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周六,，K市宗教事務局。

　　年初的時候,，三樓角落里塵土飛揚的儲藏室趁著眾人春節(jié)放假的時間搖身一變,，成了一間普通的辦公室。雖然局長和書記都一致表示里面的人是掛靠在本單位下面的,，但大家卻經常能看到警察急匆匆登門,，偶爾甚至還會出現(xiàn)穿著軍裝甚至迷彩服的來客。

　　總之就是神秘得嚇人,，最好裝作沒看到,。清水衙門里的員工都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時間長了也就不在乎了,，反正只要不出去亂講也沒人會打擾自己喝茶,。

　　此時，這間連門牌都沒有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一位身著深藍色POLO衫的三十余歲眼鏡男人仰在椅子上,，面前的煙灰缸里密密麻麻堆了幾十個煙頭。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大概比他小一旬,，長相清秀中帶有一絲英武,，正皺著鼻子敲鍵盤，眼含熱淚,。

　　沙發(fā)上，易安前幾天才見過的劉隊皺著眉頭,，眼睛不停往緊閉的窗戶瞟,。

　　“徐科長……”小姑娘忍不住開口，“要不我去把窗戶打開？”

　　“娜娜啊,，這開著空調呢,，打開窗戶不就沒用了嗎？”徐科長說著話又從煙盒里叼了一根,，點著了問劉隊,，“甫正啊，最近難得見著你,，上次我去你家的時候嫂子好像不太高興,。”

　　“主要是生活改善了,，我家也能買得起空調……總之這個給你,，系統(tǒng)里說這你手上的線人?！眲⒏φ齽㈥爮陌锾统雠Ｆぜ埓?，丟過去。

　　“王經理……”徐科長打開檔案袋,，過了兩眼,，想把煙按滅，又有點舍不得,，大力吸了兩口才**煙灰缸,，“他在你們轄區(qū)失蹤了？還寫了遺書,？”

　　“對,，這不是過來問問有什么線索，你這個部門權限太高,，很多事我一頭霧水,。”劉甫正點頭,。

　　徐科長看完之后把檔案放回封好丟回去：“我只能說他的確在我們的監(jiān)視名單里,，其他的……你申請轉崗過來就知道了?！?p>　　娜娜看著只能擺下兩張桌子的辦公室,，繼續(xù)眼含熱淚地敲鍵盤，心里希望劉甫正點頭答應,。

　　她想去做文職工作,，尤其是教育口或公安口的，已經很久很久了,。當初為什么要腦子一熱,，覺得特殊部門很神秘,，收入很高呢?

　　容易得肺癌！

　　“不了,，我還是更適合現(xiàn)在的工作,。”劉甫正起身,，“調查科太神秘了,，家里人擔心?！?p>　　“大不了跟我一樣,，離婚?！毙炜崎L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無情揭露著心里的疤痕，“嫂子就由我來照顧,?！?p>　　“大爺?shù)模愠槌龇伟o所謂,，別讓人姑娘天天吸二手煙,。”劉甫正戴上帽子,，匆匆開門走人,，到走廊里大口深呼吸，忍不住咳嗽起來,。

　　還沒等走到樓下,，他的手機忽然振動，看了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小李,。劉甫正一邊默念“千萬別再出事了”一邊接起,，只聽對面?zhèn)鱽砑拥穆曇簦骸皠㈥牐踅浝淼氖w在港口找著了,！”

　　易安坐在鄭大有事務所的沙發(fā)上,，面前擺了個小桌，對面是縮在板凳上,，雙眼黯淡無光的鄭銘川,。

　　“易安哥，不行了,，我實在記不住了,。”鄭銘川用頭不停敲著桌面,。

　　“沒關系,，一個月之后回想起今天你會覺得當初真是幸福,。”易安把卷子抓過來,，“我把這套題批了，你先背單詞,，批完卷子考你,。”

　　隨著易安這話,，擺在鄭銘川面前的厚厚一摞紙張少了兩層,，看起來真的是微乎其微。

　　“我上次的罰寫還沒寫完,！”鄭銘川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

　　“老鄭說他晚上可以一邊看電視一邊監(jiān)督你，慢慢寫不著急,?！币装残Φ梅浅：吞@，“按照輩分來算你不應該叫我哥,，叫叔叔,。”

