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太白樓的鹵虎肉
上清五年,十二月十五,,圓月高空懸掛,,前幾日的初雪,紛紛揚揚的如同面粉一般的灑下來,,落在屋檐,、街面,鋪成了一片白,。
入夜后,,白霜滿街,雪化凝成了薄冰片兒,,在門口大紅燈籠的映襯下,,紅潤冰爽,看著惹人涼。
南錦家青石板鋪地,,上面已無半點雪痕,,墻上留著雪化后白潔的冰凌,好似一排排倒掛的尖刀,,夜風襲來,,冷意凜冽,下了馬車的郎君都緊了緊大氅,。
門口的小廝,,一邊扯著僵硬的笑臉,一邊搓著手,,安排馬車的停放,。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郎君的笑鬧聲,,小廝裂開了嘴,,心說:正主兒,來了,!
往日,,南錦家院子上空都是鋪的紅色薄紗。
這樣保暖性,,也許不好,,但可以擋些風,燒些火盆,,可以讓郎君們在院子里觀賞小曲兒,、舞蹈。
今日,,邢將軍讓人將這紗布去了,,院子里寒風凜凜,凍得這些文弱的郎君都進了屋子,。
屋內暖意濃濃,奈何空間太小,,沒院子里來得寬敞,。
可沒人敢在邢將軍包場的情況下出來鬧騰,一群武將,,隨便一揮手,,都夠他們回家躺半個月的了。
好在,,他們明天就回北梁了,!
吳旺城帶著一群年輕的將士,嬉笑間,大跨步走進院子,。
這些年輕的郎君,,立刻引來了院子中等待的妓子火辣的視線,卻都用香帕半遮著面容,,輕掀眼簾,,悄悄的打量自己喜歡的郎君。
這些陽剛的將士,,不同于她們常見的文人雅士,,目光直白而單純,喜怒之色都掛在臉上,,步伐虎虎生風,,笑聲也是郎朗如晴日微風,聽之心悅,。
邢寶大笑的應上去,,被吳旺城打了兩拳,半步未退,?;鼐戳艘蝗瑓s讓他趔趄的退了兩步,。
“刑大將軍,,你的勁兒,別光往我身上使??!”吳旺城笑的一臉猥瑣,靠近他耳邊,,悄悄的說,,“聽說你住這快一個月了,不會把勁兒都用完了吧,?”
皇上雖然沒有準邢寶請辭的奏折,,但明天回北梁,卻也沒有他的行儀,。
也就是說,,回到北梁后,他,,吳旺城的官階是最高的,!
這怎能讓他不高興?
“滾,!”邢寶耳朵通紅的把他推到了一邊,,安排將士們入座,。
小廝極有眼力見兒的將妓子往這邊帶,確保人手一個,,有些懷里還有空余的,,還會再安排上一個……拿著郎君打賞的金瓜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吉祥話一溜兒串的往外蹦,。
等大家都坐穩(wěn)當了,邢寶端起桌上的酒杯,,什么都沒說,,一仰頭,干了,!
將士們也跟著干了,!
落杯有聲,兒郎豪氣,!
“來人,!”邢寶抹了一把嘴,“上酒壇?。,。 ?p> 小廝一愣,,隨后向庫房跑去,,叫上人,給每桌都送了一壇酒,。
“明日之行,,恕我不……”
“邢將軍!”素衣一身煙紫色長袍,,腰間一條黑腰帶,,臉上掛著眉紋蛾面具,施施然的從里面走出來,。
她身后跟著四個小廝,,兩個抬著案幾,兩個抬著一個大壇子,,還有兩個帶著圍裙的胖男人,,一人手里拿著切菜的案板和一把菜刀。
“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讓你在屋里等的嗎?”邢寶上前將大氅披在了她身上,,感覺剛披上去,,她似承不住重量,身子跟著矮了一下。
他將大氅裹嚴,,橫抱起素衣,,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理會吳旺城的壞笑,,吩咐小廝搬一個火盆到近前。
“你宴請將士,,我怎么可能不出來,?”素衣手腳都被他裹在大氅里,只得對小廝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各位北梁的郎君,我們二人是太白樓的廚一,、廚二,,今日獻丑了!”
