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核兒’二字,,眾人都是敲著腦殼,,尋思起戲文里的故事來,想了半天,,最后還是芽芽先聲奪人問道:
“難道…勁山候就是戲文里那被‘梼杌’叼走的孩子,?”
楚舍一吃著白肉,,并未回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見他如此淡定,,小男女們卻淡定不了了,軟軟吃驚問道:
“楚師兄,,你寫的戲文是真事,?”
此時,玉筍班人又將筷子往砂鍋里去夾白肉,,那沈驊騮見了,,拿手中筷子輕輕擊了他的箸,將肉片搶了過來,,且道:
“好好回答丫頭的問題,,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吃吃喝喝,?!?p> 玉筍無奈,嘆了口氣,,回道:“應(yīng)是真事,,可有一事,余想不透,,便是勁山候如何從‘梼杌’口中活下來的,,但北王告知學(xué)生,這勁山候少壯之時,,身攜奇功,,在軍中戰(zhàn)績頗佳,這才一路封侯,,功庇子孫,。”
眾人啞然失色之時,,沈驊騮嘖嘖稱奇道:“好家伙,,你都已經(jīng)見過老王爺了,那這勁山候的舊事,,到底是從何處尋查而來的,?”
楚高才此時也無心再品享佳肴,只放下筷子,,淡淡說道:
“數(shù)月間,,白山之下的柳家堡,縷縷遭受妖魔、悍匪侵襲,,村中屋舍十去七八,,余易容成游醫(yī)走訪當(dāng)?shù)刂畷r,偶聽得村人閑談,,說是‘怨毒報應(yīng)’,,就道聽途說得知了這個故事,…
…后來,,余便多了個心,,去玄瀑城府衙調(diào)檔子來看,府衙典簿是本地老人,,就將數(shù)十年前柳家堡所在之地的縣志,,指點余觀瞧,這才知道傳聞屬實…
…接著,,余又去請教老王爺,,打聽虞笑塵前年去白山到底找些什么,王爺誠不欺余,,將王神所托北郡能臣找尋上古魔神之事,講的詳細,,…
…那時,,勁山候主動請纓,接了旨意,,他當(dāng)然是遣世子去尋‘梼杌’,,但余細細巡查之后,發(fā)現(xiàn)虞笑塵自兒時起,,每年都要去幾次白山,,乃是為了祭奠某人,余二進白山,,輾轉(zhuǎn)找到‘柳林氏’和‘柳云姝’的墳冢時,,竟見得立碑人留名乃是‘核兒’…”
聽玉筍班人說到這里,眾人都是起了雞皮疙瘩,,頭皮也跟著發(fā)麻,,薛奇怔怔道:
“這真是深仇大恨啊…闊怕…”
李蘑菇這時也插話道:“這事要是真的,柳家堡的人活該受報應(yīng),,那這事也該到此為止了,,該報的仇已經(jīng)報了,這位候爺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唉…”楚舍一深深嘆息,,續(xù)道:“仇恨如淵似海,只要打開了那扇門,恐窮其一生也難以填平,,如此,,可憐人已經(jīng)變得可恨了?!?p> 猴兒搖頭道:“虞笑塵如此殘虐芽芽,,早不是人了,有什么可憐的,!…不過,,楚兄,你今日這般如臨大敵,,可是得到什么信耗了,?”
