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萬里高空之上，一塊躲在衣服口袋里的小石子驚訝地問道,。

　　不等宋初回答，石昆侖就接連拋出了一連串猜想：

　　“難道他是假死？或者是他有后代,？要不就是因為這兩條龍與他有關(guān)，又被關(guān)了好幾千年,，身上的龍神味道也給悶得濃郁了,？”

　　宋初一指頭把快要掉出來的小石子戳進口袋：

　　“他確實死了，那是我親眼所見,，他是獨一無二的,，也不可能有后代?！?p>　　石昆侖想了想：“也對,，不然他就不會創(chuàng)造個龍族出來了?！?p>　　“他只是提供了關(guān)于龍族的構(gòu)想,，實際上進行操作的人是我，也就是說,，他負責設(shè)計,，我負責把他的天馬行空變成現(xiàn)實，所以龍族并不會沾染他的氣息,?！?p>　　石昆侖更好奇了：“怎么感覺他這個龍神的稱號有點名不副實？”

　　“在龍族之前,，他也不叫龍神,，只是龍族正式誕生之后，他才將自己命名為這一族的源頭,，算是達到某種程度上的萬世不竭,。”

　　“嗯,？”石昆侖有點沒懂這個邏輯,。

　　宋初笑笑：“只要四海之內(nèi)依然有龍的存在，這天地間的生靈就都會知道龍神這個名字,，哪怕他形神俱滅,，關(guān)于他的記憶也不會消失?！?p>　　“可是......”石昆侖的心情稍顯復雜,。

　　“可是,，”宋初幫他說了下去，“他的愿望落空了,，龍族的存續(xù)時間還沒他自身的壽命長,。”

　　“因為龍不是天地生成的,，而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物,？”石昆侖問道。

　　前方的兩條骨架龍已經(jīng)飛出了密布的陰云,，來到了某處城市上方的晴空,，宋初點點頭：

　　“嗯，相契的靈魂和容器就像磁鐵的兩極,，無需外力也會互相吸引,，但龍族的形體是我捏造出來的，雖然特意增幅過容器對靈魂的吸引力,，但依舊有被靈魂拒絕的可能性,。”

　　石昆侖愣了愣,，半晌后,，遲疑地道：

　　“那是不是說，有這么一種可能性,，我們看到的這兩具龍骨并沒有‘死’,，雖然沒了血肉皮角，但依舊是容納著靈魂的......活著的龍,？”

　　沒有翅膀,，卻能翱翔九天，沒有腮和鰭,，卻能潛游海底,，他當年屠過很多龍，也因為這種生物的難殺而解剖過很多龍,，想要找出它們的弱點,。

　　心、肺,、腦,，還有其他內(nèi)臟，對大部分生物來說都是可以一擊必殺的致命部位,，但龍并沒有這些內(nèi)臟器官,。

　　它們有類似胃袋的部分，不論吃下去什么東西，都能全部消化吸收,，因此也沒有排泄的必要,。

　　據(jù)傳龍有逆鱗，據(jù)傳龍頜下有明珠,，這些他都一一仔細求證過,，那所謂的觸之必亡的逆鱗并不存在——實際上人類不管碰到龍的哪一塊鱗片,，龍都會毫不猶豫把人拍死,，就跟拍死一只煩人的蒼蠅一樣。

　　龍頜下的明珠倒是真的有,，乳白色的,，半透明，珠子里有旋轉(zhuǎn)的云霧,，看著很漂亮,，夜里也挺亮。

　　但是人們搞錯了這顆珠子與龍的存亡關(guān)系,，這顆明珠并不是龍的力量源泉,，擊碎明珠更無法殺死龍，反倒是龍死后明珠會像蒸發(fā)一樣消失,。

　　換言之,，這就是個毫無用處的裝飾品。

　　那個時候石昆侖還為此困惑了許久,，不明白龍身上為什么會誕生或進化出這種無意義的部件,。

　　現(xiàn)在他自然明白了，就跟設(shè)計師會往衣服上添加對保暖和遮蔽并無益處的花紋花邊一樣,，龍本身就不是自然的產(chǎn)物,。

　　那時候還沒有“科學”這個詞，石昆侖只是覺得龍這種生靈的存在很不正常,，也就更加討厭了,。

　　所以他基本都會把龍給大卸八塊，免得斷了尾巴,、爪子,、龍角或是皮開肉綻的龍意外逃脫，過不了一段時間就又跑回來興風作浪

　　——久而久之,，見多了被他切成塊的龍,，把他當作神明來祭拜的人類依葫蘆畫瓢，還發(fā)展出一套復雜的祭祀儀式,，用來料理龍尸,。

　　綜上所述，假如龍的或生或死與它們的肉體沒有任何關(guān)系,，那么,，眼前的這兩條骨頭架子就依舊是容器,，依然可以讓靈魂寄存。

　　宋初微微嘆了口氣：“你猜對了,，它們之所以能夠飛起來,，就是因為如此。它們沒有死,，它們的靈魂始終禁錮在容器里,。”

　　“......好像,，有點殘忍了......”

