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給我醒醒,醒醒,!”有清脆的聲音在耳旁紛擾不休,,盡管蒼蠅一般巴拉巴拉說個不停,,居然不會令人煩躁,。
練彩塵睜開雙眼,,這里是一座低矮的草屋,,面前一個七八歲的大男孩抓著自己不住搖晃,,大男孩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瞳,,瞳孔之中,散發(fā)著攝人心魄的魔力,。
“你……”練彩塵剛剛吐出一個字,,立刻馬上就被大男孩打斷,他端起一碗飄著幾顆米粒的清粥,,二話不說開始往自己嘴里灌,。
“咳咳咳……咳咳咳,,你要嗆死我嗎!”練彩塵責怪地瞪了他一眼,,“哪有你這么喂人的,!”
“嗨呀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長照顧別人,,嘿嘿,!”大男孩撓了撓自己臟兮兮的頭發(fā),他拍了拍練彩塵的后背,,朗聲笑著,,“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昊紫,!”
“練彩塵,。”練彩塵挑了挑眉毛,,眼前名為昊紫的大男孩蓬頭垢面,,身上穿著一件無數(shù)布片拼湊起來的衣服,盡管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酸敗氣味,,然而他的眼神卻是清澈如同山谷中的一汪清泉,。
“練彩塵你好啊,我說你看起來白白凈凈的,,是哪家走丟的孩子吧,?怎么會走到郊外去呢?要不是我在外面打獵偶然碰見了你,,你就死在外面嘍,!”昊紫對著他比了個鬼臉,,“要不我?guī)闳フ夷慵胰税?!?p>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沒有家人,。”練彩塵淡淡地吐出一口氣,。
“怎么可能,,你還這么小,!”昊紫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你被家人拋棄了嗎!哇什么沒良心的人啊,,這么小的孩子都人心拋棄,!你跟我說你家在哪?不過你這么小好像不大可能記得住……”
“我沒有家,又何提家人之說,?”練彩塵銀白色的頭發(fā)輕輕浮動了一下,,“你就當我是孤兒好了?!?p> “你不是孤兒,!”眼前的男孩瞳孔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那光芒如此耀眼,,仿若可以驅散一切黑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昊紫的家人了,!”
“哈,?”練彩塵有些懵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家伙突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大腦里面提供的信息顯示,,人類是無比自私的生物,,需要小心提防為妙。
“哈什么哈,,我說了,,你是我的家人!”無比炫耀似的,,他大聲地重復了一遍,,順便還拍了拍練彩塵幼小的腦袋,“在此之前,,我也沒有家人,,現(xiàn)在我有了!”
明白了,,這個家伙一定是太寂寞,,需要一個伙伴來陪伴。呵,,人類終究是自私自利的生物,,做事不可能不帶有目的性的。
“可是……”練彩塵不清楚自己想要可是什么,,他就是單純想要反駁一下,。可他并沒有成功反駁出口,,因為這個名為昊紫的家伙,,很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可是什么啊可是,對了,,你吃不吃糖,?”
“糖,,是什么?”練彩塵歪了歪腦袋,,大腦中的信息僅僅囊括生存所必須清楚的知識,,這其中顯然不會留有事關【糖】這件事物的余地。
“你沒有吃過嗎,?也對,,你還小,糖吃多了會蛀牙的嘿嘿嘿,!”昊紫從口袋里摸出兩顆包裝簡陋的糖果,,將其中一個遞到練彩塵手中,他將另一顆糖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端詳,,思考了很久都沒有下決心動手,。
“色彩艷麗的東西,嗎,?”練彩塵皺著眉頭打開包裝紙,,里面躺著一塊小小的糖果,因為在昊紫口袋中放置很久的緣故,,所以這顆糖已經(jīng)快要化了,。
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糖果丟進口中,隨時做好吐出的準備,。
隨著一絲濃郁的香甜在舌尖綻放,,味蕾被一股充盈的幸福感緊緊包裹,練彩塵迫不及待地將糖果一口吞進喉嚨,,早已化了一半的糖果沒有什么阻礙地滑入腹中,!
“好吃!”練彩塵的瞳孔中亮起奪目的光芒,,他緊緊地盯著昊紫的眼睛,,昊紫愣住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糖果,,略微糾結了一瞬,,大義凜然地將之遞到練彩塵手中:“喂……別吃太快哦,好東西應該慢慢品嘗,!”
“你不吃嗎?”
“廢話少說,,我已經(jīng)吃過了,!”昊紫別過臉去,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你這樣的小弱雞,,多吃點糖才能長高,!”
