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艾依然在前方開路,。
月華照射下，他的神情一如往常般冷靜平淡,，腳步也很平穩(wěn),，不疾不徐，均速向下,。
仿佛在這單調(diào)黑暗中無止境的行走,，對他來說，就如郊游散步一樣,。
?芙雅跟在艾后面,，眼神卻有些恍惚。
“啊”的一聲低呼,，卻是她踏在一塊濕滑的凸起石塊上,，一時失去了重心。
這樣的情況，發(fā)生在像她這樣圣域身上,，可是極為罕見的,。
艾卻如腦后長眼般的，轉(zhuǎn)身,，扶住了傾斜欲墜的?芙雅：
“怎么了？”
“沒,，沒什么,。剛剛有些失神，滑了一下,?！?p> ?芙雅搖了搖頭：
“嗯，我們走了四天了,？還是五天了,？要不是有你陪著，我怕是堅持不下去了,。,。?！?p> “快了,，馬上就有變化了。照凱尼恩的記載,，第六或是第七天,，這周圍的環(huán)境，就會有變,?！?p> 果然，又過了小半天,，這似是恒久不變的黑暗坑洞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地面上，不再是冷硬如鐵的黑色巖石,，而是漸漸地,，過渡成表層有著極薄且松軟土質(zhì)覆蓋的形態(tài)。
就好像原本冷硬的巖石,，在冷濕的空氣長年累月的浸潤下,，起酥了一樣。
周圍的刺骨冰寒,，也好似減退了一兩分,。
再往下走了半天左右，表層的淺薄土質(zhì)上，赫然出現(xiàn)了零星的苔蘚,。
這是種從未見過的奇怪苔蘚,，極薄，呈灰黑色,，就如灰塵那樣,，貼附在巖層表面，極不起眼,。
但這是艾和?芙雅兩人,，進入這坑洞后，第一次看見黑色之外的顏色,；這灰色,，在兩人眼中，便如陽光一樣刺目,。
?芙雅俯下身來,，仔細觸摸著這片小小的灰色，感受著柔軟的觸覺中,，傳來的勃勃生機,，臉色明顯改善了很多。
連艾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笑意,。
又過了一天，地面上終于出現(xiàn)了凱尼恩自傳中說到的那種,，長在巖縫中的蘑菇類植物,。
那是種灰白色的小蘑菇，最大也不過小指頭左右,，三五成群,，生長在地面，巖壁和洞頂?shù)目p隙之中,。
數(shù)量乍看上去,，倒是不少，或許是那種灰白色,，在這里的環(huán)境下,，特別顯眼的緣故。
一個時辰左右,，艾收集了小半袋這樣的蘑菇,。
兩人攜帶的肉脯之類的還剩下小半，但艾并不準備等到全部吃完之后再來嘗試收集倒的蘑菇,。
照凱尼恩的說法,，這蘑菇食用后會讓地表上的人暫時失去部分戰(zhàn)斗力,；前途至少還有十來天的路，愈往后,，碰上魔族或是地底魔物的可能性便越大,。
越早適應這蘑菇的成分，就越有應對的能力,。
不過艾不打算兩人同時食用這蘑菇,，而是一人一人輪著試吃。
這樣,，雖然不確定適應期會有多長,，但多數(shù)時間內(nèi)，都可以確保至少有一人的戰(zhàn)力不受影響,。
拿出一朵蘑菇，仔細地又觀察了一下,，更放到鼻尖下嗅了嗅,；隨后，拔出背后的破甲,，輕輕削了一片,，放到口中試吃了起來。
入口并沒有什么古怪的味道,，甚至就是沒有味道,；咀嚼上去有些粗韌，并不松軟,。
內(nèi)含的水分也不多,，但用于解渴也夠了。
咽下去之后,，倒有股淡淡的奶香回味在嘴中殘留,。
“怎樣？”?芙雅有些好奇,。
“還行,，可以入口?！卑瑹o可無不可地回答,。
這一小片入肚之后，艾并未接著吃下去,，而是等了一兩個時辰之后,，確定身體里沒有中毒發(fā)麻之類的意料之外的異常跡象后，這才將剩余的蘑菇當作一頓飯吃了下去,。
接下來的四天里,，兩人繼續(xù)往下,。
艾完全停止了食用攜帶的肉干，只靠吃那些沿途采集來的蘑菇果腹,。
但直到第四天,，艾仍然沒有發(fā)覺自己身體有任何的異常；包括預期中的,，凱尼恩說過的,，圣域力量運轉(zhuǎn)受到阻礙，只能依靠身體最基本的肌肉力量的情況,。
艾屢次試著使用自己的圣域力量,，卻發(fā)現(xiàn)一切和在地面上一樣，依然可以隨心所欲地施展,，沒有察覺到半點的阻滯,。
“難道說，這蘑菇在幾百年后發(fā)生了變化,？”
“或是我的圣域力量比較特別,？不受這蘑菇的影響？”
艾比較傾向于后一種判斷,。
至于是不是起效的時間還未到的原因,，艾覺得不可能，畢竟已經(jīng)四天了,，便是效用再慢的毒素或藥物,，也不可能還是一點都沒有感覺。
“凱尼恩大帝記載有錯,？或者出于什么原因,，故意誤導后人？”
?芙雅也猜測著,，臉上的表情卻顯示,，她自己也不怎么信這隨意的猜測。
到第五天,，?芙雅終忍不住,，自己試著食用了這些蘑菇。
這次卻沒有僥幸,。
?芙雅食用的量并不多,，可一天之后，她就明顯感覺到,，體內(nèi)泛出的那種陌生的無力及阻滯的感覺,。
隨著繼續(xù)食用，這阻滯感越來越明顯,，圣域的能力,，也一點點,，從她的身體內(nèi)流失。
