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頓,,問道,,“而后慕衡便娶了孟文綺,?”
“哪有那么容易,!”蘇小山感慨道,“慕衡自然是千萬般的不愿,,他也曾來偎翠樓與京娘商議想求一個解決之法,。只是慕衡的仕途就捏在孟丞相手里,,除了求娶,,還能有別的什么辦法,。況且,況且孟文綺的父親私下里還來找過京娘,?!?p> “你詳說。”
“那時我已不在偎翠樓,,在顧家聽了京娘的事,,便匆匆趕了回了。丞相大人當年好盛的氣焰,,一進門便令官差圍住了偎翠樓,,捆了京娘拖在地上?!?p> 蘇小山緩緩的說:“當時丞相不曾細問便命人杖責了京娘,而后一通警告,,逼著鴇母交了京娘的身契,,而后竟要將她趕出臨城?!?p> “京娘她不是自己走的嗎,?”我問
“是也不是?!碧K小山說,,“我在偎翠樓時曾與一位很有權(quán)勢的王爺私交頗深,所以當即便去求了他為京娘做主,。那王爺本是答應(yīng)會再臨城為京娘覓一處容身之地,,只是京娘不肯。她說她不愿在臨城茍延殘喘的活著,?!?p> “那種欺壓,想來謝京娘也忍不了,?!蔽艺f
“后來在那位王爺?shù)膸椭拢覀儗⒕┠锼腿チ四暇?。她在那里找到了丞相?gòu)陷她父親的證據(jù),,加上王爺早早就搜羅了孟丞相結(jié)黨營私的罪證,一起呈報皇上,,才有了丞相府的傾覆,。”
我點點頭說,,“那她與慕衡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陛下知曉了當年丞相逼婚,趕她出京的事,,便親自下旨,,封她為一品誥命夫人,賜婚已是戶部侍郎的慕衡做平妻,。而后,,便是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那孟文綺呢,?你可認識,?”我問
“偶爾見過一兩面,是那種很常見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溫雅嫻靜。只是我見她時是在她母家沒落之后,,所以總覺得那姑娘太過憂郁了些,。”
“那她們兩個在慕府可還和睦,?”
“明面上倒也說得過去,,只是私下里,京娘記恨她父親,,總少不得要給她些苦頭吃,。”
“不是說平妻嗎,?”
“慕衡心里裝著的從來都是京娘一人,,如今孟文綺沒了丞相府作依仗,日子自然過得委屈了些,?!?p> 我把桌上的茶盞往一邊拂了拂,騰出地方,,將腦袋連同胳膊一起伏到桌上,,側(cè)著頭一臉惆悵的說,“改明兒我得親自去慕府瞧瞧去,?!?p> “何必多等一夜,不如此刻就去??!”初塵揪著頭發(fā)把我從桌子上提溜起來。
“天都快黑,,到了就寢的時辰了,。”我抬頭眨巴著眼睛看著初塵
“所以更要快去快回??!”初塵自顧自的說
“好吧。”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yīng)了一聲
日暮西山,,墨九和蘇小山和奉知留下來看家,我和初塵用隱身術(shù)摸索到慕府,。
這慕府雖比不得涉仙苑富麗堂皇,,但卻也是雅致可愛,夜里籠罩在朦朧月色下,,很是精巧迷人,。
我與初塵第一個見得便是讓那兩個女子放到心上的慕衡,書房里,,燈火搖曳下,,慕衡穿了一身常服端坐在書桌前,夜雖已深,,但紀衡卻依舊忙著處理戶部的公文,,想來也應(yīng)該是個克己勤勉的好官,。
看過紀衡,,我和初塵便轉(zhuǎn)去彤花閣瞧孟文綺。
那姑娘一身婦人打扮,,一個人十分端莊的坐在那里刺繡,,我瞧著她眼眶微紅,也不知是不是燈火太暗,,累著眼睛了,。她身旁有位年老的嬤嬤,頭發(fā)花白,,穿了一身暗灰色的粗衣,,從外間捧了一盞新燈放在她身邊,又將原來的那盞燈挑的亮了些,。
“夫人,,大人的衣裳還夠穿,左右也不急在這一兩天,,夜已深了,,你還是先歇著吧?!蹦抢蠇邒哒f
“莫姨,,我還想再等一會兒夫君,您年紀大了,,不用一直陪著我,,先去休息吧。”孟文綺說
“哎,?!蹦抢蠇邒邍@了口氣,默默地走了出去
快到門口時,,那老嬤嬤突然停下了又徑直走了回去,。
她伸手奪下孟文綺手里的繡繃子,大聲說,,“夫人,,您別再自欺欺人了,您明知道大人不會過來,,為什么還要一直等下去,,白白讓靈犀閣那位看了笑話?!?p> 孟文綺聞言垂下了頭,,聲音嗚咽的說,“莫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是心疼我,可是我能有什么辦法,?他是夫君,,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歡我,我也得等他??!”
“無論怎么說,您都是相府千金,,怎么能任由一個青樓女子騎到頭上呢,!”
我看著孟文綺的頭垂得更低,抽泣了許久才勉勉強強擠出一句話,,“哪里還有什么相府千金,,有的只是罪臣之女罷了?!?p> 說完,,那孟文綺再也忍不住,趴到桌子上哭了起來,。
老嬤嬤走過去輕輕的拍著孟文綺的背,,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
我看著那主仆二人一起哭了許久,,最后終于受不住,,拉著初塵去了靈犀閣,。
靈犀閣就是京娘的住處,只聽名字便知道那是一對有情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之處,,屋里裝飾的很雅致,還擺了一張很精致的漆黑色桐木古琴,,只是此刻這房間的主人謝京娘卻不在,。我拉著初塵尋了許久,終于才在靈犀閣里的一處小佛堂里尋到了她,。
謝京娘此刻一襲白色長裙委地,,端正的跪在佛龕前,龕上供著一尊紫玉觀音,,觀音像前擺了兩個排位,。
一個是“慈父顧源正”一個是“慈母林月溪”。
扳倒孟文綺的父親后,,啟國陛下重新恢復了京娘父親的官位,,又將她賜婚給慕衡做了平妻,此時此刻本應(yīng)是她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可我看她跪在蒲團上,,神情有說不出的落寞。
“父親,,母親,,害你們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孟家的人,除了孟文綺以外已經(jīng)全都不在了,?!?p> 她一邊說,一邊將手邊的紙錢投到卷著金邊的火焰里,,火光映著她墨色的長發(fā),,烘烤著她瑩白的面頰,她一個人安靜的跪在佛堂里,,說著那樣平淡的話,,可越是平淡就越是讓人心疼。
“女兒如今也嫁給了慕衡,,女兒知道,,他是真心對女兒好的,你們九泉之下,,不要再記掛女兒,,安心去吧,。”
京娘娓娓道來,,讓人覺得有說不清的蕭索,。
“你們放心,女兒會照顧好自己,,也會顧好將軍府與南境,。”
京娘就那樣靜靜地跪著,,窗外的冷風吹到她衣衫單薄的脊背上,,風里還夾雜著花香。
她伸手將被風卷起一縷碎發(fā)撂到耳后,,然后是聽到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