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雞毛(十二)
車停下來,,男乘客低頭付款,,李隆腦子里的水蒸汽已經(jīng)咕嘟的直往外冒,眼前赤橙黃綠的什么也顧不得,,嘴里大聲念叨著:“喲,,這個型號的手機好用嗎?”一把搶過了男乘客的手機,,側(cè)過身用身體當掩體,,切換到了微信頁面,眼睛一花,,還沒來得及聚焦,,又被男乘客奪回去了。
“你神經(jīng)病吧,,給你差評啊告訴你,。”男乘客不滿的下車了,,李隆眼看著他走進了自己租住的那棟樓,。
上去,還是不上去,,這是一個問題,。
如果直面最慘烈的畫面,李隆自覺著實沒有這個勇氣,,退一步也許事情還有轉(zhuǎn)機,。
安慰完自己,李隆覺得此刻自己的神思還能這么冷靜理智,,已經(jīng)成功了一大半,。他關(guān)掉了手機上的接單軟件,把車開到馬路對面停好,,忐忑又期待的盯著街對面居民進出必經(jīng)的閘口。
烏云漸漸聚集,,零星的雨點過后是驟急的暴雨,,一點一點敲打著李隆脆弱的神經(jīng),像暴風(fēng)中的紙窗戶,,每一秒都有突破崩潰邊緣的懸念,。
剛剛釘進腦海里的身影終于只身跑出來,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消失在朦朧的雨霧里,。李隆低頭看手機,,他已經(jīng)在外面守望了2個小時又15分鐘46秒。
李隆想到蓉蓉說過晚上要買菜做飯的,于是決定繼續(xù)在這里蹲守,,可是感冒的暈眩加上精神暫時的松懈,,讓他趴在方向盤上很快陷入混沌,再醒來時,,已經(jīng)華燈初上了,。他喪失了確定一個最直接證據(jù)的機會。
李隆趴在自己門外使勁聽里面的聲音,,“干嘛呢,!”肩膀被拍了一下,是隔壁的租戶下班回來,,李隆干笑兩聲,,用指甲摳摳墻上的小廣告,尷尬的掏出鑰匙進了門,。
蓉蓉穿著居家服,,正端了一盤青菜從廚房出來,方形的簡易餐桌就擺在進門的地方,,蓉蓉一抬頭嚇了一跳,,“怎么這么早回來了,我的湯還得煮一會兒呢,?!?p> 李隆瞪著眼睛仔細逡巡在蓉蓉臉上,可是什么蛛絲馬跡也沒有,,蓉蓉白凈坦然的小臉兒一如往常,,“我有點不舒服,大概是流感,?!?p> “最近流感是挺嚴重,那我煮湯正合適,,你一會兒多喝一點,,最近排骨又漲價了,天天漲價,,沒完沒了,。”蓉蓉轉(zhuǎn)頭回了廚房,。
看廚房里沒什么動靜,,李隆又晃進了臥室,眼睛瞄著門口,,嘴里煞有介事的說了一句:“哎呦,,垃圾桶怎么倒了,,我來收拾吧?!蹦_下一用力,,就踢倒了床邊的小垃圾桶,蓉蓉用過的化妝棉,、棉簽,、面膜包裝之類的東西撒了一地。
床上放著蓉蓉的手機,,李隆心跳有點加速了,,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兩手交疊大力的搓了搓,,拿起了手機,。
“吃飯了?!比厝刈哌^來了說,。
“我換個衣服?!崩盥∮樞α艘幌?,看蓉蓉還在看他,忙后知后覺的伸出手,,“你的手機,,我正說幫你拿出去,別放在房間里聽不見,,那個,,很可能有什么事情......”蓉蓉接過手機已經(jīng)走了。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李隆覺得自己的心火快把自己熬干了,,一看見蓉蓉就忍不住把頭腦里的那個壞人的形象加到她旁邊,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看著蓉蓉一直低頭刷手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你今天上了一天班,,累不累?”