楚玉筍搖了搖頭,回道:“如今,,我破了虞家所設(shè)謎團,,將陳年舊事抖落的全城皆知,便是勸其收手,,但想來,,勁山候所作所為,牽連甚廣,,恐勾連著東青王秦昌,,所以,他未必會答允…
…如此算來,,今日便要見分曉,,若無人來攻伐翰文館,就是盡釋前嫌,;若是強敵來犯,,那便是…”
突然,沈雪駒打斷了玉筍的話語:“如此試探,,恐怕這也是老王爺?shù)囊馑及???p> 他如此問來,也稍稍平定了屋里丫頭們那已經(jīng)有些嚇壞了的心,。
楚舍一聞聽沒有回答,,抿嘴笑笑,忽而,,他望向窗外,,便見得靜夜中,刀槍林立,,烏泱泱一片黑面甲士殺氣騰騰,,由勁山候府的方向,,沖著翰文館奔襲而來。
魏東見狀,,夾著哭音道:“完了,、完了,我這翰文館算是別想開了,?!?p> 猴兒當(dāng)先拔劍出鞘,要去迎戰(zhàn),,玉筍卻攔住了他,,眾人不明其理,但片刻后,,當(dāng)箭雨落在翰文館的屋頂上時,,小顛這才明白楚舍一為何不讓他沖出去。
此時,,魏東速速將芽芽幾個女孩送入戲社堂屋下的地庫,,沈雪駒也從帶來的木箱中取出盾牌,丟給了余下的幾人,。
楚舍一,、沈驊騮、樂小顛,、李蘑菇各持堅盾守住前后門口,,不多時,甲士們持弓弩,、刀牌就沖進了翰文館,館外也有持矛戟的兵士將其屋圍了個水泄不通,。
頭輪攻伐,,對手沒占著便宜,屋中四人,,倒是三人都身負奇術(shù),,那沈驊騮看似公子哥,卻和小顛一般,,能操用火流,,雖不及猴兒三成功力,可他還能劍使星華,,但使孤星獨耀,,便在這班甲士面前,已是神技,,片刻間,,就殺傷了十?dāng)?shù)人,叫敵人不敢冒進。
猴兒與楚舍一更是神乎其技,,叫這幫賊兵聞風(fēng)喪膽,,便是李蘑菇這般尋常人,僅憑猿族驍勇之風(fēng),,也使來敵肝膽俱喪,。
見得尋常兵士無法攻下翰文館,那惡鬼世子虞笑塵便親自披甲上陣,,帶著手下親衛(wèi)掩殺而來,,猴兒見得其人,怒不可遏,,棄了盾牌,,擺起長劍便壓了上去。
一時間,,翰文館內(nèi),,星華如梭四射、火流崩飛,,虞笑塵和小顛見過幾招后,,驚詫的望著來人,惡狠狠叫道:
“陰魂不散??!又是你這魔國妖孽壞我好事!,!”
猴兒也不多話,,只將鯤象十劍使得一招緊似一招,巨大的勁力加攜在狂劍利刃之上,,殺得虞笑塵連連驚呼,,直嘆在赫港不該放猴兒活命,如今倒來扮豬吃老虎,。
幾回赤煉火流與惡鬼邪星碰撞過后,,便使得這倆人周圍,沒第三個敢來靠近,,楚舍一和沈驊騮都避著迸濺的星火碎渣退去,,且拉著李蘑菇?jīng)_出門外,又和那些匪兵拼殺起來,。
此時,,戲社堂屋的地庫中,魏東守著四女心膽俱顫,,聽著外面呼喝的殺聲,、崩碎的炸響,,便覺得早晚寡不敵眾,恐怕今夜難逃一死,。
可就這生死關(guān)頭,,旃帛斜街內(nèi),殺聲四起,,來人皆呼:“北武王狼蛛斥軍在此,,誰人敢在城中放肆!,!”
便是這聲喊,,讓楚舍一心中安穩(wěn)了許多,深知自己這誘餌當(dāng)?shù)闷D難,,王爺再不援手,,便是要魚死網(wǎng)破了。
虞笑塵聞聽來人號令,,胸口捉緊,,暗嘆聲:“失算!”
惡鬼世子知道狼蛛斥軍厲害,,趕緊打了聲唿哨,,讓部卒退走,但還是晚了半步,,北武王親軍彪悍十分,,霎時間,便將勁山候的府兵殺得死傷遍地,,虞笑塵仗著自己功夫卓絕,,躲開猴兒追殺,匆匆退去,,卻又被楚舍一和沈雪駒攔住,,只急得他怪吼連連。
兩邊正在膠著,,眼瞅著狼蛛斥軍便要把賊兵清剿干凈,忽而,,由虎林書院方向走來一眾人等,,來人中,當(dāng)首那個錦衣披紫的人,,聲如洪鐘,,只呼喊道:
“留我兒一命,本候隨你們?nèi)ヒ娡鯛?!?p> 聽得這聲呼喊,,狼蛛斥軍皆停了殺手,,虞笑塵喊了聲‘爹爹’,便蹌踉著沖出戰(zhàn)圍,,跑到了那人身前,。
楚舍一見狀,也低低的念了聲:“候爺,?!?p> 小顛還想追上去殺那惡鬼世子,卻被沈驊騮攔下,,眾人倒要看看這勁山候想做些什么,。但只看那臉上帶著偌大疤痕的勁山候,轟了自己蠢兒一句‘快走,?!?p> 虞笑塵聞聽稍愣了下,瞬即,,轉(zhuǎn)身就沒入了黑夜,,不見其蹤。
玉筍也不去追,,只問道:
“您可知,,自己犯得什么罪名?”