糖果中居然包含著可以加速生長的東西嗎?練彩塵感覺自己學到了新東西,,他迫不及待地將包裝紙撕開,,然后丟入口中,細細品味那一份來之不易的香甜,。
如果說練彩塵有什么執(zhí)念的話,,那就是對糖果的執(zhí)念了,他始終堅信吃糖可以讓自己長高,,即便歲月飛逝,,時光荏苒,他跟著昊紫離開貧民窟,,被昊家接回家中,,可終究是改不了吃糖的習慣。
思緒有些恍惚,,記憶出現(xiàn)明顯的斷層,,練彩塵揉了揉腦袋,面前是手持鐮刀的飛頭妖,,與平平無奇的千面妖鬼,。
失去意識的小容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千面靜靜等候自己從虛無狀態(tài)回歸真實,。
“再看一次,,依舊覺得這【生死分流】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呢!”千面輕輕拍著雙手,,目光凝視練彩塵的眼睛,,“練彩塵,你說你的偽死亡,,算不算是變相謀殺你的替死鬼?。俊?p> “命數(shù)如此,,天意并不可違,。”銀白色短發(fā)的男孩后退一步,,直至背后抵住墻壁,,“千面,時至今日,,我只有恭喜你一句,,你贏了?!?p> “什么叫我贏了,?”輕薄的紙牌化作旋切利刃,,旋即刺入練彩塵的左眼,赤紅色的血液迸濺而出,,渲染開綺麗的血之妖花,,“搞得我好像跟你在同一水平線上似的?!?p> 他仰面向天,,神色癲狂:“從始至終,你從未足夠與我為敵,!”
“區(qū)區(qū)十幾歲的小屁孩,,居然自以為是當什么軍師?別特么讓我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憑你也配?你以為智商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標準,?”
“我告訴你,,你們?nèi)祟愖怨啪陀屑埳险劚墓庞枺瑧{你短短十余年的所見所聞,,何德何能妄圖與我千面妖鬼抗衡,!”
說著,他須臾便是臨至練彩塵身前,,紙牌飛閃,,扎入練彩塵右眼!
“千面先生真是自負呢,!”練彩塵輕輕笑了,,稚嫩的臉頰上現(xiàn)出兩個酒窩,“有一點我不曾理解,,為何你會如此清楚我方動向,?”
“為何?自然是因為,,你方陣營早已被我安插了內(nèi)鬼,!人類始終是貪得無厭的生物,我承認你足夠聰慧,,可你缺少使用陰謀的殘忍,!”千面的手中,提著某個昊家刺客的頭顱,,那人至死都沒有領悟,,為什么千面會出爾反爾殺死他。
“所以說,,是我輸了嗎……”練彩塵呆呆地凝視天花板,,天花板上是早已無比熟悉的裝飾,他的目光投向地上的小容,,目色之中,,有輕盈細小的東西緩緩滾動。
或許離開【神瀆者】便是一個錯誤,,可不離開那里,,也不會與如今的一切相遇。
窗外的天空深沉而幽暗,,屋內(nèi)卻有一只飛蛾撲騰著想要飛入窗內(nèi),。
如果沒有離開【神瀆者】,或許是另外一個人生,,那里的研究者會給自己安排一條特殊的道路,,自己有可能成為某個家伙的替死鬼,莫名其妙地夭折在莫名其妙之處,,也有可能成為【神瀆者】的走狗,,為那個特殊的組織執(zhí)行特殊的任務。
飛蛾始終在撲騰著翅膀,,它并不清楚屋內(nèi)是如何劍拔弩張的氣氛,,僅僅因為屋內(nèi)光亮無比,飛蛾是心向光明的生物,,哪怕光明會將它燃為灰燼,。
突然好想念昊紫啊,不知道他此刻是否還活著,,不知道他此刻位于何處,,只是突然很想念,因為這個家伙,,會使自己心安,。
盡管十幾年的生涯里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然而真正的家人,,只有昊紫一個,。
唯有此人,會將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糖果全部遞給自己,,毫無保留,。
唯有此人,哪怕自己都吃不飽,,也毅然把自己帶在身后,,照顧自己死活。
唯有此人,,在昊家無數(shù)人的反對中,,將自己這個無父無母不明來歷的孤兒帶進昊家,,為了不讓別人欺負,所以干脆和自己住在一起,。
淚水止不住地滑出眼眶,,混合著血液在臉頰上交織出蛛網(wǎng)般的紋路,有著銀色短發(fā)的男孩拼命地摸索起來,,他的神情凝重而專注,,右手一把伸進了自己的口袋!
“事到如今,,你還想做無謂的抵抗嗎,!”千面大聲獰笑起來,他一把掐住練彩塵的脖子,,任憑對方如同被剝?nèi)ヴ~鱗放入油鍋的鯽魚一般死命掙扎,,“你的口袋里放著什么?是槍支還是匕首,?”
“我告訴你練彩塵,,你的小伎倆瞞不住我!”千面修長的指甲扎入練彩塵纖細的脖子,,男孩的眼珠如同死魚一般一陣翻白,,直到最后一刻,他的口中仍然歇斯底里地想要說出什么,,他的青筋掙得暴起,,卻最終無法言說。
瘦瘦小小的練彩塵最終停止了掙扎,,千面松開右手,,任憑對方如同軟泥一般癱倒在地。直到此刻,,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出男孩口袋里的東西——那是兩張皺巴巴的糖紙,,褪色的紙面是十多年前的款式。
“呵,,我當是什么秘密武器,!”平平無奇的男人松了一口氣,他轉過身去,,招呼了一下身后的妖怪們,,“走了!”
無人回應,。
他轉過身來,,正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金紅色的眼睛,。
“千面先生,,你想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