蓉蓉眼神閃爍了一下,,“啊,還行,,和平常一樣吧,?!庇袉栴}!有問題,!李隆此刻的神經(jīng)敏銳的像一條獵狗,,輕易的捕捉到了這一閃而過的異樣。
“你今天好奇怪啊,,神經(jīng)兮兮的,。”蓉蓉有點躲避的起身,,“我去洗澡了,。”
“就這樣,?”我問,。
李隆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自己揉成鳥窩,“我還跟蹤了我妹子幾天,,早上和她一起出門,,然后我再悄悄返回來,把馬桶圈放下來,,在臥室門縫里夾牙簽,,在大門鞋墊上撒煙灰。然后我就在她公司樓下死守,,可是一次都沒見她出來過,。終于!”李隆抬起頭來,,“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在她扔的垃圾里翻出了一張快遞單,上面的電話,,在她手機的通訊記錄里出現(xiàn)過好幾次,!”
“我怎么看見你這么興奮啊,你到底是盼著這事是真還是假,?”我問,。
李隆的臉上交替著出現(xiàn)了扭曲、痛苦,、掙扎,、猶豫、不甘,、彷徨一系列表情,,我等得口渴,打算去倒杯水潤潤嗓子,。
剛站起身來,,李隆就像被驚醒了似的蹲下身抱住了我的腿,,大叫著:“冉總,您別走,,您別拋下我啊,,您是我的領(lǐng)導(dǎo),您不能逃避責任,,”說著索性坐在了地上,。
我無語問蒼天,嫌棄的用手指戳戳他的胳膊,,“你先松開,,男女授受不親,ok,?”
他松開手,,緩緩站起來,不過眼神有點奇怪,,像是對我把我和他的關(guān)系定義成男女十分不解,,似乎在他眼里我明明是個老阿姨。
我憤恨不已,,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擰了一把,,他呼痛一聲,才把奇怪的神情收斂了起來,。
“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就是最好的證據(jù),。”我正經(jīng)了一些,,認真的勸他,,“要么假裝啥也沒發(fā)生,要么直接攤牌問清楚,,大不了一拍兩散,,天涯何處無芳嘛?!?p> 李隆撇撇嘴,,“冉總,您談戀愛的時候都這么灑脫嗎,?”
我瞥他一眼,,這不廢話嘛,我又不是當事人,,勸人的話是世界上最容易的話,。“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這說你呢,,你的選擇,!”
李隆握緊了拳頭,“我就是想搞清楚對方是什么人,,”說著又哀求的看我,“您陪我去吧,,我不敢,。”
“我不去,?!蔽页盟粋洌鹕砭妥?。
“求您了,!”他又繞到我前面來,雙手合十,,眼神里滿是祈求,,“我就想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人能勾引走我的蓉蓉,?!?p> 我嘆口氣,還想勸勸他知道了對方是什么人又如何呢,,愛人的心如果想離開,,離開的理由有一萬條也無關(guān)緊要??墒钦l沒年輕過,。而且以他的智商也理解不了。
“好吧,,我陪你去,。”我指著他的電腦,,“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審一遍公司項下的所有賬目、項目,,所有的,!看看哪里還能有盈余挪出錢來,支付工資和房租,,understand,?”
“遵命,冉總,!”李隆鞠了個90度的躬,。
李隆在查賬,,我也打開電腦,查看郵件和資料,,郵箱里堆著上千封的郵件,,我隨手點開最新的一封估值表,“霍”的站起身來,,指著上面的數(shù)字,,聲音都變了:“這這這、這產(chǎn)品什么時候開始盈利了,!”
李隆大跳著竄進我的辦公室,,看了一會兒有些困惑的看我:“冉總,這是什么時候的產(chǎn)品啊,,我咋沒印象,。”
我激動的嘴唇顫抖,,“這這這,、這是你來公司之前成立的產(chǎn)品了,行情不好又加上股災(zāi),,當時產(chǎn)品一解除封閉期,,客戶就都贖回了。只剩下這一個客戶心大沒贖回,,還做了展期,,高總這一兩年都沒操作過了,就滿倉扔在了那,,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啊,!這是天無絕人之路,!”
我說的語無倫次,李隆也興奮起來,,擼起袖子問:“那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俊?p> 我奮力一揮手,,“快,!全部賣空,分紅,!”
李隆笑的更雀躍了,,“怎么分?”
我揮起的手一個沒忍住拍在他頭上,“找基金合同啊大哥,!先全部賣出,,鎖定凈值,然后通知托管券商按照合同約定分紅,。我們和客戶二八分,,這個月房租和工資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