“犯上叛亂,,我勁山候反了,!”
“好,那就不必余多說什么,,您且跟斥軍統(tǒng)領(lǐng)走吧,。”
那老兒也不啰嗦,,便獨個走出了斜街,,被北武王斥軍押解著,往宮城而去,。兩刻之后,,旃帛斜街內(nèi)靜如死水一般,只留了滿地死尸和被火燒了半截的翰文館,。
魏東帶著女孩們從地庫中爬出來時,,只見得小顛三人正在搬運死尸,清掃翰文館的殘垣斷壁,,唯不見了楚舍一,,問過才知,高才隨著王府親軍去了宮城,,今晚一役,,簡直險過剃頭,,這條命算是白撿回來了。
翰文館殘垣之中,,眾人嘆了口寒氣時,,北武王的宮城之內(nèi),也有人在節(jié)堂上嘆了口氣,,勁山候倔強而有些哀傷的望著那一城之主,,望著那個花白了頭發(fā),卻依然神威不減的北武王---東方圣隆,。
“玉筍孩兒,,你先退下吧,跟右長史去府庫,,領(lǐng)些銀子修葺翰文館,,另記,免魏東五年賦稅,、免書院那幾個孩兒余下三年的學(xué)費傭耗,,還有,將翰文館后面,,那間三合院的地契,,轉(zhuǎn)到樂萌蘭名下,在長史司行文蓋印后,,傳于府衙和書院知道便可,。”
“謝王爺隆恩,?!背嵋槐恚巳?,便只留了勁山候在節(jié)堂中,,獨自面對北武王。
“你沒話與我說嗎,?柳廣,。”
見北武王叫了自己的真名本姓,,勁山候略有動容,,但瞬即就板起了臉,等著聽下文如何,。東方圣隆見狀,面無表情,,續(xù)道:
“虞姓乃是你外祖母本家之姓,,你年少從軍之時,,改名換姓,便是要掩蓋那件事吧,?!?p> “我沒什么好掩蓋的,大丈夫堂堂正正,,便是報仇也是本分之事,。”
“報仇,,那說來也沒什么可遮掩的,,你已貴為勁山候,想要那一村仇人的性命,,我無可厚非,,畢竟苦大仇深,但我所說掩蓋之事,,乃是‘梼杌’,。”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p> “你與梼杌之間,緣分深厚,,那魔神不殺你,,定有前因,你之后不是借它的神力建功立業(yè)的么,?所以,,與我說說那梼杌之事吧?!?p> 話說到如此,,柳廣已經(jīng)開始顫抖,他想要和東方圣隆來場困獸之斗,,但望著北武王的眼睛,,他已經(jīng)知道絕不是對手,于是,,便想咬舌自盡,,但他剛動了這個念頭,就聽得東方圣隆言道:
“想想你的子嗣,,莫要做追悔莫及之事,。”
言罷,,只聽得白虎堂中,,那柳廣深嘆一聲,,再也沒了力氣。
這一夜過后,,極晨之時,,白虎堂已變得靜寂駭人,可翰文館后院中,,卻變得熱鬧非凡,,眾人經(jīng)過此事,雖然都受了驚嚇,,好好個烏飛戲社的社址,,也變得灰飛煙滅,但好事追著便來,。
魏東,、軟軟幾個受了北武王的恩澤后,心情霎時就由壞變好,,小男女眼中都閃耀出希翼的光芒,。
芽芽這邊更是受寵若驚,沒曾想到自己的愿景,,竟然這么快就能實現(xiàn),,她推開翰文館后巷所對那間三合小院的大門時,望著這方地界,,竟流下了淚,,且喃喃道:
“猴兒,我有家了,、我有家了…”
小顛此時半憂半喜,,喜得是芽芽重獲自由,愿望成真,,女孩開心的不得了,;愁的是,如此一來,,芽芽在玄瀑城安了家,,自己可怎么再把丫頭拐回芍藥村去,這下可是難辦,,如今再要提離開天朝,,簡直沒法開口。
于是,,樂小顛便是深深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