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無稽之談
“小姐,,奴婢看的真真的,若不是有鬼,,她干嘛急急地把那面巾戴上,。就算她遮得急奴婢也看到了,那脖子上全是,。,。。,。。,?!?p> 即使小丫鬟沒說完,趙紫嫣也聽得明明白白的,,面上還是端莊賢淑的模樣,,心里早罵開了:這下作的東西。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就敢勾搭季離,。季離是她這下作的東西能攀得起的嗎。
對季離的為人趙紫嫣還是信得過的,跟夏姜有牽扯的絕不是他,。若不是他又是誰,,這書院就這么大。
不管是誰,,反正不能讓夏姜再呆下去了,,時間長了,保不齊好人也被她帶壞了,。
趙紫嫣屏退左右伺候的小丫鬟,,單單留下她的心腹。她朝那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近前來,,附在她耳邊吩咐了一番,最后道:“找個妥帖的人,,牽扯不到我們身上的,。”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該怎么做,。”
不出幾日,,學宮里流言四起,,女“豬腳”是夏姜。夏姜平平談談地活了二十幾年,,沒成想有一天她竟然能成了女主角,,劇本還是花前月下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只可惜男主角不是某個遺世獨立的翩翩公子,,而是某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什么小河邊啊,什么柳樹下啊,,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她自己是當事人,她都信了,。
起初夏姜還覺得奇怪,,怎么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每次老遠看見她們湊在一塊嘰嘰喳喳,,走近了,,她們又商量好了一樣驟然閉上嘴巴。
還是有一回王婆子說露了嘴,,她才知道,。
生氣歸生氣,,你總不能跑去跟人一個一個地解釋吧,何況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你就是說破了天,,人家該不信還是不信。所以啊,,還是省點兒力氣折騰自己的豆腐實在,。
“這是我畫的圖,你能看明白不,?”
說是圖,,其實就是用削尖的炭筆在草紙上畫出來的,不過有賴于完美主義傾向,,那圖畫的整整齊齊明明白白的,。
沐越看到這圖的第一眼就很驚訝,圖中的木框不是一個簡單的方框子,,旁邊還多畫出了一個面,,而且每一面的長寬都標注了尺寸,甚至每一個孔距離邊框的尺寸以及孔與孔間隔的尺寸都標了出來,。
他不禁看了夏姜一眼,,她真是個廚娘嗎?青微山再人才輩出,,也不至于這般大材小用吧,。
“這東西一定得用杉木做啊,不然容易裂,?!?p> 人不大事不少。
沐越是一萬個不愿意跟夏姜打交道的,,可這死丫頭臉皮比城墻還厚,,為了做那個什么豆腐模子,每天過來軟磨硬泡的,,搞的好幾個同窗都誤會了,。他實在想過幾天耳根清凈的日子,何況這丫頭還答應包他一旬的午飯,,算了算了,,就當回好人吧。
“唉,,你這里有現(xiàn)成的杉木么?”
夏姜正跟沐越溝通細節(jié),,突聽得門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夏姜夏姜,,死丫頭哪去了!”
不好,,是王婆子,。
“唉我有事先走了啊,一定要用杉木做啊,,還有中午記得過來吃飯,。”
未及回答,,那道青色的身影已經迅速消失在院門外了,。夏姜走后,那雙眸子驟然加深,,跟剛剛判若兩人,,任誰現(xiàn)在看到都會忍不住打個寒顫。
話分兩邊說,,夏姜怕王婆子絮叨,,一分鐘都沒敢耽擱。
“王媽你這是干啥,,怎么火急火燎的,。”
“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趕緊的吧,,夫人等著你呢?!?p> “夫人找我,?什么事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趕緊的吧?!?p> 說起祭酒夫人,,那也是個非同尋常的人物,傳聞現(xiàn)任青微山的掌門就是她青梅竹馬的大師兄,。
青微山其實是高祖的弟弟無意于朝政,,歸隱山林后自創(chuàng)的門派。不知何故,,老王爺一生沒有娶妻,,只收了幾個孤兒當徒弟。這些徒弟又收徒弟,,一代代傳下來,,到了祭酒夫人這一代,,青微山已經遠近聞名了。
番邦人大多覺得青微山出名是因為它與皇家有牽連,,可只有本國人知道,,青微山出名是因為三教九流各行翹楚都能看到青微山人的影子。甚至在大啟國,,有一句孩童都會吟誦的俗語:會暨學宮出輔臣,,青微山上出謀士。
很多人慕名而來只為了上青微山能探究個一二,,只是若沒有令牌沒人能過得了那道屏障,,以至于青微山更加神秘莫測。
田祭酒也是存了探究之心的其中之一,,不過運氣好,,掉下去時剛好遇上了不諳世事的祭酒夫人。二人一見鐘情,,最后祭酒夫人不顧門規(guī),,自愿脫離門派二人才能喜結連理。
“夫人,?!?p> 夏姜恭敬地行了個禮,就低著頭等著祭酒夫人問話,。
她來這兒這么長時間,,其實只見過祭酒夫人兩次。那兩次還沒說上幾句話,,直覺祭酒夫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歡她,。
夏姜不是那種喜好逢迎的人,既然你不喜歡我,,我就不往你跟前湊,。好好做好分內的事兒就行了。
祭酒夫人身材微胖,,穿一件朱紅鑲銀邊的長褙子,。耳邊的鬢發(fā)染了風霜微微發(fā)白。夏姜被帶過去的時候,,她正低著頭用茶,,那茶似乎特別鐘愛,呡了許久都沒說話,。
除了祭酒夫人,,房間里還跪著個中年漢子,那漢子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低著頭,,但偶爾抬頭的時候,,眼神老往夏姜身上飄,,一副猥瑣好色的模樣,惹得夏姜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漢子旁邊還站著個上年紀的老太太,老太太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一雙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一看就是混跡市井,跟三教九流常打交道的人,。
“姜丫頭,,你可認識這人?”
