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寒風中刀光閃爍。
幽暗的樹林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手持一把蛇柄利刃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八宋伊辍甭曇綦m然波瀾不驚,,但是充滿了恨意。
“是你攛掇鶴侯爺把她搶走做妾,,還收到了鶴府大小姐的賞賜吧,?仗著瑞王巡游南邊三州,無人護我,,就強取豪奪,。”
姑娘蹲下身,,看著這個臃腫肥胖的中年男人,。掏出刀刃,一刀刀的扎在他的身上如同那丫鬟身上的一道道鞭痕,。風雨中胖男人疼得叫喊,,卻被姑娘一把泥巴糊住了喉嚨。
“現在她死了,,被扔到了亂葬崗里,。”
“你是不是也要去陪葬,?”
黑暗中,,她裹著一件深灰色緊襖,,身上的荷葉紋理還是當年這個死去的侍女一針一線的繡上去的。
中年男子恐懼得干嘔,,他知道鶴府小姐厭惡眼前這位姑娘,。于是出了個主意,讓小姐舒心一下,。正好總管告老回鄉(xiāng),,自己也好弄個升遷。本來想著飛黃騰達,,但如今連命都保不住了,。
“你應該感謝那個被你動輒打罵的婢女,要不是簡簡單單的用銀子就能收買,,我也不會知道這是你出的主意,。”跟了自己六年的老實盡心得丫頭,,無端被鶴府大小姐要過去給自己老爹做妾,。結果還沒過門,就聽說病死家中,。而身上都是傷痕,,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中年男子虛弱著錘著地,,臉上腥臭的血流入鼻中,。
“時候不早了?!?p> 夜色里,,走出了一個人影。月光如霜照亮他英挺的面容,,劍眉星目,,眼神銳利。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但是看得出來一種超乎年齡的睿智和成熟,。
姑娘話不多說,一把劍插入了男子的胸膛,,然后把人扔到了深坑之中,。
“便宜了他了?!?p> “是,。”
長風呼嘯,俊黑色的馬蹄踏著夜色,,一男一女消失在了遠處……
要說現在天下最繁華的地方莫屬于大夏國都——承平,。百姓安樂,笙歌不絕,,據說都是蓮花娘娘保佑的結果,。八年前,川國一戰(zhàn),,曾經的強國北陽轉瞬沒落,,北陽世子顧子安作為人質前往大夏。大夏一下成為八個國家中的霸主,,改年號為天承,。
入夜,,月朗星稀,。
大夏皇宮內,琉璃燈火,,玉壺光轉,。
孟懿寧著一身淺藍色的素花錦袍安靜地跪坐在顧子安的后面,只不過時不時會把弄一下手腕上的赤金環(huán)珠玲瓏鐲,。
面前的燭火被縫隙中躥進來的北風吹的忽明忽滅,。她無心品嘗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酒釀蝦米豆腐的甜鮮味鉆入她的鼻中,,忽地一瞬間,,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家里擺宴的曲水轉席宴,。
孟懿寧不喜歡大夏皇宮,,因為進攻北陽的命令就是從這里發(fā)布的。
