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這軍議就要結束,顏良仿佛突然記起了些什么,一邊理著他那虬張的胡須,,一邊說道:“還有一件緊要之事,南門雖然不設圍,,但也不能任其隨意出入,當遣騎兵反復巡梭,以阻絕內外消息,若其棄城逃逸,,也好全力攔截?!?p> 顏良言罷頓了一頓,,又看了一眼馬延和蘇游,說道:“城南地形崎嶇復雜,,若是派的人少了也不抵用,必要廣布精騎輪番巡梭,。馬校尉,、蘇司馬,你等麾下的騎兵攻城填壕亦派不上用場,,且將麾下騎兵暫時交予我統(tǒng)一調度,,以阻絕城南,如何,?”
顏良所統(tǒng)轄的一萬五千先鋒軍人馬中,,大多數都是步卒,騎兵只有兩千多,,其中顏良所部最多,,有一千五百多騎,馬延,、蘇游所部各只有五百騎與四百騎而已,。
騎兵雖然機動性高,但養(yǎng)騎兵的花費實在是不小,,一個騎兵的花費足足可以抵過五六個步兵的花費,,若是往狠了用,耗費的精細食料更是夸張,。
所以,,各家騎兵都是將領的心頭肉,都用在關鍵的時候,,比如偵伺敵情,、襲擾糧道、側翼衛(wèi)護,、追亡逐北等等,。
眼下顏良一開口便要向他二人討要騎兵的指揮權,,雖然只是暫時的,但馬延和蘇游聽了這話卻都面現為難之色,,也不知道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二將都心想要說前鋒軍騎兵最多的還是你顏良麾下,現在倒要問我倆討要騎兵,,這口氣雖然是打著商量,,但能不答應么,誰不知道你顏良的火爆脾氣和促狹性子,,若是忤逆了你,,日后攻城時全讓我倆的部伍頂在前頭,這誰受得了??!
馬延苦惱得都快把那張肥臉上的眉眼給擠到了一塊兒,倒是蘇游心生急智,,說道:“先鋒所說自是正理,,只是各部騎兵分有軍候統(tǒng)帶,若是臨時湊到一起,,怕彼此不服,,用之不能得心應手?!?p> 蘇游此話一出,,馬延立刻附和道:“蘇別部此言有理,末將以為,,若先鋒所部騎兵與我二人所部騎兵輪流巡梭城南亦可,。”
顏良將二將的情態(tài)看在眼中,,心道我又不是要奪你們兵權,,只是統(tǒng)一調度而已,都急個什么勁,,便將面色一肅道:“若城中曹賊大舉南出,,或是曹賊遣人來援,就憑你們麾下這四五百騎又抵得什么用處,。且蘇司馬所慮亦無足道,,我自有人選可令各部軍候盡皆率服?!?p> 說完,,顏良環(huán)顧一眾軍將,然后把目光停在一人身上,說道:“隗冉何在,?”
只見一員身高體壯的威猛漢子排眾而出道:“末將在,!”
“若將全軍騎兵暫時都交給你調派,可能統(tǒng)帶得好,?”
“將軍有命,,末將必竭盡全力而為之?!?p> “好,!”
馬延與蘇游二人在聽顏良點到隗冉之名時都心道要糟,自己怎么把這人給忘了,,這下可是失算了,。
顏良見馬、蘇二人俱是一臉懊惱,,心知自己祭出隗冉這招算是下對了,,就乘勢問道:“馬校尉、蘇司馬,,你二人可還有異議,?”
二將看顏良這架勢哪兒是商量分明是不容人拒絕,心中雖是百般不愿,,但也不敢再有何異議,齊聲道:“末將一應遵從將軍安排,?!?p> “好!那今日扎營之時,,便于我中軍之側另立一小營,,三軍騎兵皆駐于此營中,由隗冉統(tǒng)帶,?!?p> “隗冉!”
“末將在,!”
“名不正則言不順,,今日暫署你為騎兵司馬,好好做,,莫要讓本將失望,。”
“謝將軍抬愛,,末將必不辱命,。”
“好,!都下去吧,!進武,,你留一下?!?p> “諾,!”
眾將紛紛領命而去,原本擠得滿滿當當的小山崗上眨眼間只留下了顏良和隗冉二人,。
顏良站在山崗頂上,,面前是防御森嚴的白馬城,腳下是正在營建的中軍大營,,他顧視著正在忙碌不停的營中士卒役夫,,默然不語。
隗冉則畢恭畢敬地站在顏良側后方一丈開外,,既不太近,,亦不太遠,靜靜看著顏良的背影,,同樣一語不發(fā),。
兩人就如同兩尊雕塑一般杵在了山崗之上,若不是輕風帶起了兩人的須發(fā)衣袍,,幾讓人懷疑是否是兩個大活人,。
這般沉默持續(xù)了半刻鐘左右,終究是顏良先沒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哎……,!進武,那頭驕傲的公羊往赴幽都已經快兩年了吧,?”
隗冉聽顏良問起此事,,目光先是一亮隨即一黯,低下頭去道:“回稟將軍,,是兩年零一十六天,。”
“噢,?已經過了兩年了?。磕愕故呛糜浶?,那頭公羊有你這么個忠心的屬下倒也足慰此生了,。”
隗冉努了努嘴,,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閉上了嘴巴,什么都沒說。
“公羊兒的忌日,,你可有前往祭掃,?”
“回稟將軍,麴將軍的墓地自有昔日袍澤看護,,四時供奉盡皆無缺,。麴將軍忌日時我已隨軍出征無法親往祭掃,然則已有人代勞,。在下代一眾袍澤謝過將軍之關心,。”
“恩,,倒是我想岔了,。明天便是春分,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既然公羊兒的忌日你我都未能親往祭掃,,到清明之時,你我便一同再登高山,,為公羊兒遙敬一杯水酒吧,!”
“謹遵將軍之命?!?p> 顏良的話語中頗多寂寥之意,,但隗冉更為不堪,說話間竟已有了些哽咽,。
顏良轉過身來,,看著低下頭去的隗冉,嘆道:“哎,!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又非是商談軍中公務,,你就不用這么見外稱我為將軍了,。而且,在你心中,,怕是只有那頭驕傲的公羊兒才配做你的將軍吧,?”
“諾!將……顏……顏君,?!?p> “進武,當年之事,,你沒有怪我吧,?”
“回稟顏君,在下何敢有此想法。在下等人得顏君施以援手才得以保全,,顏君之大恩我等沒齒難忘,。”
“呵呵,,是不敢,,而不是不會?倒也無足輕重了,。當年事發(fā)之前,,我也曾勸過公羊兒,只是他仗著界橋,、鮑丘等戰(zhàn)之功,,自以為功勛卓著便不把旁人看在眼里,行事粗疏得罪的人不少,?!?p> “那件事情發(fā)生前,我與文伯屈等與公羊兒交好之人皆被彼等籍著各種事由支出鄴城,,待到我等聞聽消息趕回鄴城時已是米已成炊,。而且……而且……彼輩咬定公羊兒有不軌之心,其言之鑿鑿,,而大將軍亦不許我等再深究其事,。我與文伯屈只得退而求其次,以求盡量保全你等公羊兒的親近部屬,?!?p> “那頭驕傲的公羊兒啊,!他久處西涼羌地,,沾染了西羌的習性,因得羌人的輕捷戰(zhàn)法而功成名就,,也因著羌人的輕佻無禮而為人嫉恨構陷,。真是成也羌兒,敗也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