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秦誼仍然非常恭敬得站在院子里,，何颙這種司空府里的二把手，擁有自己的辦公室和會客室,，秦誼離得很遠,，根本就沒聽到何颙吩咐人準(zhǔn)備把自己給叉出司空府去,。
不過秦誼很快便知道了,，因為剛才進去通報的那名司空府宜祿,，以及他的另外一個同事臉色非常不好得從里面走了出來,。
秦誼感覺到有些問題，也是機警得問道：“二位,，不知道何長史……”
“何長史讓把剽竊之徒秦誼給打出司空府,！”而之前替秦誼通報的那名宜祿也是劈頭蓋臉得回道，同時擼起袖子準(zhǔn)備推搡起秦誼來,。
嗡,！秦誼只覺得腦子里面一片空白，何颙說自己是剽竊之徒,，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知道有算盤這種東西了,，可是秦誼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在拿算盤當(dāng)做進身投機的敲門磚前,，秦誼曾經(jīng)做過調(diào)查,，問過同為書令史的鄭信，還有自家的親戚和鄰居,，他們都不知道算盤的存在,，這才讓秦誼放心大膽得自稱“發(fā)明”算盤。
很快秦誼便反應(yīng)過來,，可能算盤真得已經(jīng)被人發(fā)明,，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比如說算盤才剛發(fā)明,，或者受制于傳播速度,，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只有那些有眼光見識的人才能知道這東西的巨大意義,，也只有這些人能夠意識到算盤這種新生事物的存在,。
說到底還是秦誼咨詢過的那些人見識太淺，他們是真不知道有算盤這種東西,，這才讓秦誼背上了剽竊之名,。
就在秦誼還在那里頭皮發(fā)麻的時候，司空府的宜祿已經(jīng)開始轟人了,，兩只手掌推到秦誼身上,，將正在神游的秦誼一下子推了一個趔趄。
怎么辦,？
這一推倒是把秦誼從慌亂之中給推醒了,，現(xiàn)在他是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一旦被落實了剽竊的罪名,，秦誼就不要再想好好混了,，這種標(biāo)簽是一輩子都洗不掉的,，甚至于馬上便會丟掉工作，何進會留著秦誼這么一個小吏給他丟人嗎,？
即便是秦誼的后臺王允也不好意思為秦誼求情,，畢竟秦誼和王允關(guān)系也不是特別親近，能夠介紹秦誼到大將軍府做小吏已經(jīng)夠給他們老秦家面子了,，相反秦誼可能還會拉低王允的名聲,，畢竟秦誼可是王允推薦到大將軍府的。
可是該怎么辦呢,？
捏著手里的簡易算盤,，秦誼額頭上面也是冒汗了，今天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情那自己就完蛋了,，可是該怎么才能洗清自己的剽竊嫌疑呢,？
還沒等秦誼想出個辦法來，兩名宜祿又朝著秦誼推搡起來,，只是這次他們卻是撲了一個空,。秦誼怎么著也是個接受過高強度軍事訓(xùn)練的豪強子弟，就在這兩個宜祿對他動手的同時,，秦誼用下巴夾住手里的算盤,，順勢抓住了兩人的胳膊，一下子便將他們扭到在地,。
然后秦誼不等院子里的侍衛(wèi)有反應(yīng),，馬上便朝著屋子里面跑去，認(rèn)定自己剽竊的是何颙,，秦誼必須要在何颙面前把事情說清楚,，哪怕就是說不清楚也得嘗試一下，不能放棄搶救??！
只是秦誼還沒來到何颙的辦公室，卻是被一名披甲武士給攔了下來,，而且這名武士還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劍止住了秦誼的去路,。
借助秦宜祿在老家的打架經(jīng)驗，一看這武士孔武有力的模樣,，秦誼便知道這人不太好惹,，可能是北軍中的高手。持械對空手,，披甲對無甲，秦誼估摸了一下自己簡直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可能也沒有把事情弄清楚,，武士只是攔下了秦誼卻并沒有動手制服秦誼，眼看著之前被秦誼放倒的兩名宜祿也是緊跟了上來，留給秦誼的時間不多了,。