早些時候為顧世子盤發(fā)髻的時候,,手一抖,,銀冠直直的砸在地上,凹進去了一塊,。本來家里就沒有什么好東西,,好好的銀冠硬生生的被自己糟蹋了,孟懿寧眼圈直翻泛紅,。
顧子安,,嘆了口氣,抓著孟懿寧冰涼的手說,,“沒關系,。”
觥籌交錯的殿內,,燕戎使者帶來的香料環(huán)繞其中,,孟懿寧覺得很熟悉,,但卻沒有一絲悠然。
她趕緊喝了口杯中的茶水,,清冽芬芳,,味道甘甜。孟懿寧往前湊了湊,,希望離顧世子更近一點,,他身上冷冷的氣息總是十足的好聞,可以讓孟懿寧暫時安心下來,。
她側著頭悄悄看著顧世子棱角分明的側臉,,又用眼掃了一下那被自己摔了個小傷的銀冠。
“臣,,還為陛下帶來了燕戎歌舞,。“席間,,一位中年男子搖搖晃晃的站起,。
坐在王位上的男人抬手平身。
“宣——“尖銳的嗓音劃破了寧靜的夜,。
燕戎商業(yè)發(fā)達,,自然歌女也比其他國家更勝一籌。
燕戎女子或長睫白膚,?;蚱つw微棕,手臂纖長,。
腰間系著百蝶穿花錦緞的絲絳,,腳上花紋薄底靴。桃花粉色的刺繡長裙上一簇簇的兔毛絨球煞是可愛,。
新歌一曲令人艷,,醉舞雙眸斂鬢斜。
一位著山茶色白裙女子手持琵琶,,淺笑著看著龍椅上的君王,。纖細的手指撥弄著琴弦,悠深的樂曲回蕩在宮殿中,。一個旋轉,,香肩上的披肩蕩起,艷紅色的野狼花小襯露了出來,。
燭火之間,,熱情涌動。
顧子安假裝不經意間回頭看看死盯著燕戎使者的懿寧,唇角微微一勾,,眼眸里閃爍的燈火,,像是浩瀚的星海,眼神里卻泛著笑意,。眼神告訴她,,耐心點,快結束了,。
世子假裝不勝酒力,,輕咳了幾聲,回絕了使者接連的敬酒,。
宴會結束,,孟懿寧為顧世子披上灰狼皮大襖,還說了句讓旁人聽了去,,“殿下身子弱,,寒冬時節(jié),休息不好怕是又要病了,?!?p> “不妨,?!邦櫴雷涌粗鵀樽约号\子的孟懿寧,低聲說道,,“走吧,,你也累了?!?p> 孟懿寧剛剛準備離開,,卻被人擋了去路。
姑娘穿著鏤花梅花竹葉斜襟交領中衣,,拖著散花明粉色的裙子,。頭上金燦燦的鳳形釧,瑪瑙玉鐲扣在豐滿的腕上,,細皮嫩肉一臉驕橫一看就非凡人,。
“怎么?殿下沒來,,你倒是比誰都積極,?”
孟懿寧退了兩步,平穩(wěn)的聲音低聲說道:“不敢,?!?p> “諒你也不敢,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東西?天天在瑞王殿下面前擠眉弄眼,,我看了就惡心,!”
孟懿寧抬頭看了眼她,笑了一下,。
這一笑,,惹怒了姑娘:“我堂堂鶴府嫡出的小姐,你竟敢笑我,?”說著揚手就想扇孟懿寧一巴掌,。
她早就習慣對方的飛揚跋扈,只要兩人相遇,,準沒有好事,。
“小姐,別臟了您的手,?!贝笮〗愫竺娴馁N身丫鬟看見周圍人的眼神悄悄說。
鶴淼淼的手停在半空中,,也感覺到了四周的目光,,狠狠地放了下來。
顧世子在前回頭冷眼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馬車上,兩人一路沒有說起宮殿里的任何事情,。
隔墻有耳,。
只是孟懿寧掀開厚厚的簾子探出頭去問車夫,為何今日回府的時間格外長,?
