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三日
“你呀你呀,,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俗語說的‘小酌怡情,,大酌傷身’,,這烈酒也能當(dāng)飯吃嗎,?”美玲駕駛著汽車,,嘴里抱怨躺在后座爛醉如泥的丈夫,。
姜森打了一個酒嗝,,壓住沖鼻的酒氣,,指手畫腳反駁。
“你……女人家的……不懂,!”
“我不懂,?我可是太懂了。今天如果不是你們兄弟重逢,,我非按家規(guī)卸了你的****不可,!看你今后還能硬氣不!”
“嘿嘿,,那倒好……省得走路晃蕩,。”
姜森躺在后座發(fā)酒瘋,,講起了葷段子……妻子是如何費勁把他送上樓,、忍受著難聞的惡臭清掃他嘔吐在客廳的穢物的,他都完全記不起來了,。無夢的睡眠,,解除所有羈絆睡得如同一個嬰孩。
待他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了,。陽光沖破沉沉陰霾,,將溫暖的光亮灑在臥室床前的搖椅上,。他睜開雙眼,,看著明光中飄飛的灰塵,從未感覺生活如此美好,。
“今天是13號,。”他暗自在心里算了算大隊的假期,,“還剩下4天,。”
“嗯,,4天夠了,。”他點點頭,,“這件案子就交給二隊去辦吧,,剩下的時間也該陪陪美玲和鬧鬧了?!?p> 鬧鬧,?上個月的國慶長假,自己還拒絕了他一起到西華公園露營的請求……最后還是妻子陪他去的,。第2天,,他抱怨說全班就只有他沒有爸爸陪……此刻回想起兒子的話來,姜森感到無比愧疚,。
以前他沉浸工作是害怕回憶,、害怕從自己的幸福中聯(lián)想到另一個家庭的不幸,如今是該放下?lián)恿?。他想著,,撥通了尤頭的電話。
“喂,!”
“頭兒,。”
“你這姜兒,,電話又打不通,!”
“怎?”
“你交給我的紅色瓶蓋的鑒定結(jié)果昨天就出來了,。瓶內(nèi)裝的是乙醇,,濃度不低于95%,可能正是引發(fā)火災(zāi)的原因,。
“檢測報告我已經(jīng)轉(zhuǎn)給張二了,,你如果要看,,回頭找他拷一份。
“前天晚上,,我回去就聯(lián)系了東航,,讓專隊派人直接把瓶蓋送到了硯山機場,趕最后一趟班機送至昆明總局,。你看,,老哥對你森大隊的意見夠重視吧?!庇阮^似在邀功,,舌燦蓮花似的。
“嗯,。我得請你喝酒,。”
尤頭興致勃發(fā),,朗聲道:“這個還用你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就帶兩瓶好酒過來,,你讓美玲在家炒幾個小菜,,倒比上館子喝得舒坦?!?p> “呃……”
“爸爸,!”鬧鬧突然開門闖了進來,“你還說我周末放假就睡懶覺,,今天你還不是睡到太陽曬屁股了,。”
“哎喲,,上床得先脫鞋呀,!來,給你尤叔打個招呼,?!?p> 鬧鬧爬滾到床上,雙腿亂踢甩脫了腳上的拖鞋,,接過電話大聲說:“尤叔叔,,你有沒有抓到壞人呀?”
“有……”
“前幾天,,爸爸說他又抓到3個壞人,。是不是真的?你抓的壞人有沒有我爸爸抓的多呀?什么時候你來我家,,也跟我講講你抓壞人的事嘛,。”
“尤叔會過來的,,到時候讓他給你講抓小偷的故事——”姜森截住兒子的話,,他知道,如果讓他講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你先到外面去等一等,,爸爸跟你叔還有要緊事要商量,。耽擱了時間,,壞人可就跑了,。乖啊?!?p> 鬧鬧怏怏走了,。
“老尤,”姜森接著剛才被兒子打斷的話,,“我想跟你說:這個周末我計劃帶孩子出去走走,,案子先交給堯隊行不?”
