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p> 夏姜正往外舀熱水呢,,胳膊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瓢沒拿穩(wěn),,要不是她跳的快,滿瓢的熱水就全到她身上了。
夏姜性子算得上和軟,,但獨獨對這號人沒什么好脾氣。
她抬起頭,,一雙眸子瞪向來人,,是個穿著粉色襦裙做丫鬟打扮的。
沒見過也不認識,,好好的發(fā)什么神經(jīng),。
“笨手笨腳的,連個東西也拿不好,?!边@丫鬟斜著眼睛瞥了夏姜一眼,“咣當”一聲把手上的水桶擱到灶臺邊上,。
“看什么看,,怎么沒一點兒眼力勁啊,不知道大小姐等著用水呢,,耽誤了大小姐沐浴,,你擔待地起嗎,?狐媚子,整日里就知道……”
“啪,!”一記清亮的巴掌聲在空蕩蕩的廚房響起,,格外清晰,夏姜沒留情,,這巴掌是結(jié)結(jié)實實搧到她臉上的,。
“你……你……你竟敢打我!”那丫鬟兩手捂著臉,,又氣又急,,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
“打的就是你,?!?p> “你……你……”那丫鬟雙眼瞪得跟銅鈴一般大,你你你了幾聲,,后面的話也說不出來,,舉起手就想打夏姜。
夏姜眼疾手快,,一把攥著了她的手腕,,那丫鬟使勁掙了幾下,還想往前搧夏姜,,奈何夏姜的臂力比她厲害太多,,硬是死死鉗住,不讓那手腕朝前移動半分,。
“你……你……你……你給我等著,。”
“行啊,,我等著你,。”
夏姜來這兒不是一天兩天了,,祭酒大人只有一個獨子,,現(xiàn)在在外地當郡守,她可沒聽說祭酒大人還有個女兒,。不知道這個大小姐是個什么來頭,。
還有,大啟等級分明,,做丫鬟的都不是平民,,皆是奴隸出身。就憑這一點兒,,就是鬧到了祭酒大人那,,她也有理,。下奴辱罵良籍平民,是要拉到郡守那兒挨板子的,。
奇了怪了,,她這又是招惹了誰了,王鈺那剛安省了兩天,。
算了,,別想那么多了,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看你不順眼,,你就不活了不成。
好不容易今兒的活都干完了,,別為那起子小事鬧氣,。
夏姜一邊安慰自個兒,一邊用小火炒大米,。焦米茶健脾養(yǎng)胃,,又沒啥副作用,對季離這樣體弱多病的人也算一味良飲,。
“吱嘎”兩扇破舊的木門就像老舊的風箱一般,,每每開合總要不甘心地發(fā)出陣陣怪異的聲響。
夏姜回頭一看,,原來是沐越過來還木桶了,,今天又該他們學舍當值,。
沐越是中山國的質(zhì)子,。中山夾在大啟和南翟之間,只有大啟兩個郡那般大,。地方小也就罷了,,還地土不豐兵馬不壯,只能靠大哥罩著,。中山歷代國君別的本事沒有,,見風使舵的本領(lǐng)那可是頂頂厲害的,大啟壯的時候就給大啟進貢,,南翟強的時候就給南翟進貢,,偶爾還得給西陵和秋水送送禮物,天生小弟的命,。這些個文人雅士最看不上的就是墻頭草,,所以沐越雖說也是個皇子,在學宮里過得比一般寒門學子都不如,。人家見了寒門學子還夸一句寒門出貴子,,鶴立雞群,,到了沐越這兒,只剩下一個翻著白眼昂著下巴還帶著尾音的“哼!”
要不是說人的成長環(huán)境太重要了,,不然王鈺怎么養(yǎng)成了那么個沒心沒肺霸道蠻橫的性子,。沐越也沒少受他的氣,反正光被夏姜撞上的王鈺拿腳踹沐越就不止一兩次,。她剛醒那會兒,,被王鈺弄壞的那扇門也是沐越修的,更別提幫著他打掃衛(wèi)生歸還餐具這類事兒了,。
夏姜都不曉得是同情沐越多一點兒還是鄙夷多一點兒,,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王鈺那個小屁孩欺負成這個樣子。
沐越是根本不曉得就這么短短一瞬,,夏姜的腦袋瓜已經(jīng)想了這么多了,。他也沒打算理夏姜,放下餐具就往外走,。
夏姜一回頭剛好看見他出了廚房的門,。
“哎,沐越,,”
夏姜丟下勺子趕緊追過去,,她還有事托他辦呢。
夏姜邊跑邊喊,,可沒想到沐越像壓根聽不見一般繼續(xù)朝前走,,目測還有越走越快的趨勢。
“嗨,,沐越你等等啊,。”
眼看著沐越馬上要出月亮門,,夏姜心里一急,,趕緊提起裙子疾跑了幾步。沐越雖然走得挺快,,但到底是走得,,夏姜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了,伸出胳膊一把扯住了沐越的袖子,。
“刺啦……”
夏姜愣愣的看著自己手里那個豁口特別參差不平的圓筒筒,,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慢慢抬頭朝沐越看去。
沐越從脖頸到額頭飛滿了紅云,,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等再往上看,看到那雙似乎能噴出火來的眼睛,,夏姜便曉得這是怒的,。那眼睛冒出的兇光好像一把剛剛在火炭里燒的通紅通紅的利劍,,要把夏姜砍成好幾瓣一樣。
“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p> 夏姜趕緊道歉,,“你還要嗎?”
