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兒,，這里的風景真好看,。”馮羊進入饅頭庵,，沒見過世面一樣,，東張西望的。

　　自然,，這里即使蕭條,，也散不去貴氣,。莊學究以前是進士，也襲過幾年官,，后來就做起了教書先生,，他學識淵博，頗有聲譽,，入他私塾的哥兒,、姐兒都是非富即貴的。不過,，除了坐在我前面的高寒,。

　　入私塾之前，我從未見過她,，自問也從未得罪過她,，可她卻時常對我冷臉，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就像現(xiàn)在,，看見我就像沒見一樣。我早習以為常,，也漠視她,，徑自走向自己的位子。私塾的女子僅有三人,，莊學究就把我們安排在了一起,，中間用屏障與男子隔開，我個子高,，坐在最后邊,，高寒在中間，前邊坐的是洛施施,。

　　說來高寒的家族原也是做過官的,，可是到她父親那一代就沒落了，和平民沒什么兩樣,。可她還是被送到了私塾,，我不能理解,，她是女子，做學問又不能科考求取功名,，只是為親人徒增負擔,，可是她每日都來，無論風雨,，真真稀奇,。

　　快到了上課的時辰,，饅頭庵的學子稀稀落落地來了一大半，李擇言和齊昱還沒有來,，他們總是這樣,，永遠來得比學究都慢。

　　高寒坐在我前邊也不同我講話,，只自顧自地溫書,，洛施施也沒有來，我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無聊極了,，我只好練我的書法。

　　“林致,，你怎么又練起書法來了,？”不用抬頭，我就知道是洛施施來了,，她的身上時常熏著香,，還佩著香囊，況且私塾里跟我說話的女子就她一個,。

　　“我無事可干,，還不如練練書法呢?！蔽覠o奈地看向她,，她已坐在了前邊，她本來就白,，今天還穿的白色的襖,，套著粉色的比甲，襯得膚色更加白皙了,。

　　“沒事做,？那你幫我繡手帕吧?！?p>　　“你不是說你要親自繡給他嗎,？”

　　“可是我實在不想繡了，我從小沒干過這樣細膩的活,，我的手都被針刺痛好幾次了,。”洛施施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只好接了過去,，其實我的女工也比她強不了哪里，可是至少我還會繡個牡丹，鯉魚之類的,，但她什么都不會,，可她還妄想在上元節(jié)那日送給齊昱一個手帕。

　　洛施施喜歡齊昱是人盡皆知的事,，因為她表現(xiàn)得特別明顯,，看見他會臉紅，同他講一句話都哆哆嗦嗦的,，常常引得私塾的人輕笑,，之所以是輕笑，是因為那些人也不敢大笑,，洛施施只有在齊昱面前是那樣,，在別人面前她是另一個樣子，囂張的很,，可她對我卻很客氣,，馮輕以前告訴我說，那是因為主君的官比她父親的大,，我覺得很對,。

　　但是我并不討厭她，我覺得她敢愛敢恨,，不似其他上京女子一樣扭扭捏捏的,，她喜歡誰就表現(xiàn)的特別明顯，我也問過她：“如果齊昱不喜歡你怎么辦,？”誰知道洛施施一本正經(jīng)的說：“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喜歡他就好了，我不信我暖不熱他,?！倍嗄暌院螅迨┦┱f這話時勢在必得的眼神,，一直縈繞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盡管她并沒有得到她的齊昱。

　　說實話,，我覺得齊昱并不好看,，至少沒有李擇言好看，因為他長的很兇,，我甚至都有點怕他,，他的眉是劍眉，還是丹鳳眼,，一生氣兩個眉都倒豎起來了，眼睛放著兇光，可是他不生氣的時候,，也是好看的,，明眸皓齒，神采飛揚,，與李擇言是不一樣的好看,，李擇言的長相沒有一點攻擊性，甚至還有些像女子,，一雙桃花眼燦若星辰,，笑的時候星眸微轉(zhuǎn)，好看極了,，我覺得書上說的“溫潤如玉”就是形容他的,，可他一張嘴，就全毀了,，因為他老是說我,，不是說我蠢，就是說我兇,，他一說我,，我就恨得牙癢癢，便不會覺得他長的好看了,。

　　沒過一會,，李擇言就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齊昱,，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果然，神仙只跟神仙玩,。

　　我看見他們兩人的頭頂濕漉漉的,，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又下起了雨，李擇言也很高,，他也坐在了后面,，和我僅隔了一個屏障，總愛同我講話,。

　　“你在干什么,？”李擇言問我，“刺繡,?！蔽覜]好氣?！澳氵€會刺繡,？”李擇言提高了嗓音，隔著屏障我都能看到他兩眼放光，我并不理他,，他自覺沒趣,，冷嗤一聲，便不再同我說話,。

　　“開始上課吧,。”莊學究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緩緩坐下，我小聲地叫洛施施,，她馬上回頭,，眼疾手快地把刺繡接了過去。

　　“今天我們溫習《禮運篇》大道之行,，天下為公,。”我們搖晃腦袋悠悠地背著：“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