車夫說常走的路口被堵住了,,只能繞點遠路。
孟懿寧哦了一聲,,縮進了車里,。
冷風瑟瑟。
今日夏王看顧世子抱恙三月有余還不見好,,便賞了些許珍貴的藥材,,附了一輛馬車拉了回來。
既然有夏王的賞賜跟在后面,,應當路上不會有什么麻煩,。
又走了一陣,懿寧突然覺得有些冷,,顧子安從袖子里掏出兩個梅子糖,,塞在了孟懿寧的手里,,“拿著吧,你桌上都沒有,。酸酸甜甜的,,你也愛吃?!?p> 孟懿寧笑出了兩個梨渦,,說了句嗯。便雙指捏起來,,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酸溜溜梅子果和蜂蜜的味道在嘴見蔓延開來。
“我也是許久沒有吃到,,記得……”孟懿寧嚼著糖,,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氣,。
她想撩開簾子張望,,手被顧世子立馬拉了下來?;璋档能噧?,她看不清世子的表情。
馬車外,,層云雷動,,夜色漆黑。
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和雪,,雨滴打在車頂上的聲音,,讓人聽不清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一聲暴雷劃破天際,,白光照亮灰暗街側的灰瓦房?!岸齑蚶?,萬物不藏,看來今年要不太平,?!鳖欁影驳吐曌匝宰哉Z。
馬蹄在水洼中的聲音和雨聲掩蓋著空氣中緊張的躁動,。
三五個黑影忽的出現在車輛行駛前方的青石板路上,。
“不留活口?!睘槭椎暮谝氯寺曇舻统?,雜亂的風聲吹散了他的尾音,。
孤獨的閃電,開天辟地照亮天際,。
那人手一揮,,幾個人步調一致的握緊森黑的兵刃,一躍而起,。
兵刃在寒風中辟出一道道白光,。
瞬間,寒涼的劍刃已捅入第一輛車的馬匹身上,,棕色的馬在黑暗中掙扎嘶吼,,車輛猛烈的晃動,仿佛要散架一般,。
馬掙扎著倒地,,發(fā)出巨大響聲。
車夫和馬匹震耳欲聾的慘叫瞬間讓孟懿寧打起了精神,。
在數柄刀刃飛向倒向地面的馬車時,,猛然間,孟懿寧被顧子安拉住胳膊,,顧世子像極了一條掙脫了桎梏的灰色猛龍,,從馬車中飛騰而出,面目陰沉,,一點都不像剛才文弱忍辱的樣子,。
孟懿寧站在世子旁邊,握緊手中的兩尺寒劍,。倒地馬匹的鮮血浸透了白色的鞋底,,沿著青石板的縫隙迅速的擴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氣,。
“顧世子,,多有得罪了?!焙谝氯藞F團圍住顧孟二人,,對峙在狹長的巷子內。
孟懿寧環(huán)視著五個人,,要么被殺,,要么全殺了。刺客這么多,,顧子安一定會動手,,他們也一定會知曉顧世子武藝精湛,并不像傳聞中那樣體弱多病,,只近絲竹,。
如若留下活口,,恐怕兩人在這大夏是無法生存下去了。
“寧兒,?!鳖欁影驳吐暫傲艘痪渌拿郑届o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
孟懿寧沒有回答,,轉身向后。
兩人靠在彼此的背后,,聽著雨聲啪嗒作響,。
黑衣人看這架勢,輕蔑的笑了一聲,,“別掙扎了,,很快的。你就可以去見你祖先了,?!?p> 對方話音未落,顧世子寒劍出鞘,,劍刃劃過寒風如同吐信黑蛇,,嘶嘶作響。
血光一閃,,一個黑衣人猝不及防的轟然倒地,。顧子安手腕上的累累青筋暴起,劍身上沾著殷紅的血跡,。
黑衣人見勢不妙,,抄起兵器一躍而起,如同狼虎順勢撲來,。
孟懿寧眉頭緊鎖,,抿了抿唇,眼神迅速略轉,,手腕一振,,手起劍落,雨水飛散,。
劍進,劍出,。
一聲嘶啞的慘叫,。
她臉色有些蒼白,雨聲伴著血花濺落,。轟然間,,四具尸骸躺在血泊之中,。
孟懿寧看著血花,笑吟吟的說:“吶,,這雨下的是黃泉的河水吧,。”
僅剩的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顧孟二人會武功,??粗宪矊幉贿^是一個黃毛丫頭,誰想到會能揮動長劍,,迎面應敵,。
“咻”
黑衣人向后退,扔出了暗器,,有些慌亂,,腳上使勁準備飛躍瓦房翻身逃走。
暗器白色的煙霧迷漫在兩人面前,。
孟懿寧來不及用袖子擦眼睛,,沒時間猶豫,沉聲到:“我去追,?!?p> 順勢轉身,踏過猙獰的血灘,,向人影沖去,。
顧子安看著她飛馳的背影,沉默不語,,回身半躺在馬車旁,。
城外是蜿蜒的山路和密林。懿寧拼了命去追,,卻再也找不到掩蓋在夜幕下的黑影,。
孟懿寧暗叫倒霉,眼神微微的飄向幽暗的森林,,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