說完才覺得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都扯成這樣了還讓人家縫回去不成,。
沐越狠狠瞪了夏姜幾眼,此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上次就不該手下留情的,。
“哎,”
“刺啦……”
這詭異的氣氛,,給我個地洞吧,,我想跟老鼠擠一擠。
夏姜是好心,,打算讓沐越脫下來給他縫補縫補,,誰知道沐越走得急,她一扯,,另一邊的袖子也光榮犧牲了,。
這下沐越不動了,只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子,,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夏姜,。
夏姜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明明是個文化人,,怎么渾身散發(fā)著要殺人越貨的氣勢,。
“那啥,,對不住,,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p> “呵,”
一聲帶著顫音的冷笑穿入耳中,,只單單這一個字兒,,夏姜渾身的汗毛不自覺地全豎了起來。夏姜,,什么時候變成老鼠膽了,。
“那就是有意的了,。”
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張放大的俊臉,。
沐越跟季離截然不同,,季離面若冠玉,眉目舒朗,,不管什么時候,,唇角都噙著抹淡淡的笑意,這讓見過他的人都忍不住贊上一句公子如玉,,溫文爾雅,。
沐越不同,他那張光潔白皙的臉龐上,,處處是棱角分明的冷峻,。劍眉斜飛入鬢,鳳眼狹長凌厲,,鼻梁高挺,,嘴唇薄削。這會兒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夏姜,,與平日里在王鈺跟前那個低眉順眼任君欺辱的模樣一點兒也不一樣,。
明明是大冬天,夏姜的手心竟然冒出來一層汗,。當今之際,,走為上計。
“對不住對不住,,那什么,,我會賠給你的?!?p> 夏姜頭也不抬地揚了揚手里的袖子,,轉(zhuǎn)身就想逃,沒成想,,剛跑了一步,,脖頸就被人給揪住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p> 極輕極輕的語調(diào),脖頸處像是被什么輕輕撓過一般,,癢癢的,,可夏姜這會兒可完全顧不上那絲旖旎,總覺得提溜著她領(lǐng)子的那只手下一秒就會放在她的脖頸上,然后一點點兒收緊,。
“夏姜,,沐越,你們……你們……”
一個尖利高亢的聲音劃破了這詭異恐怖的氣氛,。
“不要臉,。”
我今兒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說我不要臉,。夏姜在心里無可奈何地吐槽。
“啪,?!?p> 一個身影咣當躥進她二人中間,然后抬起腳狠狠踹向沐越,。
他那一腳毫不留情,,沐越被踹的向后退了幾步,倒在地上,。
王鈺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睛死死追著夏姜,,“哼,水性楊花,!”
彼時的少年郎還是個敢愛敢恨,,容不得絲毫齷齪的龍駒鳳雛。
夏姜莫名其妙,,王鈺這是吃槍藥了,,她又怎么招他了。
水性楊花,,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潛質(zhì),?
“看什么看!你給我等著,!”
王鈺轉(zhuǎn)身的時候故意歪著身子狠狠撞了夏姜一把,,夏姜早防備著他,連連退了幾步,,本想穩(wěn)住身子的,,結(jié)果后面有塊石頭。本來就不穩(wěn),,再被一絆,,也摔了一跤,,棉衣蹭了一身土,。
殷紅的血珠從掌心滴落下來,痛意越演越烈。
“王鈺,,”夏姜咬著后槽牙從地上爬起來,,這波虧她可不吃。
“哎喲,,”
少年略帶著青澀的嗓音像被大力敲著的鑼鼓,,響徹整個院落。
轉(zhuǎn)眼間,,兩個人又揪在了一起,,發(fā)絲凌亂地被對方扯著。
沐越冷眼瞧著這一幕,,越瞧越覺得跟小時候家門前那兩只互相撕咬的狗一般,。
一點兒也沒趣。
他默默從地上爬起來,,用白皙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撣去袍子上的灰塵,,最后一言不發(fā)地出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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