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歷三月六日,,荒山腳下,。
“這之后呢?”白昕茗坐在后面轎子上托著腮問道,。
“來的是一個緝捕隊的官差,,將賊人與傷者帶走回去醫(yī)護,,打死的尋個地方掩埋了,也就如此了,?!?p> “那如你所說,殺了人沒有罪罰嗎,?”
“我也不知,。”孫儒臣騎在馬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著,,嘴里答道:“那些人將傷的死的都收拾起來扛走了,,只柳先生上前去說了幾句話,又將我送回家中,,此后再無別事,。”
“孫叔叔不曾說你什么嗎,?”
孫儒臣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對父親說我殺了人,他初時以為我開什么玩笑耍子,,并不在意,,其后柳先生前來拜訪說起此事,他才信了,?!?p> “那叔叔說了什么?”白昕茗饒有興致地問,。
“也沒有什么,,只是回來向我細(xì)細(xì)問過來龍去脈,然后關(guān)照我莫將這事記掛在心,,便回書房寫字去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叔叔一點都不關(guān)心嗎,?”白昕茗皺一皺眉頭說道:“畢竟人命關(guān)天呀?!?p> “誰知道呢,。許是他覺得大驚小怪反而會讓我更加在意吧?!?p> “嗯…也可能是,,不過——”
“哎你看,前面山市多熱鬧,!”白昕茗說話時恰巧一陣疾風(fēng)吹過,,將那幾個字的聲音吹散了,因此孫儒臣并沒有聽到昕茗有話要說,。
白昕茗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注意力頓時被山市吸引,直接撩起簾子露出頭來往前看,,只見前面傍山腳旁邊辟出來一塊大空地,,陳列著貨架、貨車,,貧些的趕驢拉貨乃至自家扛著貨物前來,,不貧不富的牽牛駕車或雇幾個腳夫挑著擔(dān)兒,富些的騎馬車或雇車夫替他拉著,,自乘馬前來,。
集市中貨攤兒大大小小,趕集的人男女老少,,陳列的貨精粗貴賤,,人來人往皆是踩著新開不久的山間土路。此時雖是春中,,時而有些料峭寒風(fēng)的時候,,但這里四周有山嶺庇護,此間又人聲鼎沸,,摩肩擦踵來來往往,,盡管在山上卻也不覺得寒冷。
“這里真好呀,,到處都是人,,賣的東西也多!”白昕茗這三天始終在家中憋著出不了門,,日夜期盼著出門瘋玩一陣,,這時隨著孫儒臣來此熱鬧地界又頗有些過節(jié)的味道,自然興奮不已,。
“哎呀,,你快把頭縮回去,。”孫儒臣聽聲音便知她又將腦袋伸出來,,頭也不回地埋怨道:“臨出門時叔叔囑咐的你什么,?分明教你矜持守節(jié),還讓我仔細(xì)盯著你,,一路上這都犯過多少次了,!”
白昕茗將頭縮回去,不服氣地怨道:“好不容易出門一次,,你反倒成了管家公一般處處管著我,,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明明是你欠了我這一筆債!”
孫儒臣也不甘示弱:“誰愿意沒事操心,?我恨不能什么都說是,,做個好好先生來也無人怪我?!痹捳f到這里勾起了孫儒臣心中前些日的事,,話中帶了一絲怨氣:“這些個事若不做,自己心中懷愧,,若做,,又總會挨埋怨,橫豎都是我的不好,?!?p> “你怎么啦?”白昕茗在轎子里聽出儒臣語氣不對,,掀開前面珠簾說道:“我也沒特別怪你什么呀,,只是抱怨一兩句而已。爹親自囑咐的事,,說自他口入你我之耳,,我怎么敢隨便責(zé)備呢?”
孫儒臣正要開口再說,,察覺到車轎已到了地方,,連忙將馬頭撥轉(zhuǎn)去另一邊,前前后后收拾起來,,尋個草葉肥美的地方安頓好了馬,,卸下來轡頭隨它吃草歇息,又走回轎子旁邊要扶昕茗下轎,,卻看見她已站在那里看著自己,。
孫儒臣一看,心中暗自后悔方才說話不當(dāng),正在腦子里盤算如何解釋時,,不覺已走到白昕茗面前,,還未開口便被昕茗搶了先:“你剛剛到底怎么了?”
儒臣一愣:“白姑娘,,我…我方才想起了前幾天的事,,說話言語有些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白昕茗柳眉一蹙:“前些日子的事,,與我又沒什么干系,,你就是想起來什么事了也怪不得我,如何便向我撒氣了,?”
“這…”孫儒臣被這一番數(shù)落的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是好。
“哼,?!卑钻寇鴮㈩^一扭,自向集市間走過去了,。
“唉,!”孫儒臣搖頭嘆了聲氣,趕忙追上去了,。
此間雖說是山市,,但那日用百貨、吃喝衣行之類堪稱應(yīng)有盡有,,甚至還有幾個茶館派來伙計在此支起個攤兒來擺著,,賣些茶水點心來賺錢。
些許帶女眷前來的人家,,要么是貧窮之戶,,要么是積富之家。窮人家不在乎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之類的女德,,積富之家有財力,,令家里下人抬著轎子過來,那些女子在轎中隔著簾子向外看,,偶爾看見路人臉面時還自有些羞赧,,白昕茗那邊卻早已將煩惱事拋去九霄云外,自己提著裙擺在集市中走來走去,,口中不斷地贊嘆好玩之物,,引來諸多百姓旁觀,有認(rèn)識的見是白家姑娘尚自稱贊她,不認(rèn)識她又有些古板的,,紛紛掩面而過,。
白昕茗才不管這些人的反應(yīng),她在出門游玩時若無人管著她,,便只要自己玩得開心了就好,。白文斌深知這一點,特地關(guān)照孫儒臣仔細(xì)看管她,,孰料儒臣此時自覺說錯了話心懷愧疚,,只跟在昕茗后面,并不好意思管她,。
白昕茗走著走著,,注意到孫儒臣始終一言不發(fā)的跟在自己身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放緩了腳步,,等儒臣走過來問道:“你之前說前些天的事,,是否還有什么沒對我說過?”
孫儒臣并不愿提起這些,,閃爍其辭地說道:“著實有些,,但也沒什么重要的?!?p> “說來聽聽唄,。恰好這山市我也逛膩了,只是出來透透氣而已,?!?p> “也沒什么?!睂O儒臣勉強笑一笑:“那天柳先生來拜訪之時,,將那柄寶劍特意留下來贈予我了?!?p> “那…不是好事嗎,?”
孫儒臣痛苦地?fù)u一搖頭:“從那以后,我一看到那柄劍,,眼前就會閃過那片血跡斑斑的地,,還有死于我手那人。聽他所說,,他也是迫于生活無奈做了強徒的人,,也不是生來便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