?芙雅的臉色,，隨之變得蒼白很多,；整個人，也看上去虛弱了下來,。
艾明白?芙雅為何如此,。
像?芙雅這樣的高手，對圣域能力的運用,，已經(jīng)像呼吸和喝水一樣,，變成身體本能的一部分。
圣域能力,，不僅體現(xiàn)在簡單的速度或力量上,，或某種元素或神秘能力的掌握，對周圍的感知,，判斷和反應,，也是其中重要的部分。
突然間失去了這種力量,，就像是善于奔跑的人，一下子失去了雙腳那樣,。
這種不適,，除了反映在肉體上外，更多的,，是在心理上,。
察覺到?芙雅的異常后，艾大幅地降低了行進的速度,。在?芙雅能適應和恢復圣域力量之前,，他并不想冒險闖入魔族的領(lǐng)地。
兩人緩慢地在這深入地下的坑洞中,，又往下走了十來天的樣子,。
?芙雅是身體，尚未恢復,，但坑洞里,，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熱起來，原本的陰寒感覺,，早已退去,。
腳踩在地面上，已經(jīng)有種松軟的感覺,，不復先前的堅硬,。
周圍也已經(jīng)不是永恒不變的黑暗,，巖石的裂縫深處中，已經(jīng)可以偶爾看到暗紅色的光芒泛動,。
已經(jīng)不需要?芙雅水晶弓的照明,，就可以清楚分辨周圍十來米的環(huán)境了。
凱尼恩所說的,，魔族生活的地獄,，就快要到了吧？
走到這里,，地勢開始有了變化,。愈往下走，便愈是寬闊,，左右兩邊是這樣,，上方的洞頂也愈來愈高。
兩天前,，這周圍的環(huán)境看上去就已經(jīng)不象是個坑洞了,。而現(xiàn)在，兩邊粗粗看上去,，已經(jīng)有原先坑洞十倍寬,，坑頂也達百余米高，地面上凹凸不平,，黑紅色的巨巖石柱此起彼伏,。
怎么看，這里都像是個從未有人探索過的小世界,，而非地底深處的一個坑洞而已,。
?芙雅看著十幾步前開路的艾。
艾依舊是一身黑色的武士服,，披著灰黑色的怨念之袍,，背后插著雙劍。
只是原本背在身后的包著食物的包裹,，已經(jīng)從肩上卸了下來,，改為纏在腰系，用布帶緊緊綁在左胯的部位,。
這樣,，既不影響到正常的行動和跳躍，在有突發(fā)情況的時候,，也不會影響到艾拔劍的速度,。
艾的雙眼，更是已經(jīng)微微瞇了起來,，冷靜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以及更遠方的黑暗,。
先前的悠閑甚至懶散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
此時的艾,，正如一頭闖入陌生環(huán)境的兇獸，小心翼翼卻全神貫注,，隨時準備應付突發(fā)情況,。
?芙雅知道，艾已經(jīng)進入了最高的戒備狀態(tài),。
此前的放松或不在乎,，或許針對的是亞瑟；但艾并未對魔族也掉以輕心,。
沒有人知道,，魔族會是什么，有多少,，又有多強,。
史書里甚至凱尼恩的回憶錄里，似乎都刻意地回避了這些內(nèi)容,。
尤其魔族似乎還能和湮滅在歷史中的,，上古精靈族扯上關(guān)系，擁有著精靈族傳承自諸神的寶藏,。
即便是如今的艾,，也不敢確定，接下來,，他倆會面對什么？是否能應對得來,？
?芙雅回看了看此時略顯狼狽,，拖在后方的自己，驀然間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她的狼狽,，倒不是因為周圍已經(jīng)悶熱如同蒸籠般的環(huán)境；月神之心不但可御寒,，其天然的月華更擅長驅(qū)散暑熱,，讓攜帶者永處于清涼之中。
更多的,，是由于突然失去已變成身體本能的圣域力量,，導致對身體的控制和周圍環(huán)境感知的減弱，帶來的心理上的不安,。
這不安在進入陌生的環(huán)境后,，無形之中,，更是進一步放大了。
“什么時候,，我真的成為養(yǎng)在深宮中無所事事的長公主,？或是躲在自己男人后面的膽小女人？”
?芙雅輕輕扯下身上的月色云絲長袍,，露出其下的短獵裝和長靴,。
先前兩人的雪熊皮襖早已被丟棄在半路。
用力將云絲袍撕成一條條的,，將其綁在裸露的膝蓋和手肘處,；隨后，用剩余的絲帶仔細地纏在月神之心的水晶弓臂之上,。
一點點,，弓臂上璀璨的月華被絲帶遮蔽，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奪人心魄的神弓，現(xiàn)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張最普通不過的布纏的木弓,。
“即便沒有了圣域力量,，我依然可以是最優(yōu)秀的弓箭手。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的,！”
?芙雅低低對自己說了一句,，隨后加速，朝艾的方向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