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薄清嶸那性子,，宋掌柜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既然他要請示薄清嶸,，沈風(fēng)眠也沒讓他為難,，上樓之后，徑直坐下了,，沒進薄清嶸辦公室,。

　　樓下眾人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底看出了一絲激動,。

　　終于有點動靜了,！虧他們等了這么久，可總算有點結(jié)果了,。

　　“咳,，我忽然想起，樓上有幅不錯的字畫……”

　　“哎呀,，趙兄你和我想一塊兒去了,，我剛才就在琢磨要不要來著，咱們一起再去看看,？”

　　“走走走,，看看去！”

　　其他人也紛紛找了個借口,，一股腦地往樓上沖,。

　　店員有心想維持一下秩序,，但哪里攔得住。

　　后面的人甚至連借口都不找了,，悶頭就上樓,。

　　上樓之后,，沈風(fēng)眠就坐在窗臺邊,。

　　他拿著一卷書，兀自低頭慢慢翻閱著,，看上去好像很感興趣,。

　　陽光像織布機上的千萬根絲線，閃著光,，自窗簾的縫隙中灑落在他的身上,。

　　沈風(fēng)眠不說不笑的時候，周身散發(fā)著一股清冷的氣質(zhì),，甚至?xí)o人一種疏離感,，讓人不敢靠近。

　　眾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去打擾他,，各自找了個角度站著，好像是在認(rèn)真欣賞著眼前的字畫,，但心神仍然留在窗前,。

　　聽到宋掌柜推門進去的聲響，沈風(fēng)眠不動聲色地翻了一頁,，飛快地瞥了一眼,，視線又重新落回書上。

　　薄清嶸正在玩游戲,，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看了一眼：“宋叔?！?p>　　“你這里怎么這么亂,，趕緊的，收拾一下……”宋掌柜瞅了一眼,，茶幾上鋪的幾本書簡直不堪入目,。

　　他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眼里染了三分怒氣：“你還愣著干啥,！趕緊的,！把你這些垃圾全部丟掉！”

　　這種污糟玩意,，扔掉他都嫌臟手,。

　　“等會啊,，我打完這一盤?！北∏鍘V目光專注,。

　　宋掌柜回頭看了眼，額角青筋直跳：“你趕緊給我起來,！”

　　他直接拔了網(wǎng)線,，踹了他桌子一腳：“沈風(fēng)眠過來了，他要見你,，你別給我丟人了,！”

　　什么呀！他都快贏了,！

　　本來一肚子火的薄清嶸聽到沈風(fēng)眠三個字,，生生壓下了火氣：“他要見我？見我干啥,，不見,！見他個大頭鬼！”

　　“你,！”宋掌柜一聽就要動怒,，但看著薄清嶸倔強的臉，還是咽下了怒火,，好聲好氣地勸道：“你別任性,，他說是過來找你談事的，聽他的話尾子,，倒像是想跟你換昨天我們收的那老頭子的東西,。”

　　“換東西,？他還專門過來,，肯定沒好事吧?！北∏鍘V皺了皺眉,，倒還是跟著站了起來：“宋叔你怎么看？要換嗎,？”

　　宋掌柜嗯了一聲,，把桌子上的東西給收整了一下：“他當(dāng)眾說的，不管怎么樣,，你先見一見,，看看他有什么說的?！?p>　　也像眾人想的一樣,，他也覺得沈風(fēng)眠難得主動,，得把握好這個機會。

　　薄清嶸無可無不可,，拖了個箱子出來,，直接把茶幾上東西一掃：“妥了?！?p>　　茶幾上并不干凈,，但這會子也沒時間去慢慢擦了，宋掌柜掃了一眼,，從柜子里拉出一塊墊子,，直接鋪在了上面,。

　　“啊,，這是我有用的……”

　　對上宋掌柜冷凝的眼神，薄清嶸識相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嗯,，這么一看,，放著倒是正好，很合適了,?！?p>　　翻完了小半本書，沈風(fēng)眠終于被請進了辦公室,。

　　薄清嶸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態(tài),，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茶具，聽到門響,，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薄老板，好久不見,?！鄙蝻L(fēng)眠一掃剛才的冷淡，含笑迎了上去,。

