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晏翻到最后一頁,,只見冊子上書:“愿以一己身,換得后世安”兩行漢字,。
那兩行漢字看上去筆力虛浮,筆跡潦草,,最后一筆直劃到紙張邊緣,,顯是力竭所致。字旁還有斑斑褐色,,更像是風(fēng)干后的血跡,。
季夫晏默默合上冊子,矮下身繼續(xù)跪了下來,,道:“老太爺……”
“可看到了,?”
“看到了?!?p> “說說罷,!”
“想必……是大太爺隕身時,留下的……”
“此話何意,?”
季夫晏心想,,出家人的心思,大都以慈悲為懷,,便猜道:“他許是……許是以大太爺一人之身,,換得后人平安……或,或是盼著所有恩怨,,到他為止么,?”
“到他為止?,!”季老太爺冷哼道:“你可知他當(dāng)年因何隕身,?!”
“我聽娘說起,,聽說是上勉大師遭人追殺,,大太爺替他抵擋……”
“也不全是,,你再猜,!”
季夫晏心道:“這老太爺莫不是又發(fā)瘋癲了,隔著一甲子的事情,,我哪里又能知道了,!”可見那季老太爺神情悲肅,只得說道:“孫兒實在猜不出來了……”
見季夫晏說話畢恭畢敬,,不敢再對自己造次,,季老太爺神情果真有所緩和。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收起冊子,,摩挲著書脊,,幽幽道:“這是上勉大師回來后,派人回去尋找大哥遺體時,,帶回來的……
起初我也以為,,是上勉大師遇上了什么仇家,,這才使我大哥遭遇了不測。我心中痛雖痛矣,,卻也是無可奈何,。
后來上勉大師召見我,將這冊子交給我后,,同我說起了當(dāng)時的情景……沒想到連上勉大師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被何人所追殺。
于是我多嘴問過一句,,聽了上勉大師的形容,,這才想通一件事情??墒沁@話我卻不能當(dāng)著上勉大師的面上去說,,否則我大哥便不是救他,而是連累了他,!”
“老太爺問了什么,?”
“我問那追殺他們的是何等模樣的人!”
“是何等模樣,?”
季老太爺雙目含淚,,恨恨道:“便是那帝都人的模樣!就是你偏要請進家來做兄弟的帝都歹人的模樣,!”
季夫晏聽了,,身子猛的一晃,但很快便定住心神,,道:“天子腳下千戶萬戶,,老太爺豈可全部同日而語?,!”
季老太爺?shù)溃骸扒羧f戶,,上百年來卻只有那一戶,世代不忘來尋那狗屁的寶物,!上勉大師說,,他向來簡樸,從不收集那奇珍異寶,,可是那追殺他們的人卻口口聲聲喊著叫他們交出什么寶物,!
我一聽,險些兒站不住,,眼看著就要在上勉大師面前露了馬腳,。可當(dāng)時上勉大師只道是我傷心過度,不計較我失儀之罪,,還給我賜了座,,我這胸中足足翻騰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將將冷靜下來,。
我想起大太爺出家之前,,最喜家中一串念珠兒,于是他便只帶了這一件兒俗物進了空門,。那念珠兒看著雖也是個不起眼的東西,,可是識貨的人卻知道,那是罕有的海藍寶所制,!
后來上勉大師帶我見了大哥的遺體,,又叫我整理大哥的遺物。我仔細(xì)翻了翻,,果然是不見了那串念珠兒,!是以……是以……我心中暗暗推斷,他們追殺的人并非上勉大師,,而是我大哥,!
如今這尋寶之人又找上門來……哎,這東西一出,,怕是又有血光之災(zāi)吶,!”
“老太爺說的可是玉馬兒么?,!”
“正是,!你爹若是在家,斷不會叫你母子二人拿這東西出來的,?!?p> 這季老太爺說話本就顛三倒四,如今驚怒之下,,說起話來更是東一句西一句,。
季夫晏聽他說完,頭腦中亂成了麻,。
他皺起眉頭,,從頭至尾又細(xì)細(xì)想了一遍,,才喃喃道:“大太爺?shù)乃?,是因著一串念珠兒。而簡玉珩大……簡玉珩要的,,卻是這玉馬兒,。您的意思,當(dāng)年殺死大太爺?shù)模褪呛営耒竦淖嫔?。也就是說,,他家自祖上起,看上的就是咱家的寶物,。
可孫兒不懂,,那念珠兒和玉馬兒有甚關(guān)聯(lián)?若單是要尋寶物,,在孫兒看來,,咱家屋里的東西,哪件兒都比那玉馬兒珍??!可為何簡玉珩昨日在屋里,卻都不屑多看上一眼,?,!”
“是寶物,卻不是咱家的寶物,!”季老太爺亦被季夫晏的話繞的頭腦也亂了,,急的須發(fā)亂顫,可愈急愈是含混,,道:“除了念珠兒,、玉馬兒,還有翡翠鐲子,、珊瑚頭釵,、純金小筆……很多很多!”
季夫晏更加暈了,,他望向玉忱求救,,卻見玉忱亦是一臉迷茫。
“起初我只道昨夜來的是尋常的帝都人,,來便來了,,吃完了飯叫他走了便是??赡某上?,他們竟是沖著玉馬兒而來的老仇家!那我便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能叫他再進咱家大門,!”
聽到這里,季夫晏心里卻又似明白了些,,頓時心中一凜:“那我豈不是引狼入室了……”
季老太爺面色復(fù)雜的望了玉忱一眼,,道:“再往前面的事情我就不說啦,!”
季夫晏好不容易清明一些的腦子頃刻又亂成一團:“再往前?,!”
“總之,,若是我大哥不死,你大爺爺也不會出家,,你大爺爺不出家,,咱們季家也不至于……總之的總之,一切的一切,,就怪那帝都歹人,!如今那歹人的后人又找到了咱家,日后必定要來殺人,!如若不去求你大爺爺,,別說我那學(xué)禮乖孫,就連咱家,,也都保不住啦,!”
“……”
話說那祥允寺,因是朝廷特批,,長年接受朝廷的賞賜和王公貴族的布施,。除了屬民眾多,還有大量的土地和資產(chǎn),,且免于稅賦,。
楚木王爺雖是世襲的王爺,對祥允寺只有布施的份兒,,對土地上的收成及資產(chǎn)及屬民的管理,,是沒有任何話語權(quán)的。
祥允寺因著屬民眾多,,還設(shè)立了專門用來管理屬民的衙門,。而祥允寺內(nèi)的文書一職,除卻管理寺中一應(yīng)往來文件之外,,還負(fù)責(zé)協(xié)助住持管理這個專署衙門,,可說是擁有極大的權(quán)力。
且季家祖上還曾因個別文書博學(xué)多才,,還任過祥允寺眾僧的啟蒙老師,。故而借助季家歷代在祥允寺的影響,如若季家大爺爺季語堂肯開口,,那同罡大師定不會為難季學(xué)禮,。
然,當(dāng)幾日后季老太爺趕著寺里全天止靜的日子,,跛著腳拄著拐顫巍巍的踏入祥允寺,,向那傳話的小僧人道明來意后,,卻連季語堂的影子都沒見到,,就被打發(f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