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記不得時間過去了多久,莫洛維戈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完全忽視了文德的存在,,文德想打破這令人不悅的沉寂可是又覺得無法開口,,他只得把目光從回憶傷心往事的莫洛維戈先生的臉上挪開,,仔細地打量著這間木屋子。屋子空空蕩蕩,,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在短短的幾年內,,依然不會有倒塌的危險,這間最大的屋子只有一個不知道從什么樹上鋸下來的樹墩,,放在屋子的西北角,,樹墩干枯而堅硬,此刻正全力支撐著這個老人不倒下去,,屋子的東邊是一排結實的木架子,,塔成它的木頭比文德的手臂稍微粗那么一點,木頭的交接處,,纏滿了雖然干枯,,但是卻很結實的麻繩,架上了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有的盛在精美的玻璃瓶中,,有的則放在光滑的石板上,有的干脆就直接躺在架子上,,許多五顏六色的粉末,,文德猜測肯定是煉金的材料,還有些是食物,,紅薯,,紫色的土豆,還有一大把文德不認識的長長的豆子,,它們又干又瘦,,看上去根本就不可能咽的下去。
“這么說,,你是一個人走過來的,。”莫洛維戈終于注意到這間屋子里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了,。
“是的,,莫洛維戈先生,這兒的風景很美,,能住在這里真的很好,。”文德違心的回答道,,他一點兒也不想住在這里,,即使這兒能看到火焰豬,長腿的鷺鳥,,會飛的松鼠,,但是還是太孤單了,也許就是因為太過孤寂,這個銀色須發(fā)的老人才會養(yǎng)那么一條令人害怕的蛇作伴吧,。
莫洛維戈扯起那和地面一個顏色的袖袍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文德看到了一雙紅紅的眼角。
“呵呵,,孩子,,你很勇敢?!蹦寰S戈站起身來,,那兒除了那個樹墩做成的凳子還有一張簡陋的桌子,它只是由一個小一些的粗矮木墩和一塊大的多的圓木切片組成,?!耙呀浐芫脹]有客人來了,我那些老朋友們,,都已經把我忘的一干二凈,。”
“我想他們并不是故意要把你忘掉的,,他們可能和你一樣年紀大了,,行動不便,要知道沒有人八十多歲了還有興致爬山涉水,?!蔽牡乱娔寰S戈的情緒穩(wěn)定多了,膽子便大了些,,他走了過去,以便看清楚這個老人的模樣,,同時他太累了,,盡管剛才還不覺得,但現在放松下來,,就感覺膝蓋又酸又疼,,屋子里已經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坐了,文德就坐在莫洛維戈的腳邊,。
“不,,是因為他們都死了,要么為別的事情所煩擾,,無暇抽身,。當然了,也有像你說的那樣,,老的走不動了,,不過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忘了告訴他們我住在哪里了,人老了記性就不好,?!闭f著莫洛維戈笑出聲來,文德抬起頭,,看到在一叢銀白的胡子中間,,幾顆干凈整潔又結實的牙齒露了出來,看上去倒更像是年輕人的牙齒,,伊塔洛斯長老的牙齒歪歪扭扭,,就像是被拔出來然后又隨意地插了回去一樣。
莫洛維戈的笑聲很輕,,但還是吹的胡子一陣飄揚,,他的那把胡子看上去已經幾十年都沒有休整過了,亂糟糟的糾結在一起,,如果理順了,,應該會比現在好看很多。
“可是伊塔洛斯先生就知道您住在哪里,,我們趕了很久的路才到這兒來,,先是坐馬車,坐了很久,,我的屁股被顛的都快碎掉了,,然后就騎馬,這很有趣,,伊塔洛斯先生非常厲害,,他騎在馬上,馬走的又穩(wěn)又快,,我坐在鞍子的前面,,太刺激了,再然后馬也不能走了,,我們要上山了,,就把馬放回去了,伊塔洛斯長老說它自己會找到回家的路,,完全不用擔心,,沒有了馬我們一路走的非常慢,翻過了三座山,,翻山越嶺的感覺真不好受,,伊塔洛斯長老一路上沉著臉,從開始出發(fā)就是那樣子,,我們休息了四次,,每次都是我累的走不動的時候,。有一座山特別陡,我們休息了兩次,,最后伊塔洛斯先生讓我一個人上來找您,,他說他在山腳下等我?!蔽牡聠飭碌脑V說著這段旅途,,聽得出來,雖然他怨言挺多,,但是這一段旅程總得來說,,還是挺開心的。