你妹?。∫说摵慰嚯y為宜祿,！
不過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還能打退堂鼓嗎？就在要被兩名宜祿給扯走之前,，秦誼氣沉丹田扯開自己嗓門喊道：“何公,！秦誼冤枉！秦誼請求自辯,！”
就在喊完這一嗓子之后,，秦誼便被兩名宜祿從背后給制住，秦誼帶著點兒希望得盯著何颙的辦公室房門,，只是就在秦誼將要絕望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蒯明那張不討喜的臉從里面露了出來：“何公準(zhǔn)許秦誼自辯,，讓他進來吧,！”
于是乎秦誼便跟著蒯明來到了何颙的辦公室，何颙正端坐在主坐上面,，秦誼簡單瞥了一眼全場,，便趕緊俯身行禮：“大將軍府書令史秦誼見過何公！”
“你是叫秦文合是吧,，那你來說說算盤的事情吧,！”何颙也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點明了主題,，雖然他內(nèi)心深處也是覺得秦誼剽竊,，但是秦誼居然敢闖過來自辯，于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說實話秦宜祿賣相還是不錯,，擁有了穿越者的加持之后，秦誼的氣質(zhì)也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后世論壇上面的秦誼可是糞土當(dāng)年萬戶的主,，讓秦誼成了一個有著一定氣度的人，甚至于何颙都有了在確定秦誼不是剽竊者稍微提拔一下秦誼的想法,。
“多謝何公,！只是誼不知如何自辯，自己一直有著一個制作方便計算的工具,，一直以來都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昨日聽到何長史要我們協(xié)助上計,，考慮到上計的工作量巨大，我連夜把自己的想法制成實物,，怎么著就成了剽竊呢,？”聽了何颙的話之后秦誼也是趕緊站直身子，帶著點兒委屈得說道,，同時將手里的簡易算盤擺了出來,。
說實話，秦誼的心理素質(zhì)還是一般,，還沒鍛煉出說謊話不眨眼的水平來,，像之前被司空府宜祿指責(zé)剽竊時，秦誼的臉可是一下子變得通紅,。
不過經(jīng)過剛才一段經(jīng)歷,，秦誼的心態(tài)總算是調(diào)整過來，至少不會滿臉通紅,，不會讓人一眼看出心中有愧來,。
“這就是你‘發(fā)明’的算盤嗎？好簡陋??！公河，你把你的算盤也拿出來吧,！”看了一眼秦誼手里的算盤,，何颙也是對著一邊的徐岳說道。
“是,！”在簡單回了一句后,，徐岳也是將包裹里的算盤拿了出來，同時冷冷瞥了一眼秦誼,，就是如同看垃圾一般,。
這人是誰啊,？看了一眼徐岳,，秦誼也是忍不住在那里猜測起他的身份來。就在剛才秦誼也是發(fā)現(xiàn)了坐在兩列的徐岳,，這屋子里的其他人秦誼都認(rèn)識,，全都是大將軍府和司空府的屬吏，唯獨這個風(fēng)塵仆仆的中年人不認(rèn)識,，而且一臉敵視自己的模樣,，只是沒想到居然是這人帶來了算盤。
隨著徐岳從自己包裹里面拿出了一個算盤來,，秦誼莫名想起了《西游記》上的經(jīng)典橋段來,，孫悟空偷了妖怪的寶葫蘆給了妖怪留了一個假葫蘆,，然后斗法的時候非說人家的葫蘆是葫蘆孫子而自己的葫蘆是葫蘆爺爺，秦誼現(xiàn)在便是算盤孫子遇到了算盤爺爺,，甚至可以說是算盤祖宗。
劉洪所制的算盤,，已經(jīng)沒有實物留存下來,，但是在劉洪三百年之后南北朝時的北周數(shù)學(xué)家甄鸞在給徐岳的著作《數(shù)術(shù)記遺》作注時描述了劉洪的算盤——“刻板為三分，位各五珠,，上一珠與下四珠色別,，其上別色之珠當(dāng)五，其下四珠各當(dāng)一,?！?p> 由此可見劉洪的算盤形制與后世的算盤不同，但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中梁以上一珠當(dāng)五,，中梁以下各珠當(dāng)一這種現(xiàn)代算盤的基礎(chǔ)設(shè)定,。
