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黃巢手下第一謀士——尚讓,。剛一見面,,他沒介紹自己,此時皮日休并不知道他是誰,。不過看他氣度,,就知道這個人在黃府里地位不低。
尚讓長得還算不錯,,衣著也很考究,。冷不丁一眼看去,四十一二歲,,近距離仔細看,,應(yīng)該四十大幾的人了,搞不好五十歲也有可能,。他五官端正唇紅齒白,;半尺長的胡子打理得規(guī)規(guī)整整;渾身上下的穿戴干凈利落,,一看就是一個嚴于律己的人,。
看他的氣質(zhì),很像穿越前的一位專門坑研究生替他做項目的教授,,這樣的人頭腦精明思想深奧但又唯利是圖,,這一切都寫在了他深邃但卻鋒芒外露的目光里。深邃與鋒芒同時體現(xiàn)在一個人的眼睛里,其實這并不沖突,,比如很多上過戰(zhàn)場的將軍,,他們就是這樣的。目光里充滿殺氣,,可當(dāng)他們計劃作戰(zhàn)的時候,,安靜得像一只伏擊捕獵的老虎,那時他們的目光,,是極深邃的,。
“閣下自稱妖謀,可你到底有何本事,?”尚讓說,。
人群中,哪個是白癡,,往往一眼就能看出來,;看太聰明的人(除非他過分低調(diào)或刻意隱藏),往往就像看白癡一樣,,簡短幾句話的交流,,就讓人知道深淺。
跟尚讓這種人說話,,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最好別繞彎子。
見尚讓說話文縐縐的,,皮日休也拽了起來,,拿腔作調(diào)地說:“在下此來,欲贈黃巢三寶,?!?p> 尚讓很快地問:“哪三寶?”
皮日休自詡有些表演天賦,,來之前心中早有準(zhǔn)備,,于是一甩袖子站了起來,裝出一副傲然模樣,,朗聲道:“第一寶,,處滔滔亂世而立于不敗之地;第二寶:入茫茫乾坤而傲然沙場之上,;第三寶:反泱泱唐朝開創(chuàng)曠世奇功,。”
說心里話,,說完這三句話,,他自己都覺得酸,。不過面對古代人,不扯些文辭兒出來,,仿佛有些不著調(diào),,為了防止被尚讓看不起,只能這樣說話了,。
尚讓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先生有如此才華,當(dāng)稱經(jīng)天緯地之才,??氨裙苤贅芬悖直瓤酌鼾嫿y(tǒng),??赡氵@般高才,又為何盜名而來,?”
“都說趙璋有翻轉(zhuǎn)乾坤之計,,定國安邦之才,所以我才冒名而來,?!?p> “那么,,你自己沒名嗎,?”
尚讓說完這句話,半躺進椅子里,,看起來好像一個老師在教訓(xùn)學(xué)生,。
見對方如此失禮,皮日休不怒反笑,,可他的笑卻飽含輕蔑,。生怕尚讓看不到他臉上的輕蔑,還故意向燈亮的地方走了走,。
他的輕蔑舉動似乎是激怒了尚讓,,尚讓喑啞道:“你說說看,當(dāng)今形勢下,,黃三爺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走,?”
“投草軍!”皮日休立刻回答道,。
他說得很快,,尚讓為之一愣。
尚讓苦笑道:“你別不是王仙芝派來的說客吧,?”
“呵呵,,小小草頭王,,何足掛齒。他王仙芝好大喜功,,喜作亂,,卻無長性,此人如翻江巨蟒,,能興一時之浪,,卻怎能和黃巢這真龍相比。待黃巢得勢,,將來必然一躍而起,,應(yīng)龍飛天!”
“可你為何又讓黃巢投奔王仙芝呢,?”
“很簡單,,借勢!”
