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感人的故事。”
鐵欄桿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身邊還跟著一名獄卒。
“你是誰,?”馮德夫問道。
“本來還對偷聽你們對話感到抱歉,,但是你們偷了我的東西,,居然還不認得我”,還是讓我有些不爽的,?!蹦侨苏旅弊樱窃S煜洺,。
寧夕在心中回想,,這個人莫非就是皇子殿下?雖然現在看來錦袍確實是她和盧蠻偷的,但那是在譚氏兄弟手里面偷走的,,她也沒見過許煜洺,。
“您是之前來過我店里的那位!”馮德夫想起來了幾天前到他店里尋找錦袍的人,,其中一個就是面前這個人,,他居然那么怠慢皇子殿下。
“沒錯,,就是我,你連杯茶都沒給我喝就讓我出去了,?!?p> “小人當時真的不知道是您是皇子殿下,要不然我哪敢那樣跟您說話,?!瘪T德夫現在的表現,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他一直是一個處變不驚的冷漠態(tài)度,,就算被抓進紅龍衛(wèi)監(jiān)獄,過不了多久要執(zhí)行凌遲,,他也沒有太大的心里波動,,但是一看見許煜洺,一切都變了,,甚至變得有些諂媚,。
“行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是不想看著你們因為一件錦袍就被凌遲,,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國家法度在此,,我說了也不算,,我會盡力幫你免去刑罰,成與不成,,就看天命,。”許煜洺說,,他一開始沒想那么多,,也是在氣頭上,把偷盜御賜物品受凌遲這件事拋腦后去了,,后來才知道寧夕和馮德夫他們倆要被凌遲,。
“果能如此,我愿意一直追隨您?!瘪T德夫跪下,,給許煜洺磕了好幾個頭。
兩日后,,四崗城南部聚鴉場,,這個地方之所以叫聚鴉場,是因為這里是專門為凌遲及梟首犯人行刑的地方,,犯人的尸體,,會被聚在空中的烏鴉吃光。
聚鴉場外圍湊了一群看熱鬧的百姓,,七嘴八舌說三道四,,士兵用鋼槍攔住他們,不允許進入核心區(qū)域,,中心個大圓臺,,中心刻著岐國的圖騰紅龍,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賤到了紅龍之上,,圓臺上面有幾根柱子,,現在有兩個人被捆在柱子上,全身裸露在外,。
圓臺不遠處,,擺著幾把椅子,今天何太守病了,,六皇子代替他坐在首位,,其下方是薛睿等一眾官員。
“聽說,,第一片肉割胸口,,銅錢大小,劊子手會用刀尖扎著,,拋向天空,,就當是謝天,接下來的第二片肉是割……”馮德夫還沒說完,,就被寧夕打斷了,。
“求你別說了?!睂幭π睦锸謴碗s,,她一黃花大閨女,被這樣一絲不掛放在處刑臺上,,都被父老鄉(xiāng)親看光了,,以后還有什么臉面出現在別人面前,,而且馮德夫還說那種如何行刑的話,就讓她更害怕了,,看看那邊坐著的六皇子,,好像也沒有什么要救他們的意思。
許煜洺所說的方法就是讓朱堯光趕回平武城,,請皇上簽特赦令,,如果騎馬趕回去,最快十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朱堯光前天晚上就出發(fā)了,,昨天早上應該能到,但是,,見皇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使是作為皇子,也不是能夠想見父皇就見的,。
困難點就在這里,朱堯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皇上,,皇上也不一定會簽這個特赦令,。
廣場上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行刑的時間要到了,。
行刑的是個身穿長袍的老者,,大概六十多歲,駝背,,皮膚較黑,,兩腮塌陷,臉上有稀疏的長須,,眼球突出,,看上去就像一只老耗子,他手上拎著一個木箱,,里面都是行刑的刀具,。
老者把箱子放在地上,坐到了箱子上:“還有幾分鐘,,有什么話要說嗎,?”
“沒有什么話,只求您老下手利索點兒,,別拿鈍刀子磨我,。”馮德夫說,。
“哈哈哈哈,,老夫可是最利索的行刑手,,接手了不知道多少個犯人,沒有一個在切完所有刀之前死掉的,?!崩险甙杨^轉向寧夕:“你這么年輕的女娃子就被凌遲的,還真是不多見,,聽說是偷了皇上御賜的錦袍吧,,真是可惜了,我給你一個選擇,,你先行刑還是他先行刑,?”
“先執(zhí)行我吧?!睂幭τX得,,如果先執(zhí)行馮德夫,她看見那慘絕人寰的過程,,估計嚇也嚇死了,。
“那好吧,聽你的,?!崩险咛ь^瞇著眼看太陽,“馬上要到時間了,?!彼酒鹕恚严渥哟蜷_,,那里面放著一排燙銀的刀具,。
寧夕看見那冰冷的刀具,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恐懼已經占領了她的全身,。
不遠處椅子上坐著的許煜洺如坐針氈,他還在等待那應該趕過來的馬蹄聲,。
“咚——咚——咚——咚,。”廣場邊緣的鐘樓響了四聲,,正午到了,,處刑臺上的老者向許煜洺以及那些官員行禮,然后有渾厚的聲音喊道:“諸位大人,,時在正午,,可否開始行刑?”
