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欠債
玉鐲摔斷之前,,紀(jì)水寒想的是涼兒和和妃到底是誰在撒謊,。涼兒之前說過,自己是在三十多年前“臨幸”和碩二女,,納之為妃的,。而和妃卻說自十六歲至今,,跟了自己六十多年……
很明顯,,有一個人在撒謊,。
可又為什么要撒謊呢,?
好像又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
難道說兩人之中,有一個是跟自己一樣,,其實(shí)是個冒牌貨,,把時間給記錯了?
就是因?yàn)檫@份心思,,導(dǎo)致紀(jì)水寒一時不慎,,摔斷了玉鐲。
接下來,,紀(jì)水寒撿起斷成兩半的玉鐲,,開始琢磨著這破玩意兒怎么就值一百兩銀子了,!再看這攤販的衣著和不足半丈大小的攤子,更堅(jiān)信自己是被宰了,。
攤販臉上喜不自禁的嘴臉,,讓紀(jì)水寒心里一陣憤怒。
看了一眼依舊滿臉冷漠,,好像什么事情都跟自己無關(guān)的芍藥,,紀(jì)水寒心中一動,哼了一聲,,學(xué)著芍藥的模樣,,冷聲問那攤販,“你這東西,,真的值一百兩,?”
那攤販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不減,。“其實(shí)需要兩百兩的,,不過貴人是無心之舉,,您賠償小的一百兩就行了?!?p> 嘿,!
怎么好像自己還占了大便宜似的?
“你確定,?”紀(jì)水寒感覺自己裝“冷”的水平可能還不夠火候,,怎么越是威脅,反而越是漲價了,?
“嗯,,我再算算哈?!睌傌溞α诵?,拿起算盤,搗鼓了一陣,,又道,,“哦,真是對不住了您吶,,我算錯了,。”
紀(jì)水寒暗暗松了一口氣,。
攤販不急不緩的說道,,“我當(dāng)這是南山玉鐲,,原來是搞錯了,是深山玉鐲,。不是兩百兩,,是兩千兩?!睌傌溎樕弦琅f對著笑,,看著紀(jì)水寒,卻明顯多了一分挑釁的意味,。就像是在等著紀(jì)水寒繼續(xù)威脅自己,,也好繼續(xù)漲價。
紀(jì)水寒聞言,,差點(diǎn)兒沒背過氣去,。
她不是傻子,明顯看出來這攤販絕對是在故意刁難自己,。自己冷著臉的威脅,,竟然起了反作用。
一個擺地攤兒的,,竟然這么囂張,?莫非有什么天大的后臺不成?
紀(jì)水寒腦子有點(diǎn)兒發(fā)懵,,換做前世那小暴脾氣,,碰見這種坑爹的商販,肯定直接就掀攤子了,!十六年異世生活,,讓紀(jì)水寒的性子變得沉穩(wěn)了一些,不再如當(dāng)年那般腦子一熱什么都干得出來,。
稍微冷靜了一下,,紀(jì)水寒道,“行啊,,兩千兩是吧,。沒問題。不過我現(xiàn)在手頭沒有現(xiàn)銀,,你跟我回府去拿吧,。”只要回到侯府,,自己就他娘的不出門了,!你一個攤販,再有種,,還能堵著侯府大門要賬不成,?
“無妨無妨,。”那攤販哈哈一笑,,回頭喊了一嗓子,,“來人吶!”
來人,?
紀(jì)水寒順著那攤販聲音看去,,不由的愣了一下。
攤販身后,,竟是一家看起來規(guī)模很大的“藏玉樓”,。
藏玉樓——
紀(jì)水寒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京畿生活多年,,她如何不知,,這藏玉樓,可是當(dāng)今皇帝的親弟弟“無憂王”的生意,。眾多親王之中,,唯有這無憂王,最是得寵,,甚至還被御賜“免死金牌”——縱然造反,,亦可免死罪。
跟無憂王比起來,,忠義侯,簡直屁都不算,,更遑論自己這個侯府少奶奶了,。
藏玉樓里,出來兩個魁梧漢子,。
那攤販道,,“你們跟著這位貴人去府上取兩千兩銀子來?!?p> 那二人抱拳稱是,,之后看向紀(jì)水寒。
紀(jì)水寒臉都黑了,。
以無憂王的囂張而言,,讓家奴堵著侯府大門要賬,顯然不算什么事兒,。
完了完了,!
兩千兩銀子啊,!
自己每個月是十兩份銀,,一年一百二十兩,。
將近二十年的份銀……
不知道支不支持分期付款……
“價值兩千兩的玉鐲,定是極品了,?!币粋€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
那儒雅公子,,微微笑著,,踱步而來。
身后,,牧大公子訕訕一笑,,也跟了上來。
牧大公子認(rèn)得紀(jì)水寒,,紀(jì)水寒卻不認(rèn)識牧大公子,。
成親當(dāng)天,那么多人,,牧大公子亦不是三只眼睛六只手那般有特色,,縱然見過,紀(jì)水寒也記不得,。
芍藥倒是有心想提醒紀(jì)水寒,,不過牧大公子和儒雅公子已經(jīng)到了面前,卻也不好再在紀(jì)水寒耳邊耳語,。
紀(jì)水寒臉上的凄苦一下子就不見了,。
好!