　　石昆侖想起這兩條龍此前的狀態(tài),，那是被埋在地底，被鎖鏈束縛,，被黑暗環(huán)繞的數(shù)千年,。

　　宋初沒再說話，石昆侖也沒再提出任何問題,，雖然他心里的疑問層出不窮,。

　　兩條龍一路向北方飛，身體緩緩擺動,，風箏一樣,，只有干癟的骨架。

　　它們很快就飛出了人類約定俗成的國家邊界,，兩條龍前行的速度也變得時快時慢,，還會時不時在原處盤旋，或是向西,，或是向東,，不停地變幻著路線。

　　很快,，東半球的夜晚降臨,，宋初和石昆侖已經(jīng)看到了一片潔白的極地，也發(fā)現(xiàn)了兩條龍的焦慮,。

　　“它們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石昆侖化成的小石子從口袋里探出一小半，好奇地問道,。

　　宋初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綠色的極光如輕紗一樣從天際飄下，淡淡的,，煙靄似的,，映得兩具龍骨也閃起幽幽粼光。

　　“你們，在找龍墓,？”

　　宋初終于不在隱藏自己的存在,，兩條繞來繞去像是在爭論的龍忽然齊齊回頭，四只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望了過來,。

　　“龍墓已經(jīng)被徹底封死了,，你們找不到的?！?p>　　宋初伸出手,，等待那兩條龍的靠近，它們的動作也透著肉眼可見的雀躍和親昵,。

　　吉普車大小的龍頭輕輕蹭了蹭宋初的手掌,，嘴巴不停開合,，無聲地說著什么,。

　　“那是三百多年前，最后一條龍死后,，我把它的尸骨送到龍墓之后就把龍墓封死了,，并將龍墓所在的空間安置在了世界邊緣，除了我誰也無法靠近,，你們就算找到了也進不去的,。”

　　龍頭垂了下來,。

　　“其實我可以讓你們的血肉再次充盈起來,，你們可以放心地繼續(xù)活著，跟以前一樣活在藍天下,?！?p>　　宋初的目光從龍頭移到龍尾。

　　“而且這次保證不會再有多管閑事的家伙去追捕殺害你們了,?！?p>　　石昆侖滾到了口袋深處，大氣都不敢出,。

　　兩條龍安靜地在空中懸浮了一會兒,，先后搖了頭。

　　“也罷,，那就隨你們吧,，我會把你們的尸骨送到龍墓安葬的?！?p>　　兩條龍用力地點點頭,，片刻后，兩條龍對視一眼，嘴巴又開始無聲開闔,。

　　宋初有些意外：“你們確定要這樣做,？不后悔？真的想好了,？”

　　兩條龍一左一右地繞著宋初飛舞,，將她圍在中間，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用這種優(yōu)雅的舞蹈來表達它們愉悅的心情,。

　　“好吧，我答應(yīng)你們,?！?p>　　宋初伸手輕輕拂過面前的空氣，一陣清風裹挾著綠色的極光飄過,，穿過空蕩蕩的龍骨骨架,，匯聚在了宋初手中。

　　白骨四散,，向地面的冰川落下,，卻在半空中突然消失，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口袋給接住了,。

　　“你......它們......”石昆侖小心翼翼地爬出口袋,，悄聲道。

　　“它們沒有任何其他目的,，只是想去龍墓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罷了,。”

　　宋初攤開手掌,，視線徐徐向上,，仿佛在注視著什么正慢慢往上飄的東西。

　　“嗯......那你現(xiàn)在要去龍墓,？”石昆侖雖然聽不到那兩條龍的話,，但他聽得到宋初的聲音。

　　宋初搖搖頭,，微笑道：

　　“它們希望我把骨架送回原處,，留給人類研究，這樣,，也算是讓龍族再次活了過來,，并且也能夠?qū)崿F(xiàn)龍神當年的愿望?！?p>　　它們和龍神一樣,，也不想被這個世界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