陳老頭的徒孫她可不待見,,當年這家伙那么絕情,,她被師父趕出去的時候,他可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
聽說這丫頭是闖了禍出來的,,她就更不待見了,總覺得不是個安分的性子,。當初公子申把人撿回來,,巴掌大的小臉滿臉是血看著怪可憐的,就收在后院先養(yǎng)著,。后來知曉她是青微山的人,,就更不能趕走了,不然豈不顯得她十分小氣,。
不過最近這丫頭的性子倒是沉穩(wěn)了不少,,大廚房的差事也辦得不錯。即便是沒有這些,,她青微山的人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她厭惡地瞟了那漢子一眼,心里壓根就不信那漢子說的,。什么私相授受,,什么私定終身。青微山上她那些師兄師姐個個都是看臉的,,收的徒弟徒孫哪個不是標標致致的,,她就不信夏姜從小在那兒長大能看上他,也不照照鏡子,。
夏姜聞言又看了眼那漢子,,才搖了搖頭回道:“不認識?!?p> “姜兒,,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祭酒夫人還沒開口,那漢子突然撲到夏姜面前,,把夏姜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后跳了一下,跟受驚的兔子似的,。
還姜兒,,可別惡心她了。
“你我在那百年大槐樹下私定終身,,當初你說非我不嫁,,讓我湊夠聘禮就來提親。我白日黑夜不斷做工,,好不容易湊足了聘禮,,高高興興地來提親,你怎么突然不認我了,?是不是被哪個富家公子迷了眼,,看不上我這個在地里刨食兒的了,你可別忘了,,你我可是在月下發(fā)過誓的,。”
啥,,大槐樹,,你咋不說自己是牛郎呢。
“哎呀姑娘,,這大郎可是干活的好手,,三鄉(xiāng)五村的哪個不夸上一句,家里還蓋了三間的大瓦房,,你嫁過去就是當家大娘子,。姑娘可別被那富貴迷了眼,一入豪門深似海,,看著風光,,指不定啥時候小命就丟了。還是咱大郎好,,家道殷實又能干,,跟了他指定有享不完的福?!?p> 啊,,這婦人原來是個媒婆。
夏姜這會也不打算跟她客氣了,這臟水都兜頭潑下來了,,她要是再不回應,,說不準人家就要騎到她頭上拉屎了。
“既然這么享福,,”夏姜沖著那大娘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不如您嫁了吧?!?p> 那婦人被夏姜這么一嗆,,登時愣了,似是沒想到這么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能豁出去臉皮直接懟她,。
她的臉登時拉下來了,本就是一張長臉,,這會更長了,。
“姑娘,小小年紀怎么說話呢,。你跟大郎可是私定終身,,這要是傳出去,可沒有人家愿意娶你的,。還有也就是大郎,,還愿意湊足了聘禮來提親,這要是換個人,,直接綁了回家,,看你還敢不敢吭一聲,就是鬧到衙門里,,衙門的老爺爺不會管的,。”
那婦人不屑地瞟了夏姜一眼,,還拿帕子在鼻端蹭了蹭才繼續(xù)說道:“大郎還愣著干啥,,還不拉著你媳婦回家?!?p> 那漢子聞言就要起來,,熟料剛剛起身,不知為何膝窩突然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那婦人見狀也不氣餒,不再跟夏姜拉扯,,直接拿了桌子上的一個灰撲撲的包袱朝祭酒夫人走了幾步,。
“夫人,您看,這可是你這丫頭的衣服,,若不是跟大郎有私,,這東西如何能到大郎的手上?!?p> 那婦人遞了件衣服過去,,遞完了衣服又從包袱里摸出個玉牌遞了過去。
祭酒夫人看了看,,那玉牌確實是青微山的玉牌,。
可她還是壓根不相信夏姜能看上這么個人,她也沒著急開口,,就這么等著,。
那婦人見祭酒夫人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里著急起來,,她可是收了人家不少銀子,,這事要是辦不成,那銀子豈不還得還回去,。
不行不行,,那銀子可夠她吃兩三年的了,她可不想再掏出去,。
婦人咬了咬后槽牙,,大聲嚷嚷道:“丫頭,你連身子都給了大郎了,,不嫁大郎還能嫁誰,?大郎,”
她又往回走了幾步,,拿指頭使勁戳了那漢子一把,,“你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那漢子聞言猛地抬頭看向夏姜,目光更猥瑣了幾分,,“姜兒,,你就別犟了,你我都有夫妻之實了,,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