很好,!
這二位,,明顯是要英雄救美啊,!
看這身打扮,,明顯是兩個有錢人。區(qū)區(qū)兩千兩,,應(yīng)該不會在乎,。
嘖嘖……
變成美女,還是有好處的,。
儒雅公子從紀(jì)水寒手中拿過那斷掉的玉鐲,,看了看,道,,“不是深山玉,,亦不是南山玉,雜質(zhì)頗多,色澤稍微有些暗淡……嗯……當(dāng)是青山玉無疑,?!?p> 那攤販審視著儒雅公子,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又漸漸展開,,抱拳道,“貴人好眼力,,看起來是個行家,。既然如此,貴人看仔細(xì)了,,我這鐲子,,要兩千兩,是否值得,?”
儒雅公子哈哈一笑,,道,“我給你二兩銀子,?!?p> “二兩?”攤販哈哈大笑,,“貴人說笑了,,您當(dāng)我們這里是賣雜貨的鋪?zhàn)訂幔坎赜駱怯脕頀呷龌覊m的撣子,,也不止二兩銀子,。”
牧大公子劍眉深鎖,,冷冷的看著那攤販,,心里有氣,言道,,“無憂王深得圣寵,家里的狗,,也升天了,。”
所謂一人得勢,,雞犬升天,。
那攤販竟是不惱,只是嘿嘿一笑,,“您是貴人,,怎么說話,您高興就好?!闭f罷,,又看向那儒雅公子,道,,“您仔細(xì)看看,,這玉鐲上的紋路,可像那綿綿青山,?如此意境,,渾然天成,作價兩千,,是不是已然很便宜了,?”
儒雅公子呆了呆,心里不禁暗罵,。
黃金有價玉無價,。
自己就算是行家,也沒辦法,。
就好比前些年,,有個特別喜歡玉器的商人,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了一個價值不過三兩銀子的扳指——因?yàn)槟前庵干系奶烊患y路,,像極了他那肩膀上的胎記形狀。
儒雅公子和牧大公子一時間啞口無言,。
紀(jì)水寒心里一涼,,眼巴巴的看向那儒雅公子,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顯然要好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牧大公子苦笑,略一遲疑,,從懷里摸出一張銀票,,拍在那攤販面前的桌上,冷聲道,,“無憂王養(yǎng)的狗太多,,怕是狗糧開銷不少,且送他些許銀子養(yǎng)狗吧,?!?p> 那攤販拿起銀票,看了看字號和印鑒,,確定無誤,,才哈哈笑道,,“多謝貴人慷慨?!?p> 既然問題解決,,眾人顯然不打算再在這里多待,不約而同轉(zhuǎn)身離開,。
儒雅公子訕笑搖頭,,“無憂王如此斂財,圣上竟也不聞不問,,真是……”
牧大公子悶哼一聲,,并不言語。
紀(jì)水寒清了清嗓子,,對牧大公子道,,“多謝公子慷慨解囊?!?p> 儒雅公子聞言,,稍稍一怔,看看紀(jì)水寒,,又看向牧大公子,。心說這紀(jì)水寒難道不認(rèn)得牧大公子?怪不得剛才竟也沒有跟牧大公子打招呼,。
牧大公子也是意外,。
不過,想想自己跟紀(jì)水寒也不過見了一面,,不記得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小女子身上沒有現(xiàn)銀,,不知二位家住哪里,,小女子好取了銀錢還去?!奔o(jì)水寒又道,。
牧大公子正待說話,卻聽那儒雅公子笑道,,“還錢的事情,,倒是不急。走了一晌,,也是乏了。前面有家茶樓,,不妨一起上去歇息片刻,。觀景談花,以箸論劍,豈不快哉,?說起劍來,,近日廣為流傳的‘砍柴論劍’,倒是頗有些意思,。姑娘可會劍法,?對著‘砍柴論劍’之事,可有高見,?”