許煜洺無奈地站起來,,拿出令牌甩下去:“行刑,!”
“是,,殿下!”老者回過頭,,從木箱中掏出一塊紅布,,裹住了寧夕的雙眼,很少有行刑者會這樣做,,有人說這是一種仁慈,,不讓犯人看見自己身體一片一片地被剝下來,減輕恐懼感,,但是只有老者自己知道,,他是怕受刑的犯人記起他的容貌,化作厲鬼后找他麻煩,。
準備工作完成后,,老者拿起刀具,周圍圍觀的百姓把孩子的眼睛遮住,,一些女性也自覺地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從手指縫窺視。
“女娃子,,愿天地寬恕你的罪惡,。”老者即將下刀,,寧夕失控地叫嚷起來,。
“嗖,?!币恢чL箭射出,從行刑老者太陽穴穿進,,從另一面出來,,他旋即倒在了地上,從百姓當中,,沖出來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揮舞著大刀,自四面八方沖向中心圓臺,。
百姓們被驚嚇得到處亂竄,,手持鋼槍的衛(wèi)兵也控制不住他們,加上眾多黑衣人的突破,,防線瞬間崩塌,。
幾名黑衣人沖上臺子,砍開綁著寧夕的繩子,,抱著她離開,。
“喂,,大哥,好歹也救一下我??!”馮德夫向將要離開的黑衣人叫嚷,走在最后面的黑衣人猶豫了幾秒,,回來把馮德夫也帶走了,。
“保護皇子殿下!,!”薛睿和幾個武將拔出了刀,,護在許煜洺身前。
“不必了,,薛將軍,,您是不是應該調援軍來圍堵這群賊人,還在等什么呢,?”許煜洺大概猜到了這些人是哪里來的了,,朱堯光沒趕回來,人也算是救下了,。
“殿下……臣是擔心殿下的安危,,寸步不敢離開殿下!”薛睿說道,。
“那現在給我找匹馬,,我要去安全的地方?!?p> “是,,殿下!”
黑衣人到了無人的巷子里,,紛紛脫下黑衣,,他們里面穿的,全是士兵的軍便裝,,給寧夕和馮德夫也套上了一身,,眾人都散去,只剩兩個士兵帶著寧夕二人往太守官邸走,。
“你們到底是,?”寧夕驚魂未定,她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群劫法場的人脫了外衣,,全是士兵?難道是皇子殿下安排的,?
“少問這些事,,只是演了一場戲罷了,。”士兵帶著寧夕二人從太守官邸側門進去,,把馮德夫安置到了外屋,,帶著寧夕繼續(xù)進去,在一個小屋前停下了,,這個屋子窗戶紙上都是灰,,陽光很難照射進去。
“進去吧,,有人在等著你,。”士兵停在門口,,寧夕跨過門口,,進了屋子,這里面似乎是一個倉庫,,有很多折腿的桌椅,,發(fā)霉的木箱,其中站著一個男人,,正是何太守,。
“您是?”寧夕問道,。
“我是本城太守……也是你的父親,。”何太守說道,,寧夕完全懵了,,她從小就是母親帶大的,前幾年母親也去世了,,她沒有其他家人,,只知道母親是被家里趕出來的,,關于父親,,她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在暗處見過你很多次了,我不敢與你相認,,都是我的錯,。”何太守今年也快六十歲了,,這些日子顯得愈發(fā)蒼老,。
“我從小就沒有父親,,您不必說笑了?!?p> “孩子,,你知道你的母親為什么被家族趕出來嗎?”何太守問道,。
“唔,,您怎么知道這件事?”
何太守垂下頭:“都是因為我,,她才會被趕出去,,將近二十年前,我就任太守不久,,一次和幾個隨從出城打獵,,走了很遠的路,在河邊碰到了你的母親,,她當時在那里洗衣服,,她一家人就住在不遠處的樹林里,我傾慕于她的美貌,,想要把她帶回去,,她反抗我,我就在河邊侵犯了他,,然后和幾個隨從回了府,,回去之后,我?guī)缀跬诉@件事,,沒想到幾個月后,,她挺著肚子在天天衙門口敲冤鼓,我本不知道是她,,她也并不知道我就是太守,,待到放她進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些日子敲冤鼓的就是她,,她因為婚前懷孕,,被家人視為孽女,將她趕了出去,,到了我這里,,我答應她會養(yǎng)著她,但是不能娶她為妾,,就給她安置在了城里,,沒多長時間,就生下了你,你隨的也是母親的姓氏,?!?p> 寧夕從來沒有想過她是太守的女兒,做夢都不會夢到這種事情,,她就覺得自己一直是個社會底層的賊,,掙夠了錢就和盧蠻結婚好好過日子。
“你很難接受我這樣的父親吧,,我是個罪人,,犯了錯誤還不敢承認的罪人?!?p> “不,,我不怪您,您不犯錯誤,,我也不會出生,,您對不起的只是我的母親罷了,我只是需要緩一緩,?!睂幭φf。
“不好了大人??!”從院里面?zhèn)鬟^來叫嚷聲,何太守立馬出去:“我不是說了任何事情都不要來煩我嗎,?”