　　不知道他在折騰什么的薄清嶸很警惕,，繃緊下鄂抬了抬下巴：“原來是沈老板，稀客稀客,，請坐,。”

　　沈風(fēng)眠在他對面落座,，卻沒急著說目的,，反而饒有興致地欣賞起了薄清嶸的茶藝。

　　天知道這玩意兒是怎么弄的,，薄清嶸心里有點慌,，感覺這破杯子小得跟芝麻似的,，捏都捏不住。

　　但架勢都擺出來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你說話啊，你倒是說話??！

　　宋掌柜沉默地打量著沈風(fēng)眠，想看出點什么,，但一無所獲,。

　　最后到底還是沈風(fēng)眠先開的口，他微一挑眉,，溫聲道：“薄老板,，水滾了?！?p>　　“啊,，水開了，開了,?！北∏鍘V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伸手去拿水壺,。

　　本來就演得頭皮發(fā)麻,，被沈風(fēng)眠目光灼灼的盯了這么久，他早就不成章法了,，什么茶道,，更是全盤拋在了腦后。

　　宋掌柜看著他直接伸手,，都被嚇了一跳,。

　　但他還沒來得及阻止，沈風(fēng)眠已經(jīng)抬手按在了薄清嶸腕間,。

　　薄清嶸的指尖,，離滾燙的水壺，已經(jīng)只有一厘米的距離,。

　　離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蒸騰的熱浪，薄清嶸猛然想起,，上回的紫砂壺被他打碎了,，他換成了這銅壺。

　　滾燙的銅壺，如果不是沈風(fēng)眠攔的快,，他今天這手,，怕是得折這里了。

　　薄清嶸臉?biāo)⒌匕琢?，連忙縮回了手,。

　　只是這茶……

　　他想回頭看宋叔，但礙于沈風(fēng)眠在跟前,，又生生僵住了脖頸,。

　　沈風(fēng)眠卻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窘迫和后怕，笑容依然平靜從容：“薄老板這銅壺,，倒是難得一見,，如果薄老板不介意的話，我倒想試試這銅壺的手感如何,?！?p>　　他居然開口接過這破事，薄清嶸松了口氣,，立刻笑道：“那最好不過,。”

　　“……”宋掌柜在后面看的肝疼,，該死的，茶都還沒喝,，就自己把主動權(quán)送出去了,，這扶不起的阿斗！

　　他正欲出聲,，想接過這差使,，沈風(fēng)眠卻一皺眉，不悅地看向小八：“把東西放下,，你出去等,。”

　　小八一臉懵逼,，訥訥地應(yīng)了一聲,，雖然不明顯，但眼底明顯還是有些委屈的,。

　　喲,，窩里斗啊,？

　　薄清嶸正看得高興,，就看到沈風(fēng)眠已經(jīng)回過頭來：“唉，小孩子不懂事,，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見笑了,。”

　　該死的,，這是指桑罵槐吧,！

　　宋掌柜胸口憋得慌，面色微沉便想開口說道說道,。

　　“沒事沒事,，他年紀(jì)小嘛，不懂事是正常的,！”薄清嶸笑瞇瞇地,，目光落在委屈巴巴的小八臉上，和善地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啊,，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八點了點頭,，把花瓶放下,，轉(zhuǎn)身出去了。

　　到了這份上,，宋掌柜就算再怎么想留在這里,，也沒臉再呆下去了。

　　“那這樣,，老板你們慢聊,，我外邊還有事……”

　　薄清嶸一怔，對哦,，名義上,，宋叔和小八的身份差不多的……

　　他有些訕訕然，不敢看宋掌柜的臉,，悶頭咳了一聲,。

　　原本想他能否決，然后順理成章留下來的宋掌柜臉一黑,，拂袖而去,。

　　看著他離去，沈風(fēng)眠笑著贊嘆了一句：“薄老板果然御下極嚴(yán),，佩服佩服,。”

　　薄清嶸心里暗爽,，眼底帶著一絲得色：“還好,，俗話說的好，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沈老板,，不瞞你說,，我榮盛堂別的不敢說，但論規(guī)矩卻是頭一號的,，我們百年老字號……”