紀(jì)水寒嘴角一抽,,道,“抱歉,,小女子不會劍法,。”言畢,,又抬頭看天,,“時候不早,小女子該回去了,。男女有別,,恕不便相邀。二位若是信得過小女子,,且先去茶樓歇息,,小女子到得家中,便差人送來銀錢,?!?p> 儒雅公子有些失望,他倒是真的很想跟紀(jì)水寒探討一下劍法,,了解一下鳳凰山的修行之道,。既然對方不肯談這些,自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行吧,。”牧大公子隨口應(yīng)了一句,。
紀(jì)水寒笑道,,“那好,二位稍侯,,小女子就住在關(guān)中坊的定遠(yuǎn)侯府,,離的很近,很快就回來,?!毖援?,迅速款款一禮,帶著芍藥快步離去,。
儒雅公子和牧大公子神情呆滯的看著紀(jì)水寒的背影,,良久,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放聲大笑,。
……
紀(jì)水寒走得很急,時不時的還回頭看看,,生怕那二位貴公子會偷偷的跟上來,。
芍藥一臉嫌棄的看著紀(jì)水寒,想到牧大公子呆滯的神情,,心底頗覺好笑,。本想告訴紀(jì)水寒那牧大公子的身份,可轉(zhuǎn)念一想,,又不想說了,。
看著這個卑賤的雜役出糗,也是極好的,。
“芍藥,,那二位看起來很有錢,很有身份啊,。你認(rèn)識嗎,?”紀(jì)水寒問。
芍藥道,,“不認(rèn)識,。”說罷,,又忍不住好奇,,問道,“為何要嫁禍定遠(yuǎn)侯府,?”
“此乃一箭雙雕也,。”得意的紀(jì)水寒忍不住開始拽文,,“其一,,讓他們?nèi)フ叶ㄟh(yuǎn)侯,我就不用還那兩千兩銀子了,。其二,,定遠(yuǎn)侯府里有個混蛋,多年前曾經(jīng)踹了我一腳,。我這也算是報仇雪恨了,?!?p> 芍藥心思一轉(zhuǎn),又道,,“騙了兩千兩,又嫁禍于人,,挺好,。不過……為何不再騙一口茶水?那觀景樓的茶水,,可是不便宜,,據(jù)說味道極好?!?p> “嘁,,一口茶而已,算了吧,?!奔o(jì)水寒道,“你沒發(fā)現(xiàn)???那兩個家伙,明顯對我沒安好心,。男人啊,,你不懂。為了一個陌生女子花兩千兩銀子,,為的是什么,?我敢肯定,喝完了茶,,差不多到了飯時,,正好觀景樓里不僅有茶,還有酒菜,。到時候,,肯定要把我灌醉,再然后……哼哼,!”
芍藥斜了紀(jì)水寒一眼,,冷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感情。
……
觀景樓,。
樓高景美,,茶香醉人。
儒雅公子端著茶杯,,愣了愣,,噗嗤一聲,,又忍不住笑。
牧大公子也跟著樂,,“行了行了啊,。”
“不行,,忍不住,,哈哈哈!”儒雅公子大笑道,,“我本以為,,山中修行的閑人,大多都古板的緊,。沒成想,,竟然有牧二嫂這般……這般……嗯……這般特別的人?!?p> 牧大公子不禁笑道,,“兩千兩銀子而已,竟然也賴賬……確實(shí)特別,?!?p> “哈哈?!比逖殴拥?,“卻不知那定遠(yuǎn)侯是如何得罪牧二嫂了,竟被其嫁禍,。不成,,我得去趟定遠(yuǎn)侯府,好好問問‘龍公子’,。哈哈哈,!”
“何須費(fèi)勁跑一趟?!蹦链蠊映《姓惺?,丟給他一兩銀子,“去請定遠(yuǎn)侯府的龍公子,,就說有人在這里等他品茶,。”
那小二有些為難,,“不知那龍公子肯不肯來,。”
“咳,你自去請便是,?!蹦链蠊拥馈?p> 約摸兩刻鐘時間,。
一個衣著華麗,,樣貌極為俊美的年輕公子,翩然而至,??吹酱斑呑亩耍┛┮恍?,“本公子果然沒有猜錯,真的是你們,?!?p> 儒雅公子看過來,眼前不由一亮,,笑道,,“龍公子今天這身綠衫,倒是很清新啊,?!?p> “嘿嘿……”龍公子也不客氣,走過來,,坐下,,自己給自己倒茶,壓低了聲音,,問道,,“二位,我把耳洞抹了,,看不出來我是女扮男妝吧,?”
牧大公子苦笑,“還是過于秀氣,?!?p> 龍公子有些意外,指著儒雅公子,,問牧大公子道,,“難不成比他還秀氣?”
儒雅公子一把打開龍公子的手指,,道,,“我這是儒雅,你這是秀氣,!”
“依本小姐……依本公子看,,都一樣,。”龍公子喝一口茶,,品了品,,問道,“奇怪了啊,,許久不找我了,,怎地今日忽然約我至此?”
“有事情問你,?!蹦链蠊訂柕溃澳憧稍米锪思o(jì)水寒,?”
“紀(jì)水寒,?”龍公子愣了一下,“哪個紀(jì)水寒,?”
“平南將軍府,,鳳凰山……”
“哦,那個在外修行的紀(jì)水寒啊,,不是嫁給牧二哥了嗎,?”龍公子道,“我何曾得罪她,?都未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