,有一年皇帝親巡,,阮家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千里迢迢獻(xiàn)了阮氏陪同,。
見多了嬌艷美人的皇帝這突然瞧見一個不一樣的,,霎時來了興趣,對阮氏很是寵幸,,原以為這不過一時興起過后便厭棄了,,可那阮氏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皇帝迷得不能自已,,最后還帶回了宮,,封了妃,而阮家,,得了阮氏的便宜也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族一躍而上,。
但很快,后宮中阮氏的獨寵讓阮家不再滿足于眼前,,漸漸變得貪心起來,,眼見阮家難再約束,文官上書直諫,,得到的卻只有輕飄飄的知道了三個字,,可那三個字,,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這不是出自皇帝之手,到這時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前朝后宮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落到了阮家的手中,。
沒了阻擋,阮家行事越發(fā)乖張,,各處都能看見打著阮家名號行走的人,,便是萬齊縣這離皇城千里之遙的地方,也躲不過阮家伸來的手,。
算一算,,離阮家獻(xiàn)媚討好沒剩下幾年,,這一世,,斷不能再如他們的意。
正想著,,思緒忽然被外面?zhèn)鱽淼泥ㄆ暯o拉了回來,,可憐又委屈,在這夜深人靜時聽的格外清晰,。
第二日一早,,謝瓊音起來發(fā)現(xiàn)院里伺候的人里多了幾個面生的,蘇云看見,,上前解釋道:“昨晚上公主叫人把那幾個不聽話的帶走了,,一大早又從公主府里補了人過來?!闭f到這里,,蘇云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道,,“是驚春姐姐親自去挑的人,,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p> 蘇云不明白,,她們?yōu)槭裁磿χx瓊音有這么大的偏見,只是因為外面?zhèn)鞯哪切┰??都是些沒親眼見過的東西……想到這兒,,她忽然沉默了,最初知道自己要伺候的人是謝瓊音時,,她何嘗不是同她們一樣的想法,,下意識就要拒絕,但經(jīng)過這幾日相處,,她發(fā)現(xiàn)謝瓊音與外面所傳的,,就像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撇開那些不說,其實謝瓊音說得上是一個非常好的主子了,。
“怎么了,?這么看著我,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覺察到蘇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謝瓊音將視線從那幾個生面孔上收回,側(cè)頭看向蘇云,,有些好笑道,。
被發(fā)現(xiàn),蘇云臉上浮現(xiàn)一抹尷尬,,眼睛往腳下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發(fā)現(xiàn),姑娘同外面說的很不一樣,,覺得她們這樣對姑娘很是不公,,都不曾好好了解過就斷然下了定論?!闭f到這里,,思緒不禁回到了昨晚上,汝臨公主問她們,,還有誰是同那幾人一樣,,是心不甘情不愿在這里伺候的,這話才落,,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那幾人恰巧蘇云認(rèn)識,都不是在跟前伺候的,,她們說,,她們不愿意在這次伺候,語氣堅定,,態(tài)度明了,,就好像在這里受到了欺負(fù)一樣。
她這滿帶維護(hù)的話聽得謝瓊音微微愣了愣,,看向蘇云的眼中帶著短暫的錯愕,。
蘇云被看得越發(fā)不好意思起來,正想說什么緩解一下,,就聽見謝瓊音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同京中那些世家女兒含羞帶怯的笑不一樣,謝瓊音笑得爽朗,,這一笑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擺才好,。
笑夠了,謝瓊音收起笑意,,神情一下就變得冷淡許多,,看著前方,不由得感嘆道:“那些人對我避而遠(yuǎn)之,,只有你是想著維護(hù),,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有些傳言不一定是空穴來風(fēng),,萬一它是真的呢?”見蘇云愣了,,悄悄朝她靠近了些,,加重道,“說不定我就是一個以欺辱下人為樂的人,,你現(xiàn)在所見的,,不過是我佯裝出來的假象罷了,?!?p> 這話聽得著實有些嚇人。
“我確實,,這么想過,。”沒想蘇云竟然承認(rèn)了,,語氣里有些扭捏,,說完后怕謝瓊音誤會,又著急辯解道,,“不過那時是因為聽信了外面的那些話,,覺得姑娘你,就是這樣的人,,但我發(fā)誓我現(xiàn)在沒有想過……”
看著蘇云那著急忙慌辯解的樣子,,謝瓊音正想說,看到驚春正往這邊走來,,話便止住了,。
“姑娘,公主殿下想見你,,請隨我來,。”驚春剛站定,,微微躬下身先行了個禮,,而后開口說道,,聲音平靜帶著些許恭敬。
“知道了,,勞請驚春姐姐前面帶路,。”謝瓊音沒問驚春汝臨公主是因為什么要見她,,她安靜跟在驚春身后走著,,一路到了公主的寢所。
屋里,,汝臨公主看著坐在對面的魏寧侯,,對他剛才提出的想法有些擔(dān)心,京中那些世家子都是些什么品行,,不說是一清二楚,,心里至少有個底,他們自詡家世好,,出身好,,看人處事也跟著分個三六九等,謝瓊音被那個女人弄得已是沒什么好名聲,,這要是送去和那些人待在一起,,還不被欺負(fù)死?
對于汝臨公主的擔(dān)心,,魏寧侯覺得有些過了,,伸手端起面前的杯子,輕聲道:“這事公主多思了,,我也見過阿扶那孩子,,說實話,這孩子不比任何人差,,聰明,、心性堅定,就是這性子實在不拘,,倘若真要說她哪里差,,大抵是上天看走了眼,給了她一副女兒身,?!闭f到這兒,滿心都是可惜,,緩了會兒,,又繼續(xù)道,“你我都見過她剛回來時的那一身傷吧,還記得大夫說的什么,?他說那傷就是朝著要她命去的,,這也間接透露出一個消息,邊境不穩(wěn),,不日便會淪為戰(zhàn)火之地,。”
這個猜測,,讓汝臨公主大驚,,下意識猛地站起身來,就道:“那還等什么,,趕緊進(jìn)宮告訴皇上去,!”可低頭一看,魏寧侯還是穩(wěn)穩(wěn)的坐在原位沒動,,他語氣輕飄,,帶著嗤笑道:“你覺得咱們的皇帝陛下會信這個嗎?說到底無憑無據(jù)只是一個猜測而已,,況且,,陛下已忽略邊境多年,往年里謝主帥遞上的軍報,,他可是一眼都沒看,。”
他這話也沒說錯,,陛下確實忽略邊境多年,,可一旦起了戰(zhàn)事,,那是要波及無數(shù)人,,到那時……汝臨公主心一下就慌了,四肢百骸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氣力,,跌坐回凳子上,。
“白林軍春募在即,阿扶這幾日一直在這事上奔走,,所以我才對你說,,她此趟回來,肯定不止是回來這么簡單的事,,她想要幫她父親,,可她剛來,腳跟未穩(wěn),,人脈更是稀薄,,去書院念書,既能學(xué)習(xí)亦能結(jié)識朋友,二者兼得,,多好,。”
魏寧侯把這事說得透徹,,可汝臨公主面上還是露出一絲猶豫來,,過了半會兒,才道:“還是等她來了再問問她的意思,,我是真怕那些人把阿扶給欺負(fù)了,,這樣我可怎么向她父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