“你說哪樣,?”尤頭話音訝異,。
“周末了,我想陪陪鬧鬧和美玲,?!?p> “唷,你小子終于開竅了,,我還以為是耳朵出了叉兒,。婆娘娃娃被里摟才是真嘛?!?p> 姜森以輕松的笑聲回應(yīng),。
“這事兒本來就不歸你管,不存在商量的問題,。你在非出勤的時間里上了兩天班,,按理我該給你申請加班費哩!”
姜森笑著說“不必”,。
“你先提出來倒好,,省得我再給你做思想工作。你給我掛這個電話,,我也正想告訴你該撒手了,。張二昨晚逮到一個嫌疑人,我得到了準確消息,那家伙已經(jīng)交代一半了,??磥硎前司挪浑x十。你看,,肉都燉好了,,再讓你森大隊添柴火就得燒鍋嘍!”
電話掛斷,,姜森穿好衣服,,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屋來。
客廳里,,鬧鬧和妻子蹲在地上拆快遞,。這是今年購物節(jié)她收獲的第一批戰(zhàn)利品。
“廚房里有皮蛋瘦肉粥,,都是留給你的,。我們不知道你‘熬豬頭’(睡覺)會熬到什么時候,就先吃了,。對不住,。”妻子說話時沒有抬頭,。
“爸爸‘熬豬頭’,。”鬧鬧稚聲附和,。
姜森做個鬼臉,,將躲進紙箱里的兒子哈腰抱起,舉過頭頂斗趣道:“看你小崽子還敢說你老爸的壞話不,!”
“……不敢……不敢了,!”兒子笑著求饒。
“別鬧了,,待會樓下的嬸子又要上來打門饒舌,。”
姜森放下兒子,,呼呼喘息著,。他走進廚房,端著電飯煲內(nèi)膽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大木勺,。
“來——”他舀了半勺米粥遞給兒子,嘴里哼起童謠——“好孩孩,,吃飽飽,,長高高,,同伴鬧,撓他腳,,想求饒,,跑不了,抓回來,,接著撓……”
“不,!不!我不吃,!我要吃肯德基,。”鬧鬧直搖頭,,撥浪鼓似的,。
“好,過會兒爸爸帶你去,?!?p> “這是你說的哦!別又騙人,!”
“大丈夫一言九鼎,待會就帶你去吃全家桶,!”姜森昂頭挺胸,,把胸膛拍得砰砰響。
鬧鬧聽后異常歡喜,,跑過來要爸爸抱,。他只好改變坐姿,放下內(nèi)膽騰出一只手來抱著兒子,。
姜森咽下半勺米粥,,面向妻子溫情說:“美玲,吃過飯我們一起去普者黑玩一趟怎樣,?”
妻子沒有回話,,更沒任何表示。她聚精會神看著地上的簡易衣柜示意圖,,繼續(xù)拿起鋼管拼接柜架,。
“上回……6月份,你不是說要去看荷花嗎,?”
“這回你打算帶我去看什么呢,?”她終于抬頭挑了他一眼。
姜森看出她目光中的挑釁意味,,想了想還是說“荷花”,。
“這個季節(jié),,恐怕連荷葉都不剩了?!彼祥L音調(diào)的聲音表示出內(nèi)心的悵惘,。
姜森臉上露出慘笑,還是和顏悅色,。
“每個季節(jié)都有不同的景色,,為何非要扎堆在夏季人多的時候去看花呢?不怕傳染了新冠,?德爾塔來勢洶洶呢,!眼下雖沒有荷花,我們還可以看水,、蕩舟,、吃燉雞呀?!?p> “鬧鬧,,你去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逼拮铀Pφf,。
兒子不明其里。他掙脫了父親的懷抱,,果真跑到陽臺上去看太陽去了,。
此時,一個狡計在姜森腦內(nèi)一旋而過,,明白如何讓妻子屈服了,。他放下木勺,如鷹撲食般撲向毫無準備的妻子,。美玲被他撲倒在地,。兩人強吻在了一起。她手中的不銹鋼圓管掉在地上,,仰面使勁推開他,。
“去不去?”他的語氣很強硬,,毫無商量的余地,。