夏姜沒動,,就看戲一樣地看著他們,,你們演繼續(xù)演,我就不說話,我就看你們還能怎么演,。
房間里一時靜默無聲,,祭酒夫人默默地喝著茶,夏姜就那么看著他們二人,。倒是那兩個一點兒也沉不住氣,,叫大郎的那個冒了一頭的汗。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婦人才又捅了捅大郎,,“大郎,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把你媳婦帶回去,。這女人呀,就是得收拾,,收拾兩頓就妥帖了,。”
她話音剛落,,沒成想一個白瓷杯子突然咣當一聲砸到她面前,茶水把腳面都潑濕了,。
是祭酒夫人,。
“你當我這兒是什么地方,”祭酒夫人冷冷地看著那二人,,唬得那婦人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這可是祭酒夫人,國君都禮讓三分的角色,,也怪她太心急了,。
“夫人別氣,實在是看著她們小夫妻鬧別扭,,我這心里替她們著急,,想著讓她們盡快和好,好去過和美日子去,?!?p> “我這丫頭一句話都沒說呢,你就夫妻長夫妻短的,,怎么當我青微山的人都死絕了,?”
“什么?青微山,?”
那婦人雙目瞪得溜圓,,這丫頭竟然是青微山的人嗎?早知道,早知道,,她是怎么也不會接這樁事兒的啊,,誰不曉得青微山的人最護短,一個被趕出師門的祭酒夫人都這么護著人,,那青微山的其他人還不把她老窩給端了,。
“丫頭,這是你的事,,你來解決,。”
“是,?!?p> 夏姜也不推辭,這事不難,。
她起身走到那漢子面前,,“既然你說我們已有夫妻之實,那你自然知曉我胳膊上有顆黃豆般的痣,,你若能說出在哪邊,,我就跟你回家如何?”
那漢子一想,,這不難,,還有一半的勝算呢,他糾結了一會兒便開口說“左胳膊,?!?p> “你確定?”
“那個不是不是,,我記錯了,,是右邊?!?p> “右邊,?”
“對,就是右邊,,是右邊沒錯,,我見過?!?p> 夏姜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把袖子撩了起來。白皙的胳膊上干干凈凈的,,別說豆大的痣,,芝麻大的小黑點都沒有見到,。放下了這邊的衣袖,夏姜又撩起了另一邊,,那條胳膊上依然是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
夏姜的身上確實有一顆痣,但那顆痣是在肩膀上,,根本不在胳膊上,。
“王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叫人把這兩個滿嘴噴糞的給我叉出去,?!?p> “是夫人?!?p> 等那兩人都走了,,祭酒夫人才十分嫌棄地跟夏姜說道:“玉牌收好了,再丟了我就讓王媽把你掃出去,?!?p> 夏姜不好意思地接過玉牌,其實這東西她自己都不知道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了,,這陷害她的人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這衣裳你也別要了,臟死了,。幸好眼沒被泥糊住,,要不然,我都后悔收留你,。”
“是,,知道了夫人,。”
夏姜知曉她雖嘴上不饒人,,心是向著她的,。
從夫人的屋子退出來后,夏姜就琢磨著是誰給自己潑的臟水,,竟還找了那么個人來提親,。且不說那婆子能不能成功,只要她到學宮來,,就坐實了前幾日的謠言,,給那樁莫須有的風流韻事添油加料。幸好祭酒夫人將人帶了進來,,不然若鬧開了,,人盡皆知,,唾沫星子都得把她淹沒了,人言可畏啊,。
“行了我乏了,,王媽扶我回房吧?!?p> 祭酒夫人走后,,那間房朝后的窗扇才被輕輕放下。原先也不過是拉開了一個極小的縫,,不一會兒從后窗的過道里翻出一個人來,,那人幾息就翻過了好幾道墻,來到一間不大起眼的房子里,。
“主君,,就是這般?!?p> 他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銀白的面具泛著冷光。手上拿著的青瓷杯子瞬間成粉,,,,絲毫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我的人也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