兩人打開壇子上的紅綢,,肉香四溢,,引的人口水橫流。
他們從里面拿出黑乎乎的一塊東西,,手起刀落,,快速分割……
在他們面前的盤子里,擺出了一朵黑色的牡丹花,!
一共八個盤子,,每個盤子上的牡丹都分毫不差。
在小廝端上來后,,邢寶夾了一片,,放到了素衣嘴邊,發(fā)現(xiàn)她似乎被肉冰了一下,,隨即拿開,,放到了自己嘴里,還沒嚼,,發(fā)現(xiàn)她張開小嘴,,愣愣的看著他……的筷子!
“太涼了,!你別吃了,!”邢寶咀嚼了兩下,只吃出了香,,沒吃出來是啥肉,?
“邢將軍,,這是虎肉?”一小將有些遲疑的問出口,。
“這位將軍,,好味覺!”廚一笑瞇瞇的拱手行禮,,“這是我太白樓的鹵虎肉,!每朵花心,都是虎心,!”
廚二也笑瞇瞇的拱手行禮,,接著說,“我太白樓,,鹵味天下一絕,!其中,以虎肉為最,!”
小將們熱鬧的討論虎肉的味道,,那個認出虎肉的將士,更是大聲說明,,自己曾吃過一次虎肉,,才覺得這肉質與當初吃過的一樣。只是味道上,,要好上許多……
“兩位師傅,,不知可否再弄些,待明日開拔,,我們路上吃?。 币粋€小將笑嘻嘻的問,,兩顆虎牙看著分外討喜,。
“這位小將軍有所不知,我太白樓的鹵虎肉,,并不售賣,。”廚一笑著看了眼素衣,,“要以交換的方式,,來換食的。一整頭虎肉,,換這一壇子虎肉及一顆虎心,。”
新鮮的虎肉稀少,,他們與獵戶合作,,獵來的虎肉,,可以換銀子,也可以換肉契,。但多半都是窮苦的獵戶,要的都是銀子,,極少有換肉契的,。
當這小娘子拿著幾年前的肉契約上門,著實嚇了他們一跳,。好在虎肉常年有備貨,,這才趕得及做出這鹵虎肉。
二人齊聲賀道:“祝各位將士,,虎略龍韜,,對突厥,餓虎擒羊,!”
“哈哈哈……”
“好好好……”
“賞賞賞……”
廚一,、廚二接了賞錢,行禮過后,,退了出去,。
邢寶有些好笑的看著素衣,抬了抬眉毛,,夾了一口虎心放在了嘴里……
果然美味,!
“還是那頭老虎?”
“是呢,!”素衣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你沒吃出,里面有蛆蟲的卵,,咬在嘴里,,跟咬著小水包一般……”
邢寶的臉上變得扭曲起來,嘴里嚼了一半的虎心,,不知是繼續(xù)嚼,,還是吐出去?
最后,,他在素衣戲謔的目光下,,一仰脖兒,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素衣在他懷里笑的開心,,青白的臉上,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緋色,,“怎么每次你都信???”
“換做以前,我也許不信,!”邢寶錘了錘有些噎著的胸口,,拿起酒,順了一大口,,“關鍵是,,前幾日喝的那虎骨酒,明顯有些年頭了……”
“你個傻瓜,!”素衣再次笑的東倒西歪,,“我當初拿著虎肉,到太白樓換的肉契,。無論什么時候,,只要太白樓在,提前十日預約,,便可吃到新鮮的鹵虎肉……”
“虎骨酒,?”吳旺城距離他們最近,聽的自然也是最清楚,,“還有嗎,?”
“是還有,不過是新酒,,許放上幾年再喝,!”素衣略有深意的看著他,“若你能將邢寶帶回北梁,,我便將這酒……包括酒中的虎骨,,都送與你,可好,?”
邢寶身形一僵,,低下頭,有些傷心的看著素衣……
她現(xiàn)在,,還是不想讓他陪在身邊嗎,?
即便,司玉衍已經不記得她了……
即便,,她未來的日子不多了……
即便,,那少少的一點點,也不能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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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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