“不……”她后面的“去”字還沒脫口,姜森又來二次強吻,。
“……去……去……我去……”美玲捶打著他的后背討?zhàn)埩恕?p> 姜森得勝般站起來,,看著她羞紅的面容,洋洋得意,。
“早點兒從了不就得了,,非要讓歐巴動粗,。兒子——”他大喊一聲,如斗勝的公雞——“走了,,老爸帶你去吃炸雞,。”
“現(xiàn)在就去,?”她問,。
“嗯?!彼饎偱苓^來的兒子,,架到脖子上,“答應(yīng)過鬧鬧要買炸雞的,,可不能食言,。
“我們?nèi)ゴ虬鼉煞萑彝熬突貋恚槺憬o車加滿油,。
“你在家里收拾好今明兩天用的東西,,晚上就宿上回住過的嶼水(客棧),你有時間就先把房定了,,等我們回來就走,。鬧鬧,跟媽媽說‘再見’,?!?p> 老皇冠駛過雙龍橋時正值陽婆露臉,橋下的河水反射著粼粼的波光,。姜森向右瞥了一眼不遠處二哥掩映在綠樹叢中的白色別墅,心里生出一陣暖意……想到二哥選擇在此地定居的目的可能是要離嫂子近一點,、便于嫂子的魂靈找到自己的家人,,他心里的愧意又潮起了些……他這般想著,吳憲打來電話,。
“喂,。”他按下免提,。
“森哥,。”
“昨晚你把車子開走了沒,?”
“嫂子昨夜告訴了我地址,,我是早上過去開回來的?!?p> “嗯,?!?p> “你怎么不到局里來?堯隊按照你給的路子摸下去,,順利找到了C先生,。案子剛剛破了呢!”吳警聲音激動,。
“破了就好,。我到局里也沒事可干嘛?!?p> “下午,,堯隊要請客喝酒,令我電請,,邀你必到,。地點還是老地方?!?p> “哈——昨晚喝的整瓶子的白酒我才熬過去,,他又想灌我酒?我才不干,!”
“你不來呀,?堯隊又要說我辦事不利索了。等他忙完,,還會親自給你打電話的,。”
“你轉(zhuǎn)告他,,就說我心領(lǐng)了,。”汽車在永通橋處的紅綠燈前停下,,姜森轉(zhuǎn)開話題,,問,“薌子放了沒,?”他還掛念著那母女倆,。
“放了。昨天下午受訊,,兩人都做了筆錄,,晚上8點多就放回去了。沒有為難他們,?!?p> “好。說說這個C先生,,是個怎樣的人,?!?p> “年輕,是個年輕的小伙兒,?!?p> “年輕?”
“對,,只有17歲,。”
“17——”姜森覺得這也太年輕了,,與自己的推測大相徑庭——“叫什么名字,?”
“璽令鵬?!?p> “什么,?”這兩個字他是吼出來的。
后座上,,正在盡興兒玩魔方的鬧鬧驚恐地看著父親,。姜森努力讓臉上的器官配合向兒子堆砌出一個笑容來。兒子面上的恐色沒有消減,,他看出了父親的笑容是多么的虛假,。
“是叫璽令鵬,常住地址是泰和小區(qū)城南菜市場東……我沒有說錯,。嫌疑人的父親是個戍守邊疆的老兵,,豪爽直率一身正氣,今年63歲,;他還有一個漂亮的姐姐,,就讀于國外一所戲劇藝術(shù)學(xué)院,因疫情原因休學(xué)在家,。堯隊考慮到嫌疑人年齡的特殊性,,一小時前,他讓我陪伴著家屬在觀察室里旁聽了整場審訊……璽令鵬都交代了……老人當(dāng)場給了兒子兩個嘴巴子,。”
后面的汽車按響了刺耳的喇叭,。姜森抬頭,,信號桿上已亮起綠燈。他放下手剎,,開動車子,。
“小吳,”姜森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從塑料支架上拿起電話扣在耳上,,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行為屬于違法,,惶急說,“你立刻把璽令鵬的審訊記錄掃成電子版發(fā)給我,。不能耽擱,!”