僅僅是大體瞥了一眼，秦誼便已經(jīng)能夠確定,，大部分的算盤功能,，眼前這個算盤祖宗基本上都已經(jīng)具備了，這也讓秦誼倍感棘手,。
按照一般情況而言,，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后來者肯定要比先行者要先進,，只是具體到這兩件算盤上,，算盤祖宗的外形可是比算盤孫子要好看上不少。
沒辦法,，昨天傍晚聽到何颙上計的消息之后,，秦誼這才匆忙研制算盤，可是匆忙之下哪能做出一個精美的算盤來,。算盤的框架雖然弄好了,，但是里面的算珠卻是需要木匠師傅精心打磨，還要上一層漆,，眼看上計工作馬上就要進行,，哪有時間弄這么多準(zhǔn)備。尤其是在上計工作中,，需要大量吏員一起在那里計算,，弄出少量算盤在這次的上計中用處也不大。
于是乎秦誼本著簡單易行方便制作的原則,，弄得是一個簡易算盤,，比如說一枚算珠是用三枚圓形方孔的五銖錢用細繩綁起來,，然后再把五銖錢算珠串到算盤上的。
而徐岳拿出來的算盤卻已經(jīng)和后世的算盤非常接近,，這些年的時間里徐岳的老師劉洪一直在為推廣算盤這個新生事物而奔走,，作為會稽郡郡守，劉市長能夠調(diào)動的資源可不是秦誼這么一個臨時工能比擬的,。
徐岳帶來的算盤那都是經(jīng)過會稽郡的木匠師傅精心打造的,，算盤使用檀木做骨架，幾十顆算珠也是被打磨得一般大小,，然后整個算盤上面都涂了一層暗紅色的漆,，顯得此物晶瑩剔透，充滿了高大上的科技感,，讓人有一種想要上去撫摸或是撥弄一番的沖動,。
總之，兩個算盤都拿出來以后,，就像是一個二百塊錢的國產(chǎn)山寨手機和蘋果手機放在一起的感覺一個樣,，不只是在座的其他人，就連秦誼都有一絲的難為情,，腐草之熒光果然比不上天空之皓月,。
“秦文合，你還有什么話還說嗎,？”只是看了一下徐秦二人的算盤,，何颙便基本上認(rèn)定了秦誼的剽竊之罪，很明顯徐岳的算盤是一早就制作好的,，而秦誼這個算盤卻是臨時制作出來的,，要不然不至于連算珠都是用五銖錢硬頂?shù)摹?p> 這也更加讓何颙堅信自己的猜測，秦誼就是不知道從那里聽來了算盤的原理,，這才急匆匆仿制了一個粗制濫造的算盤過來邀功的,，結(jié)果沒想到自己居然把萬里之遙的正主給請了過來，一下子給碰個正著,。
“鄙人伯父秦伯達,，曾經(jīng)跟隨季長公學(xué)習(xí)經(jīng)學(xué)和算學(xué)，鄙人自小便跟隨伯父長大,，也算是季長公的再傳弟子,，平日里也是經(jīng)常思索算學(xué)問題，制作一種計算工具的想法也是在我腦海之中揮之不去,，這次聽聞何公將要主持上計,，也是趕快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付諸實施，這才制作出算盤來。因為時間倉促,，所以顯得有些簡陋,。敢問足下如何稱呼？我的想法從來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故我不敢懷疑您是剽竊我的想法,，但是也好奇您是如何想到制作這種計算工具的！”面對著何颙的責(zé)問,，秦誼只好硬著頭皮向徐岳詢問起來,。
秦誼已經(jīng)想清楚了，還是要把這水給攪渾,，本來他還想著指責(zé)徐岳剽竊的自己，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畢竟面對著的可能是真正的算盤發(fā)明人,，秦誼臉皮還沒練到這個地步。
于是秦誼也就退了一步,，試著弄個同時發(fā)明人的身份,，畢竟學(xué)術(shù)上有著很多同時獨立發(fā)明的例子，比如說牛頓和萊布尼茨就是同時發(fā)明的微積分,。
當(dāng)然因為這件事情兩個人鬧得非常不愉快,，以至牛頓爵士余下的歲月里將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把萊布尼茨批倒批臭上面。
