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暴雨過后的夏夜,高溫帶來的壓抑絲毫未減,,更因蒸騰霧氣攪得悶熱煩躁,。
平府角門處點了盞大紅燈籠,一個官兵守在門口,,已近子夜,,街角處一人著黑袍斗篷緩緩走來。正在打盹的官兵猛一睜眼,,看清來人后又閉上眼睡去,。
這人跨入角門后,取下斗篷帽子,,露出一張深眉緊鎖的憔悴容顏,。一天一夜而已,平府一家憑空失蹤讓這個年僅十六的少年一夜間愁白了鬢角邊的發(fā)絲,。這宅子他來過無數(shù)遍,,大到每一座樓,小到每一張桌椅擺設,,甚至庭院里假山的形狀,,他都可閉眼信手畫來。但現(xiàn)在,,物仍在它們該在的位置,,連池塘里的魚都沒少一只,平府一大家子人,,竟一夜間消失得一根毛都不見,。
莊洲佝僂著背,腳步虛浮,,像個找不到家的老人,,在這座宅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細心的人總歸是敏感的,,這座宅子里散發(fā)出的氣息,,血腥、恐懼,、寒氣颼颼,,他不敢猜不敢想,心里有個念頭,,只要再等一會,,那個心之所系的人一定會出現(xiàn)。
遠處一座小樓倏忽閃過一道微弱的藍光,莊洲心中一動,,那不是平家祠堂的方向,?
待他跑到時,樓里黑漆漆,,空無一人,。他苦笑一聲,搖頭道:“錯了,,全錯了,。”他像一潭墨水般把自己溶在這夜色里,,一步步走到平家祖宗牌位前,。
“噗通”跪倒于地。
他膝蓋碰到一個硬物,,伸手一摸形狀,,是個牌位,估計是被風吹落在地上,。
“靈素你別怕,,你平家祖祠我來幫你守?!鼻f洲喃喃道,,伸手取出火折子點上蠟燭。
屋內(nèi)大亮,,靈位整整齊齊置于桌案,,怎么可能有掉落的呢?莊洲一低頭,,看見自己手上的牌位,,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跌座在地,,嘶吼道:“靈素,,你出來!我知道你在,!你出來!”
地上,,整整齊齊放了十三個牌位,,小廝來福、管家忠伯,、平家主,、平夫人、元寶……還有這最后一塊:平靈素。木屑,,刻刀還在,,平靈素名字第三個字“素”字,尚有最后一點沒有刻完,,證明了刻牌位之人并未走遠,。
“我們相交這些年,你的字跡我怎能認錯,?!鼻f洲捧著最后一塊牌位,重復著念道:“怎能認錯……怎能認錯……”新牌還未上漆,,被淚水一打就濕上一小塊,,片刻間靈位之上淚影斑駁。
“你不肯見我,,我知道,。”莊洲環(huán)顧自周,,又默默低下頭去,,狠狠咬破右手無名指,在牌位上一筆一畫描著平靈素三個字,,直到鮮血滲入木頭中將這三字印得鮮血淋漓,。
“知道你還在,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鼻f洲抱著靈位將頭深深埋入其中,把痛苦和激動一齊斂在這個擁抱中,。
祠堂外的一棵樹下,,一身白衣的平靈素早已淚如雨下,突又下起的暴雨像是要配合她般,,將她的哽咽,,淚水,如泰山壓頂?shù)拇⒀谏w得無影無蹤,。當這具濕透的行尸走肉回到靜心小屋時,,她將只為復仇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