　　不得不說,，沈風(fēng)眠真的是一位極好的聽眾。

　　他永遠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予贊許或反對的意見,，但偏偏他面色平和，就算提出反對的意見,，也不會讓人覺得難堪,。

　　而且他這種平時眼高于頂，感覺高高在上的人,，來捧薄清嶸的時候,，真的讓薄清嶸感覺特別舒坦，飄飄欲仙,。

　　因此,，在沈風(fēng)眠說起那三百幅畫，似曾眼熟的時候,，他想都沒想：“你眼熟也正常啊,，那是你……”

　　還好他雖然有點暈乎乎，但還沒糊涂,，及時踩下了剎車,，警惕地盯著沈風(fēng)眠。

　　沈風(fēng)眠無視了他狐疑的目光,，神色自若地：“我當(dāng)時就很佩服薄老板的眼光，挑大開門真是一挑一個準(zhǔn),，尤其是昨天,，實不相瞞，我一眼就看中了那瓷瓶,，但沒想到到底是薄老板棋高一著,，將那寶貝收入囊中?！?p>　　他的神態(tài)太自然,，仿佛剛才真是無意中說起的，薄清嶸放下了警惕,，又高興起來,。

　　原來他說要換東西，就是瞅準(zhǔn)了昨天那瓷瓶啊。

　　“昨夜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底還是忍不住厚著臉皮過來,，只要薄老板肯割愛，我愿意以這瓷瓶相替,?！?p>　　話是極中聽的，但是薄清嶸一看到那瓷瓶,，臉色頓時黑了,。

　　他皺著眉頭，怒視著沈風(fēng)眠：“你什么意思??？”

　　沈風(fēng)眠一臉疑惑，轉(zhuǎn)頭看看瓷瓶又看向他：“怎么,？薄老板不喜歡嗎,？這是你上次非常在意的釉里紅呀！”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釉里紅,，薄清嶸沒有忘記上次受到的羞辱,，此時看著那紅配綠，當(dāng)真是怒發(fā)沖冠,，盯著沈風(fēng)眠,，咬牙切齒地：“沈風(fēng)眠！你故意的,！”

　　“薄老板,，你這話我聽不懂，莫非你又不喜歡了,？可是……”沈風(fēng)眠略帶遲疑地垂下眸子,，沉吟道：“可是我當(dāng)下也沒什么別的更好的了，唉,，可惜我?guī)熜植辉?，我?guī)熜钟泻芏嗖仄罚绻诘脑?，肯定愿意借我兩件……而且他丹青也極佳,，實在不行讓他畫一幅來與你換也不錯……薄老板，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上次擺出來的那三百幅畫作,，我覺得和我?guī)熜值娘L(fēng)格特別像，不過我想想都覺得不可能,，畢竟,，我?guī)熜忠环嬜鲀r值極高,，但你們賣的卻極低?！?p>　　薄清嶸已經(jīng)氣得冒煙了,，聽了這話又有點得意：呵，我們當(dāng)然知道,，就是故意賣這價格的,！

　　思量間，他完全沒有察覺,，這幾番起落,，他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在沈風(fēng)眠掌控之中。

　　對于他的憤怒,，沈風(fēng)眠直接無視了,，第二壺水開了，他重新執(zhí)壺燙杯,，細細斟茶：“雖然薄老板也很優(yōu)秀,，但說真的，我?guī)熜之?dāng)真是驚才絕艷,，他……”

　　他無一字重復(fù),，竟然連著夸他師兄夸了半個小時。

　　薄清嶸幾次試圖打斷,，就算岔開了話題,，卻又很快被沈風(fēng)眠引導(dǎo)回去。

　　在沈風(fēng)眠主導(dǎo)話題的情況下,，薄清嶸完全不是對手,，簡直是被壓著強迫聽他安利。

　　如果是安利別的,，薄清嶸也許還能壓著性子聽一聽,，但是梅舟！,？

　　薄清嶸對他了如指掌,，安利什么？

　　再一次聽到沈風(fēng)眠貶他捧梅舟,，薄清嶸額角青筋直跳。

　　剛才被捧得有多舒服,，現(xiàn)在就有多氣惱,！

　　盯著沈風(fēng)眠充滿崇敬和向往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壓在心里好久的話,，脫口而出：“你說的再動聽,，那也就一癱子，他拿什么跟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