“好,我這就去辦,?!?p> “爸爸,是尤叔叔打來的電話嗎,?”兒子好奇地問,。
“是?!苯瓫]有思考兒子的話,,此刻腦海里是一團亂麻。他問自己,,怎會是令鵬犯了此案,?
“尤叔什么時候來我們家給我講抓小偷的故事呀?”
“哦……很快,?!?p> “下次他打電話過來,我要親自跟他講,?!?p> “好?!?p> “你過會就打給他……好不好,?”
“爸爸在開車,不能打電話呢,!”
“我是說過一會,,停車打給他呀!好不好嘛,?”
“好,。”
姜森沒有心思應(yīng)和兒子,。在需要右轉(zhuǎn)進入東風(fēng)路時又選錯了車道,,他只得從上條街轉(zhuǎn)下來,將車停在休閑廣場邊的停車場上,。下了車,,他領(lǐng)著兒子走進公園。他們要步行200多米才能到達炸雞店。
“我來過這里,,上回跟媽媽一起來的,。前面就是肯德基,還有一頭站在水里的大黑象,,我要跟它拍照片,。爸爸,你快點呀,!”鬧鬧興高采烈,,跑在前面引路。
父子二人剛穿過公園,,姜森又接到姜川打來的電話,。二哥氣吼吼說老伯剛剛在警局門口暈倒了,警車已將老人送往市一院,,只有令嬡一人難以照應(yīng),,要他馬上趕過去。
“鬧鬧,!”姜森呵住橫穿馬路的兒子,,抱著他就往回趕。
十分鐘后,,姜森來到市一院,。
急救室門口,站著焦急等待的令嬡,。
“怎樣了,?”他咻咻問。
“剛送進去,,還不清楚,。”她的眼圈紅腫,,掛著哭的幌子,。
“老伯身體硬朗,能扛過去的,。我們坐在這里等一下,。”姜森將鬧鬧放到墻邊的硬面金屬椅上,,對他說,,“怎么不叫姐姐呀?”
鬧鬧正在氣頭上,,現(xiàn)在誰也不理。他扭過頭去,,給了父親一個后腦勺,。
“這孩子……見到生人就害羞,。”姜森尷尬說,。
令嬡點點頭,,在他身旁坐下,楚楚的面容露出一抹而盡的輕靨,。
“森警官,,”她坐定就開口問,“你知不知道,,昨天你調(diào)查的那起案子有結(jié)果了,?他們……說我弟弟是兇手?!?p> “這個……我還不知道,。”姜森敷衍說,。
“昨天下午,,有4個警察突然上門要找父親,說要調(diào)查最近幾天自動售貨機的銷售記錄,。我將他們帶到樓下的倉房就回屋了,。警察對父親說了什么我不清楚,但父親讓我立刻停下正在上的網(wǎng)課配合警察調(diào)查,。因兩臺自動售貨機綁定的都是我的收款賬號,,我只好停了課程,跟從警察回答他們的提問,?!?p> “難怪你沒過去吃飯?!苯辶艘痪?。
“嗯。為了昨天的生日,,我們準備了好久,,龍蝦也是父親從西疇鄉(xiāng)下的老家?guī)淼摹U媸怯行┻z憾,?!?p> “生日?”姜森不明白昨天是誰的生日,。他只記得二哥擺好飯菜在洗手間里找到了他,,好言安撫后他們一起下樓來,他一時興起,和老英雄懟酒,,空腹灌下一瓶52度的劍南春……后來的事就與他無關(guān)了,。
“農(nóng)歷十月初八,你二哥的生日,?!绷顙芴嵝颜f。
姜森記起來了,,二哥的生日他不會忘記,。這些年來,他已經(jīng)沒有記舊歷的習(xí)慣了,。
令嬡低垂著頭,,用修長的手指摳著拇指指甲上精心修涂的嫣紅,說:“一位他們稱為堯隊的警察,,對2號售貨機在10號入夜后的收款記錄很重視,。
“他查看了售貨機內(nèi)售賣的山泉水的生產(chǎn)日期,又打電話叫來兩個警察,,將當(dāng)晚的訂單記錄全部導(dǎo)出,,打印出來仔細分析。他們還調(diào)取了售貨機上安裝的監(jiān)控,,對22:58至23:02,、23:40至23:43的這兩段缺失的監(jiān)控視頻產(chǎn)生了懷疑。