　　莊學究又在講什么大同世界,，我聽不懂，也覺得沒意思,，反正大抵是一團和氣之類的,，我沒興趣，便又練起了字,。

　　洛施施也不學習,，她在偷偷地躲在桌子后面繡手帕，只有高寒一字一句的在宣紙上寫著畫著,，無趣地很,。

　　時光便這樣的被打發(fā)掉了，午時我們便下堂了,。因私塾在京畿外,，我們便不回去，都是家里人遣了下人送了午飯來的,，獨高寒是自己帶飯,，但也沒人同情她,，她一副外人勿近的樣子，在這里沒有一個朋友,。

　　我和洛施施經(jīng)常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因為她特別喜歡阿圃給我做的紅燒魚，我早吃慣了,，她要來，自然也十分歡迎,。我們飯后經(jīng)常在一起去釣魚,，可我們一次也沒有釣上來過。其他人或散步,，或溫習,，或蹴鞠，反正其樂融融的,，一直相安無事,，唯獨今日出了一檔子事。

　　本來這個狀況是可以避免的,，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飯后閑逛的習慣,，可洛施施非說覺得悶，要拉著我去散步,。

　　我和她走在走廊里,，迎面就走來了高寒，走廊窄,，可高寒卻沒有讓路的跡象,，洛施施走在邊上，她一直都是橫著走的,，也是不想讓路,，果不其然，她們相撞了,。

　　洛施施當場就急了,，她對高寒吼：“你不知道讓路啊,！”高寒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她輕蔑地看著我們，說：“你們不也一樣,？”看,，她說話總喜歡捎帶上我，什么事兒都得扯上我,。

　　“算了,，算了,，我們走吧?！蔽译y得的勸慰洛施施,，其實我才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呢，我就是煩她們吵架,，也煩旁邊紛紛圍觀的人,。

　　“算我倒霉?！甭迨┦┮桓庇|了霉頭的樣子,，一臉嫌棄地扯著我就要離開?？墒撬R上發(fā)現(xiàn)她的帕子不見了,，那個帕子不是尋常她用的，而是她每天繡的那個,。

　　她急地都快哭了：“林致,，你快幫我找找呀，定是剛掉的,?！蔽医辜钡貙ふ抑沧岏T羊幫忙找,，這個帕子對于洛施施來說重要著呢,。

　　可高寒得意洋洋的樣子，拂袖就要離開,，洛施施一把抓住了她：“你不許走,，剛才就是你碰的我，沒準就是你把它碰掉的,?！?p>　　“我――”高寒氣結(jié)，可到底也沒說什么,，都什么時候了,，洛施施還顧得上吵架。

　　“姐兒,，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帕子,？”洛施施的丫鬟焉兒大喊，我們循著她的手指望去,，如何不是,，我們只顧往下面近處找，沒看到湖那里她家主子的帕兒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水中央呢,。

　　完了,，這下完了,，洛施施又要不依不饒了。

　　果不其然,，洛施施趾高氣揚地問她：“你說吧,，怎么辦？如果不是你剛才撞我,，我的手帕至于掉進湖里嗎,？”

　　高寒也不甘示弱：“明明是你自己的錯，為何要怪在我身上,，不就是一個手帕嘛,。”

　　高寒說的話著實氣人,，如果是我，我也會生氣,?？陕迨┦└也灰粯樱凰赣H慣壞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把我們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有想到,，洛施施會去打高寒,，高寒硬生生地挨了她一掌，但她馬上反應(yīng)過來,，與洛施施糾纏在一起,。

　　“快，快去叫學究,?！蔽铱词虑樵桨l(fā)不可收拾，連忙吩咐馮羊,，焉兒和我一齊上去抱住她們兩個,，圍看我們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但沒有一個上來幫我們的,。

　　我眼見著她們越打越兇,，一點辦法也沒有，正好,，我看到李擇言和齊昱他們兩個走了過來,。我對他們喊：“快來幫忙啊?！?p>　　李擇言跑的最快,，他一見她們的架勢卻笑了,，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在笑,。我白了他一眼,，說：“你笑什么，快幫幫我呀,?！?p>　　李澤言不慌不忙：“這還不簡單?！彼蠼校骸褒R昱,，你怎么來了？”

　　到了他跟前的齊煜也瞪了他一眼,，像看白癡一樣看著他,。

　　洛施施聽到了這句話，馬上就停手了,，焉兒抱著高寒,，她們兩個難得地分開了，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此情此景,，洛施施最怕見到齊昱了。

　　沒過多久,，學究就來了,，他提著寬大的襦袍，往我們這里趕,。

　　“看看,，看看，成何體統(tǒng),?！鼻f學究氣的直跺腳，洛施施的頭發(fā)被高寒揪的披散下來,，不成樣子,，高寒也沒好到哪里去，她的臉上硬生生地被洛施施撓了幾道,。

　　“想不到平日里個個平和的小姐兒,，也有這樣的一面，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崩顡裱赞揶砦覀儭?p>　　“回去,！”莊學究生氣了,。

　　他罰高寒和洛施施回去抄《女誡》三遍明早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