　　“你要是不讓我罰寫這么多我可以叫你爸爸??！”鄭銘川話音剛落鄭大有就扔了根鉛筆過來，前者挨了打之后不敢造次,，媚笑著把筆撿起,，跑過去雙手遞回。

　　最初,，鄭銘川以為易安只是鄭大有隨便找的大學生家教,，一方面是不覺得水平能高到哪去，另一方面是年齡相近肯定好說話,。誰成想這貨講起來居然精細到了每一句話里的知識點,，而且鐵面無私毫無人性。雖然易安的水平不一定比老師高,，但人家是一對五十,，這邊是一對一，自然是效果拔群,。

　　易安要做就要做好,，在醫(yī)院加了蘇依的好友，用一周的準備時間把忘記或者自己也搞不明白的知識點問了個清楚,。

　　作為備課和救命的報答,，蘇依接受了易安提出的周日晚上由他請客的邀請,。雖說其中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但蘇依對易安的飯局不知為何并不排斥,。

　　并非是因為總能帶來驚喜,，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深入性格中的東西,，朋友之間的交往不能永遠指望驚喜,。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絕對要讓易安慢慢改掉那種不健康的語言習慣才行,。

　　本來蘇依還想要易安把表妹也弄來,，但柳青瑤找的實習黑心至極，每周工作時間從六天延長到了七天,，據(jù)說有的同事甚至帶了睡袋和行軍床上班,。易安打電話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對面?zhèn)鱽淼脑鼓睿s緊承諾好絕不會對她的心中摯愛做什么禽獸之事,，迅速掛斷,。

　　到了下午，鄭大有接了個懷疑老婆出軌的活,，和易安用兩個小時就完成了任務,。鄭銘川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開始進入了麻木狀態(tài),?；旧弦装舱f什么他就乖乖照做，仿佛一臺栩栩如生的機器,，哪怕易安出去了也能全自動地答卷子,。

　　雖然正確率還是很感人，但是有提高就是好事,。

　　“您好,，請問這里是偵探事務所嗎？”四點左右,，一個戴著眼鏡,，面容精致，說話客氣溫婉的女人進門,。她大概四十多歲,，從保養(yǎng)程度看家庭情況非富即貴，臉子這種事情前半生靠天賦,，后半生憑外力,，不外乎如是也。

　　“偵探什么的不敢當,，您先請坐,?！币装糙s緊招呼人家坐下，倒上熱水,。

　　女人叫劉雅,，和事務所內二人的預想不同，劉雅來這里并不是因為家中出了叛徒,，而是要調查她的公公,。

　　“我家父親……我其實也不相信的，因為他是一個很正直的人,，教書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和女學生傳出過不好的事情，連單獨交談都要開門,?！?p>　　劉雅說話的時候有種江南氣息，但又不知混了些其他什么韻律在其中,。她沒喝水,，只是雙手繞著杯子，似乎是想從其中感受到一點溫暖,。

　　“那您為什么要調查他,？”易安抓了個本子開始記錄。

　　“大概從上個月開始,，也許更早,，我不知道……他去年到西北出差了一次，似乎是很重要的工作,，出發(fā)之前都不怎么吃得下去飯,，我愛人勸也沒用。不過回來之后他精神狀態(tài)很好,，說是有重要發(fā)現(xiàn),，雖說整天整晚地把自己埋在學校和書房里，但是食欲變好了,?！眲⒀沛告傅纴怼?p>　　“嗯,，您繼續(xù),。”易安點頭,，聽起來是好事啊,。

　　“上周四我父親他早上出門比較著急，沒有帶飯,。我愛人怕他餓壞了,，就在中午的時候開車送過去,。”劉雅手指不斷摩挲著杯壁,，“可是去了學校,，他們說父親早就請了十幾年沒放過的干部假，上個月開始就回家休息了,。

　　“當天晚上,，父親回來的依舊很晚，跟我們說是在學校待了一天,，我和愛人都知道他在說謊,，但……怕他生氣就沒有挑明。第二天我倆偷偷進了他的書房,，發(fā)現(xiàn)里面有很多不好的書,！”劉雅頓了頓后略微顫抖地繼續(xù)說。

　　空氣凝固了一下,。

　　“不好的書,？”鄭銘川這小子怕是想歪了，對著這邊直眨巴眼睛,。

　　“是一些關于活人祭祀和古代傳說的材料,，我們倆只能看懂中文的，還有阿拉伯文,、英文和俄文的,，這些我們也不知道寫的是什么?！?p>　　劉雅咽了口唾沫,，她這句話出口房間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不過粉紅色的旖旎已經煙消云散了無痕了,。也許是想要打破尷尬,，她連忙補充了一句。

　　“可是我公公他出差前根本不會外語的,！”

　　遠處,，鄭大有忍不住按住了太陽穴，看向桌角的黃歷,。

　　那天是不宜招實習生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