“哦,?借勢,?”一聽此話,尚讓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尚讓曾陪著他的哥哥尚君長一起幫助王仙芝起義,。王仙芝名聲大、兵馬多,,本以為跟隨他可以大展拳腳,,可當(dāng)他深入了解王仙芝以后,卻發(fā)現(xiàn)此人并非英雄,。他骨子里是一個商人,,而他起義的目的也不純。
雖然王仙芝外表粗獷,,可這人內(nèi)心深處卻有著極重的儒家思想,,對于叛亂,他并不十分堅決,。這是尚讓最在乎的,。
于是他與哥哥尚君長私下商量,讓哥哥繼續(xù)待在草軍之中,,而自己卻跑到黃巢這里來,。時間已有大半年之久。
他與黃巢早有舊交,,互相賞識,,見尚讓來投,黃巢大喜,。并把許多事物交代給了他,。而舉薦人才,,也是他的基本工作之一。趙璋,,就是他舉薦的,。
雖然黃巢有雄心壯志,可此人也有缺點,,喜獨斷,,性格頗顯跋扈。尚讓多次建議他暫且投靠王仙芝,,均被黃巢拒絕,,他說:“黃某欲縱橫九州,豈能居草人之下,?”
黃巢本人文武全才,,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特別討厭文人,,就像劉邦討厭文人一樣,。
不過劉邦身邊好歹有張良、蕭何,、陳平出謀劃策,,可黃巢身邊有誰呢?
除了尚讓,,就再無一人了,。有的時候,與一群混蛋商討事宜,,任憑尚讓如何與他們解釋,,他們也是聽不懂,,把尚讓氣得鼻孔生煙,。幸虧黃巢不是混蛋,否則尚讓早就離開這里了,。
今夜聽打更老者來報,,說趙璋來了,他大喜,,親自迎接,,可當(dāng)他看到皮日休,突然覺得自己受騙,。馬上轉(zhuǎn)身回去,,本想命令家丁將這三人趕走,可此時他突然覺得皮日休氣質(zhì)大異常人,,還有他身后的兩名大漢看起來也十足人才,。這時他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后,決定把皮日休帶進自己的客房,。
簡單交談,,見皮日休性格狂傲,不由得想難為難為他,,待他露怯,,便把他驅(qū)趕出去。卻沒想到,,皮日休一張口便說到了他的心坎兒上,。頓時讓他喜出望外,倒是忘了先前欲驅(qū)逐之而后快的想法,。
“請恕尚某有眼無珠不識高人,,這里給先生賠個不是?!鄙凶屆偷卣酒饋?,抱插手禮賠笑道。
“呦,,原來是尚先生,,久仰大名!”皮日休先是一驚,,連忙收斂傲然神色,,恭敬地道。
尚讓快步走到門口,,推開門,,沖著外面喊道:“來人呀,上茶,!”剛欲轉(zhuǎn)身,,又回過頭喊道:“去告訴門房,讓那兩位好漢到客房去歇息,,不得怠慢,!”
“是,老爺,?!?p> ……
茶水端來,重新落座,。
尚讓端起茶杯,,頗顯恭敬地道:“不知賢弟高姓大名?”
“在下一心想投靠起義軍,,但家中老父不允,,在離家之時,,父親說:不許再用本名,以防連累家人,?!逼と招莸馈?p> “哦…,,原來如此,。”尚讓輕捋胡須,,心中略有不快,,可他繼續(xù)微笑問道:“那麼,我應(yīng)該如何稱呼賢弟呢,?”
“來之前,,區(qū)區(qū)聽說趙璋已死,既然今夜我冒名而來,,以后便叫趙璋了,。”
“什么,?趙璋死了,?”
“是的,得花柳病而死,。本來黃小六可以作證,,可惜路上碰到劫匪,黃小六不幸身亡,。我這里還有他的包裹,,里面金銀之物均未動過,請尚先生查點,?!闭f著,皮日休把黃小六的包裹雙手奉上,。
“哦…”聽了皮日休的話,,尚讓連續(xù)驚嘆,可一驚之后立刻說道:“不忙,,不忙,包裹且放下便是,?!?p> 隨后,屋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尚讓悄然陷入沉思,。
良久,,尚讓苦笑一聲,再次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的蒸汽,,低眉垂目問道:“如今,黃三爺不想投靠草軍,,不知賢弟可有何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