“他騙了你,,他走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所以你得跟我這個糟老頭子在一起了,?!蹦寰S戈不懷好意的笑了。
“他說他會等我的,?!蔽牡掠行┥鷼猓髲姷卣f道,。
“事實上他跑了,,我剛察覺到他,他就溜走了,,夾著尾巴,,像老鼠看見了貓,我有十多年沒見過他了,,就是因為每次都這樣,,而我懶得去追?!蹦寰S戈懶懶地說道:“如果不是帶著你,他可以直接用魔法陣傳送過來,,那要省事兒的多,,要知道魔法師與眾不同的一點,就是從來不為趕路發(fā)愁,,我很高興聽到他在騾子上顛簸了一整天,,沒想到他那把老骨頭還沒散架,真是遺憾,?!?p> 文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很明顯,他們倆的關系非常不一般,,不能說親密也不能說仇恨,,那種關系很微妙,他們認識了起碼四十年以上,,也許更久,,他們互相對彼此說著最惡意的話,就像是習慣一樣,,只要一想到對方,,就是要咒對方早一步比自己先死,說的對方一無是處,,為對方的身上沒有發(fā)生什么災難而感到深切的遺憾,。他們言語間惡意十足,爭著比對方活的更久的意志也非常真切,,就像兩只喜歡斗架的公雞爭執(zhí)不休,。
打從心底里說,莫洛維戈先生確實要比伊塔洛斯先生慈祥的多,,光是他那滿頭的銀發(fā)就讓人備感親切,,他臉上的皺紋以非常柔軟的線條分布著,不像伊塔洛斯長老條條皺紋支棱而生硬,,尤其是生氣的時候,,仿佛每一條皺紋里面都能張開一張嘴,訓斥的你體無完膚才肯罷休,,更加上他一大把年紀了,,大部分頭發(fā)卻烏黑發(fā)亮,除了額頭前一綹細細的白發(fā)垂在眼角,,這使得不了解他的人以為他十分的冷酷和難以相處,,而事實上,伊塔洛斯長老盡管有些時候冷峻嚴肅,,卻并不難相處,,只不過由于他的身份,人們對他自然的多了一份敬畏,,但是這并不是他的錯,。
他們倆幾乎一樣的高大魁梧,盡管這個詞用來形容兩個年齡加在一起都超過一個世紀的人并不恰當,,但事實確實是,,伊塔洛斯長老陪著文德趕了那么久的路,每次都是文德走不動了才休息,,似乎從沒聽見伊塔洛斯長老主動要求停下來,,而莫洛維戈先生盡管滿頭銀須,,但是卻只給人一種飄逸和灑脫的感覺,如果他身上的袍子能夠更干凈些,,料子換成是高貴的絲綢布,,那么他看上去就會精神的多。
發(fā)現他們倆有如此多相似之處令文德備感興奮,,如果他們不是這么的水火不容的話,,文德會以為他們倆是親兄弟,因為他們同樣的大名鼎鼎,,同樣的讓人們議論紛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文德也不知道他們倆竟是如此的“關心”著對方,,毫無疑問的是,,這種關系并不比一生的摯友要差多少,甚至更加的難能可貴,,你很難一輩子怨恨著什么人,,但是又并不是真的發(fā)自心底的恨,只停留在口頭上,,一兩個月很容易,,一年兩年也有,可四五十年就非常的稀罕了,,這種特殊的友情往往比很多真摯的友誼更加的牢固,。
現在文德對伊塔洛斯長老那句話有了深切的感受了“也許你會覺得他很和藹可親,他對誰都這樣,,除了我,。”
只是伊塔洛斯長老為什么不敢來見莫洛維戈先生,,而莫洛維戈先生剛才一定有法趕上伊塔洛斯長老,,他不是也說了么,魔法師與眾不同的好處之一就是從不為趕路發(fā)愁,,也許他使用一個什么魔法,,馬上就可以出現在伊塔洛斯長老的面前,親自把各種咒怨的話倒進伊塔洛斯長老的耳朵里,,而伊塔洛斯長老一定會毫不客氣的回擊,,光是想想他們之間的唇槍舌戰(zhàn)就令文德覺得十分好笑,沒有人能想象的到,,一個是泌克爾特星光塔的大長老,位高權重威儀堂堂,,一個是世人傳頌的偉大的魔法師,,受到所有人的愛戴尊敬,,即使他隱居了起來,遠離人群好多年了,。就是這樣兩個人,,每次一有交集,居然會像兩個孩子一樣斗嘴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