“這晚,,售貨機沒有被盜,、受損,也沒有故障提示,,我也疑惑監(jiān)控為何會在這兩段時間缺失記錄,。得到我的允許后,他們拆下攝像頭,,仔細檢查里面的線路,。
“在確認這段時間并非電氣故障、而是人為導(dǎo)致視頻缺失后,,他們把調(diào)查的方向指向了我的家人,。他們離開時,時間是21:37,。
“約20分鐘后,,川叔打來電話,問我怎么回事,;因為,,警察到別墅帶走了餐桌上的父親和弟弟,。我把此次調(diào)查的經(jīng)過簡要道出。他聽后極其冷靜,,只說了一句‘別擔(dān)心’就掛了電話,。
“我被川叔漫不經(jīng)心的話嚇了一跳。他冷靜的語氣表明,,此話并不止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浮淺。我在家里坐立難安,,等待著消息,。
“凌晨1點,父親觍顏回到家中,,沒說一句話,。我沒敢多問,到樓下轉(zhuǎn)了一圈,,沒見到弟弟的蹤影,。我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整宿未眠,。
“今天早上,,父親接到畦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要他馬上過去一趟,。我陪他到了所里,,以法定代理人的身份和另外一名年輕警察坐進觀察室。透過玻璃,,我們目睹了弟弟承認自己罪行的這場訊問,。
“父親當(dāng)時極氣憤。他摔了面前的茶杯,,沖進訊問室里要教訓(xùn)弟弟……警察將他勸開了,。
“后來,弟弟被戴上手銬押走了,。父親走出警局,,跌倒在門口的臺階上?!?p> 令嬡說完,,用手帕沾一下潤濕的眼角。
姜森緘默無言,。他沒有看過審訊令鵬的記錄,,不知疑犯的口供和作案動機,自然無話可說,。
“森警官,,你是個有經(jīng)驗的警察,,覺得我弟會是罪犯嗎?”她睖睜著紅腫的雙眼看著他,。
“呃……”姜森心里五味雜成,。他知道她想聽到否定的回答,但在她清澈目光的確疑下自己不能說出沒有把握的話,。疑犯已經(jīng)招供,,事實擺在眼前。
“我明白了,?!彼瓜滦忝迹樕掀嗫嗟谋砬橛痔砹艘环?。
籠罩在兩人周圍的啞默能將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逼瘋,。
搶救室門上的紅燈靜靜亮著,“閑人免進,,隨手關(guān)門”的紅色字體格外醒目,。鬧鬧沒有和往常一樣親熱地纏磨父親,而是獨自趴到椅子的另一頭睡熟了,。今日,,他肯定對父親的食言行為失望至極。
想到兒子,,姜森掏出手機,,準備在網(wǎng)上給他定一份炸雞。他的舉動有一半是為了彌補對孩子的缺憾,,另一半是要找點事來打發(fā)眼下難熬的時間,。
“你對真相一無所知?!绷顙芡蝗徽f,。
姜森的右手食指懸在屏幕上方兩厘米處的美團圖標上,目光斜溜到她身上,。在她穿的米色燈芯絨長褲上,,落著一層細碎的紅脂,纖柔的拇指指甲上,,精美的彩飾已面目全非,。
“想要恢復(fù)原狀可得花不少時間吶?!彼南?,忘了思考她話中的含義。
“弟弟不是罪犯,?!彼f,。聲音輕柔,但語氣堅決,。
“弟弟不是罪犯,?”姜森如被振聵之聲驚悟,他暗問自己,,“她知道罪犯是誰——”倏爾,,他為自己冒出的另一個猜測嚇了一跳——“罪犯是她?”
令嬡斂起悲傷的面容,,疊好手帕直面他,。姜森心里直打鼓,她的舉動似正在驗證自己的猜想,。
“我才是縱火致人死亡的罪犯?!绷顙芷届o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