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這么近的距離,與這樣的眸子對視,,桐拂一身冷汗之后又很快鎮(zhèn)定下來。
這眸子當真很漂亮,,盡管犀利而桀驁,,她從前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眸色。
她小心將那竹篾的頂蓋扒開一些,,從里面伸出小半個腦袋,雪白的羽毛,,極淺的褐色斑若隱若現(xiàn),,烏黑的尖喙,,還有那一只極漂亮的眸子,。
鷹,?
桐拂一驚,,可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鷹?還是白色的,?
那小東西咂著嘴,,露出一小截舌尖,,目光中流露出探詢期待的神色。
桐拂一愣,,脫口就道:“你餓了,?”
那小鷹又咂了咂嘴,。
桐拂自袖中摸出一小塊點心,塞進那竹篾間。它迅速將那點心吞食了,,復又瞪著眼急切地瞧著她。
她將隨身帶著的那一點都喂了它,,實在是再無東西,,伸手欲摸摸它毛絨絨的腦袋安撫一下。豈料它竟一口啄來,,她的指間頓時破了皮,,殷紅涌出。
還不及呼痛,,那背簍已被人一把搶去,,“不是說了不要打開,?,!”
桐拂抬頭,,正是那方才的少年郎,,此刻怒氣沖沖瞪著自己,。
那小姑娘急忙上前拉著她的哥哥,,“她好心幫了我們,,你這么兇做什么……”又轉向桐拂,,“謝謝你,幫了我們大忙,,日后有機會一定要報答……”
“不用不用,”桐拂忙道,,“你們還是快些離開,,方才找你們的人應該還在附近……”
那小姑娘急忙點頭,扯著哥哥就要走,。
“哎,!”桐拂叫住她,“這可是鷹,?”
那小姑娘露出得意之色,,壓低聲音道:“它可不是普通的鷹,它是海東青,,達斡爾的神祗……”
桐拂看著她們遠去,還在想著方才她說的那一句,。
海東青,?她曾聽爹爹說過,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遠古的肅慎先民們很早就捕捉海東青,馴化后,,用來幫助獵戶捕獲獵物……
這么想著她就十分后悔,,剛才應該好好看看那只海東青的模樣……
想得太認真,金忠是什么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的,,桐拂居然沒在意,。
他瞧著她低頭看著自己指間的傷口,一臉向往感嘆,,不由打斷她的神思,,“你這是餓得啃了自己一口?”
桐拂這才回過神來,,“沒沒……不小心割到了……”
金忠道:“你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進身后的酒樓,,到了樓上西邊的雅間,將你身后的包袱放在桌上就馬上離開,。切記,,一句話都別說?!?p> 桐拂慢了一慢,,“辦完這事,,你能把這符字給去掉么?”
他失笑,,“和王爺討價還價的,,我倒是第一次見。你可以去試試……”
桐拂再不睬他,,拎著包袱上了樓,。西邊的雅間里,傳來一陣陣喧鬧的呼喝聲,、碰杯聲和大笑聲,。隔著簾子就能看到,是一群體格極為彪悍的蒙古人,。
她定了定神,,掀了簾子就走進去。
進去的一剎那,,所有人都將手邊的兵器拿起,,一時嗆啷哐當好不熱鬧。
“何人,!”其中一人呵斥道,,濃濃的酒味頓時傳來。
她將手里的包袱放在案上,,轉身就走,。
還沒邁出腳,脖子上已經(jīng)架了兩把彎刀,,寒光閃閃將人影都映得清楚,。
她咬著牙愣是沒叫出聲,也不遲疑,,繼續(xù)往屋外走去,。
“喲呵,好膽量,,大寧竟也有如此膽色的姑娘……”一個人轉到眼前,,桐拂需仰起頭才能勉強看到他的樣子。
“長得還挺好看……細皮嫩肉的……比大寧城里女人漂亮多了……”他說著就伸出手來,,欲捏住她的下巴,。
手還沒碰到她的面頰,有什么冰冷尖利的,,已經(jīng)抵在他的喉間,。
屋子里一時鴉雀無聲,桐拂卻立刻就后悔了,。
方才金忠分明囑咐自己,,放下東西就走,。如今她雖然什么話都沒說,卻是把這一屋子的人都得罪干凈了,。
可憐她只從陶弘景那里學了這一招,,眼下肯定是沒辦法活著逃出去了。
被她抵著喉嚨的那人死死盯著她,,眼眸中恨恨的殺意,。
桐拂心下一橫,索性往前走了一步,,那人被頂著喉間只得跟著退了一步,。如此走到門口,桐拂幾乎沒有停頓,,手一松,,人已經(jīng)沖下樓去。
出了酒樓的門她也沒停留,,繼續(xù)朝著來時路跑去,。
金忠只大約看清了是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她已經(jīng)跑得無影無蹤,。他困惑得回頭望了望酒樓,并未聽見什么動靜,,提步跟著她而去,。
桐拂氣喘吁吁沖進屋子里,,將門死死關上,,就癱坐在地上。
剛才這一出,,實在太可怖,。不過話說回來,陶弘景先生教的這一招,,還真是靈光……
待喘息稍微平復,,她才爬起身,就愣住了,。自己怎么跑回官驛來了,?剛才若是一口氣逃跑了,不就可以不被拘在這里了,?
思及此處,,她又急忙轉身打開門就欲出去。誰知門外站著一個人,,已將自己的出路堵得嚴嚴實實,。
朱棣垂目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原本該是搖曳生姿的裙擺被擰著束在腰間,松柔的長袖高高卷著露出瑩白的手臂,。長發(fā)間的簪子松脫了,,斜斜掛著,早已松開了的幾縷發(fā)絲垂在鬢邊,。
她喘息未定,,面上紅撲撲的,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撐在門上的那只手還在流血,。
“你方才……”他出聲道。
“我方才跟著金大人出去辦事,,剛回來剛回來,!”她抹了一把汗,故作鎮(zhèn)定,。
“你也知道是去辦事,?你穿著我燕王府侍女的衣裙,整整齊齊的出去,。如今這般模樣回來,,置我燕王府的顏面于何地?”他淡淡道,。
桐拂將他面上神情瞅了瞅,,好像沒有十分惱怒的意思,心里略松了松,,“以后我還是不穿這個出去……哦不,,我的意思是,我若是繼續(xù)留在這里,,會給燕王府丟更大的臉面,,所以……”
“殿下!”不遠處傳來金忠急切的聲音,。
金忠走到近前,,一手指著桐拂,微微顫著,,一邊道:“她……她干得好事,!”
桐拂眼瞅著金忠?guī)缀跽f不出話來的樣子,心漸漸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