秦誼前面也是鋪墊了一番,，提起了他自己的師承,，比如提起了大名鼎鼎的馬季長，也就是秦誼那個便宜伯父秦升的老師馬融,，可是東漢大名鼎鼎的學(xué)者,，大概就像是武俠小說中張三豐的地位，而且馬融教出來的學(xué)生也比武當(dāng)七俠厲害,，他的學(xué)生盧植和鄭玄都是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
這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畢竟張無忌就是張三豐的徒孫,，就是廢渣點兒的宋青書,，跑到江湖上那也是個了不起的強者。
雖然在座的諸位都沒有讀過《倚天屠龍記》,，但這并不妨礙秦誼用馬融給自己造勢,，制造自己能夠獨立發(fā)明算盤的可能——老子也是師出名門的好不好，萬一哪天遇到點兒什么奇遇,，也是完全有可能神功大成的,。
當(dāng)然實際的真相只有秦誼才知道了，馬融和張三豐一樣,，到了晚年都不怎么帶徒弟,，就像是殷梨亭和莫聲谷都是幾個師兄教的武功一樣,，秦誼的伯父秦升也是師兄們教的，在扶風(fēng)上了幾年學(xué)都沒有見過馬融的面,。帶入到《倚天屠龍記》中,，估計秦誼也就是清風(fēng)明月兩個小道童的地位。
“原來是季長公的再傳弟子,！在下東萊徐岳,，師從劉會稽，這算盤便是恩師劉會稽嘔心瀝血研制出來的,！如果足下不能給我一個說法,，這件事情絕不善罷甘休，我想季長公的門下弟子,，也不愿意看到有人打著他老人家的旗號到處招搖撞騙吧,！”
在聽到秦誼辦出來馬融這尊大神之后，徐岳也是客氣了不少,，他的老師劉洪和蔡邕是好朋友,，而蔡邕又和鄭玄平輩論交，論起師承來秦誼倒和他是一輩的人物,。
不過在后面的話中,，徐岳也是綿里藏針隱隱帶著點兒威脅，秦誼要是拿不出什么可靠的證據(jù)證明自己獨立發(fā)明了算盤,，他徐岳可能會把這事捅到馬融的其他弟子那里,，讓他們來清理門戶。
現(xiàn)在朝臣之中,，尚書盧植就是馬融的弟子,。除了盧植以外，太尉馬日磾也是馬融的族孫,，年輕時已傳承了馬融的學(xué)說,。如果秦誼不能洗脫自己的剽竊之罪，徐岳真敢把事情鬧到這兩位大神面前,，讓這兩位馬氏高徒來清理門戶,。
原來這個人就是徐岳啊,！聽了徐岳的一番自我介紹之后,，他總算是知道眼前這人是誰。
作為《三國志》系列游戲的忠實玩家,，秦誼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游戲中有一本書《乾象歷注》，能夠增加持有人的一點智力，這本書是由東吳大臣闞澤所著,，如果沒什么意外游戲中這書一般就在闞澤身上,。
秦誼第一次看到這個寶物的時候覺得這本書的名字有些奇怪，于是百度了一番,，這才發(fā)現(xiàn)最初是由闞澤的師公劉洪寫了一本叫做《乾象歷》的歷法書,，這本書由劉洪的學(xué)生徐岳完善后傳給了自己的弟子闞澤，而闞澤給師門傳承的《乾象歷》作注解,，便有了《乾象歷注》這么一本書,，秦誼也是因此記住了劉洪和徐岳的名字。
不過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秦誼看三國,，看的自然是那些英雄豪杰的爭霸故事，智謀之士的斗智情節(jié),，對同時期的這兩名科學(xué)家都沒怎么關(guān)注,，要不然秦誼就知道是劉洪發(fā)明的算盤，他也就不會冒冒失失站出來拿算盤來邀功了,。
之前何颙一直叫徐岳的字公河，要不是徐岳自報其名,，秦誼都不知道他是誰,，畢竟秦誼只能記住部分三國人物的字，徐岳這種邊緣人物能夠知道他的名字就不錯了,，雖然徐岳在中國古代科技史上還算有點兒地位的,。
“能否借公河的算盤一觀！”沉吟了片刻之后,，秦誼主動向徐岳提出了請求,，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徐岳手持的算盤雖然和后世的算盤很接近,，但還是存在著一處很顯著的差異,，或許這就是撇清自己剽竊的關(guān)鍵所在。
——我是三豐徒孫的分界線——
“秦誼……博觀群籍,，善九章算術(shù),。”——《季漢書·秦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