那名沖過來的士兵雙手扶著雙膝,,氣喘吁吁地說:“皇子殿下來了,薛大人攔不住他,,已經進官邸了?。 ?p> “什么,!”何太守心說這下完了,,他和薛睿聯手演這一出戲,就是為了瞞住六皇子的眼睛,,沒想到他居然找過來了,。
寧夕在一旁看著何太守煞白的臉也是一頭霧水,不是皇子過來說要救他們的嗎,?
“你出來干什么,,趕緊回去,!”何太守對著寧夕喊,。
“不用了吧,我已經到了,,你可是辦了件大事情啊,,何太守,。”許煜洺走到了小院里,,身后跟著滿目愁容的薛睿,。
“殿下,老臣我……”何太守不敢抬頭看許煜洺,,這下他可是徹底完了,,太守派士兵劫法場,他估計要直接被押到都城凌遲了,,那些部下也都要梟首,,現在就盡量保住薛睿他們吧。
“不用想忽悠我了,,你部下已經全招了,。”許煜洺說著,,何太守把目光就對準了薛睿,,他居然背叛了我。
“殿下,,不用說了,,一切都是我的罪過,請您治罪,?!焙翁匾呀涀龊眯睦頊蕚淞耍m然薛睿把事情都說了,,那就肯定把事跟他撇干凈,,全甩到他何太守的頭上,這么多年上下級,,罷了,,還是保住他吧。
許煜洺嘆了一口氣說:“我都跟你說過了,,我那一百個銀錠丟就丟了,,你非要用自己的錢給我補上,說錢找回來了,,你這不是欺瞞我嗎,?不過鑒于你出自好意,治罪就免了,,這些錢我也就收下,,你沒有什么意見吧。”
許煜洺一席話,,把整個院子里的人都說傻了,,他難道不是發(fā)現了剛才劫法場的事情是何太守和薛睿串通好的嗎?而且剛才在聚鴉場綁了那么久的寧夕就站在何太守旁邊,,他就認不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何太守反應過來:“您看,,都是老臣糊涂,,不應該欺騙您,找不到丟失的銀錠,,是我的失職,。”
“行了,,我明天就要啟程趕路,,你不備個酒席送送我?”許煜洺開玩笑地說,。
“備,,當然備今天晚上大擺酒席,等您過來,?!?p> 傍晚,寧夕站在了城西角的外面,,她已經不能回去了,,今天劫法場的黑衣人被一網打盡,她和馮德夫也被就地誅殺,,給上面的報告就是這么寫的,。
她和馮德夫都不能留在四崗城,只能去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了,。
城西角有的屋里開始點蠟了,,盧蠻知道她被凌遲,肯定會非常傷心吧,,他連來都沒來,,一定是不忍心看見那種畫面。
不遠處傳過來了馬蹄聲,,回頭一看,,三匹馬上分別坐著三個人,許煜洺從后面的馬車里下來,,身邊跟著冰兒,。
“你們,?”
“他說你可能是住在這里,我們就跟著來了,?!痹S煜洺指著剛下馬的馮德夫,,后者也知道不能在四崗城里待著,,正好許煜洺邀請他一塊走,他就關了自己的店,,把店里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了,,雖然那家店是他與妻子的回憶,但是在生存問題面前,,也就只選擇能活下去,,在其他地方,再開一家當鋪,。
“跟我們一塊走吧,,四崗城是不能待了?!瘪T德夫說道,。
“我知道我要走,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一個人和不和我走,?!睂幭€是放心不下盧蠻,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么長時間,。
“好,,我和德夫一塊陪你去?!?p> “嗯,。”
三人走進城西角,,彎彎曲曲地小路相互連接,,路邊蹲著的人,都盯著進來的三人,,一個戴著斗篷,,另外兩個男人都是生面孔。
走了一陣,,到了寧夕他們的小院,,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們的屋子掌上了燈,,透過窗牖往里看,,寧夕心中的激動,,瞬間變成了憤怒。
盧蠻摟著一個女人躺在床上,,那女人尖下巴,,一臉妖媚像,他們兩個都沒有注意到進到小院來的三人,。
“我跟你說,,那個蠢女人,我讓她去當袍子,,她就真去了,,其實我已經托人報官了,就等著她當東西的時后,,就給她捉住,,今天本來應該凌遲的,居然還有人救她,,不過我聽說應該是救當鋪老板的人,,順手把她救了,結果下午還是被捉住砍了頭,,真是個可憐人,,這樣就沒有人和我們分銀錠了,哈哈哈哈,?!北R蠻說得非常放肆,朱翠被捉走,,房東也不在,,院子里三間房就他們兩個人。
“混蛋,!”寧夕摘下帽子,,沖進屋子,對著盧蠻的臉就撓,。
“你?。≡趺矗,?!”盧蠻被嚇到了,跟著進來的兩個男人也用一種十分嚇人的目光看著他,。
“這下我的銀錠可以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