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吾胥竭揮了揮手,兩邊的侍衛(wèi)拔出武器圍住了青無藥,青無藥抬起頭,,一直沒有改變過的臉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那雙眼睛帶著笑意睜開了些,薄紅的嘴唇也微微地張開了,,之前從未有過血色的臉頰此刻泛起了若有若無的紅暈,,細長的手指從圍著他的侍衛(wèi)面前一個一個點過,指尖的幅度很小,,幾乎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輕盈,。
極緩慢地,他低下了頭,,從鼻腔發(fā)出氤氳的笑聲,,在柔軟身軀的包裹之下隨著微風吹過花枝的舞蹈逐漸放大,,最終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抬了起來擦掉了眼角的淚花:
“真是對不起,,我在江湖上活得久了,放浪形骸的毛病總是改不了,,就算上了眼前這樣的臺面,,我也總是一不小心就忘記自己的身份,動不動就放肆了起來,?!?p> 美妙的指尖輕輕拍擊著自己的胸口,他站起身來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那個隨意挽上的發(fā)髻被他這幾個劇烈的動作弄得早就已經(jīng)散在了一邊,,恰如瀑布一般的發(fā)絲順著掩蓋在白色絲綢之中的脖頸灑落肩頭,又順著肩頭從筆直的后背上滴落下去,。
青無藥好像是因為笑得太過放肆,,現(xiàn)在就連呼吸都帶著濃厚的笑意,他仰起頭,,手指扣在鎖骨上面連連呼出幾口氣:
“雅王爺?shù)馁N身侍衛(wèi)光風今早已經(jīng)到達行館了,,太子和方吾先生總該知道了些前因后果才對,也該知道天下想殺我的人多了,,可惜他們都死了,,只有我還活著。
如今方吾先生卻擺出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樣子,,莫不是想趁著江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裝傻之間就把我給殺了?
方吾先生可真是好算計,,畢竟眼下我總不能不顧太子的性命就拿出毒藥來自保不是,?在下還真是自愧不如了?!?p> “青無藥先生過謙了,,你如今把話說到這里,就算我有這個算計卻也動不了手了,?!狈轿狁憬哂謸]了揮手,示意侍衛(wèi)們退開,,“不過我本就沒有取你性命的意思,,我只想告訴先生,不該做的事情還是少做,不該說的話還是少說,?!?p> “多謝方吾先生提醒,這分寸我還真就沒有,?!鼻酂o藥站了起來,沖翞云闊淺淺地行了個禮,,“大家都清楚,,我青無藥就是個行醫(yī)的大夫,醫(yī)術再好,,終究也就是個大夫,。
不瞞太子說,我也不知道危南人買下那些毒藥到底要去害誰,,太子可以把我當成是個鐵匠,,別人買了刀捅死了人,難道你們還會去找個鐵匠嗎,?”
“你不知道他們要害誰,?”方吾胥竭發(fā)出了一聲冷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滿口胡言,。”
青無藥滿臉無奈地轉(zhuǎn)過了身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
“方吾先生真的是錯怪我了,,這件事情我當真不知道。我與人治病也好,,賣出這些毒藥也罷,,無論是做什么都有個規(guī)矩:
人在江湖不問江湖事,身觸廟堂不理廟堂高,,什么人來我就做什么人的生意,,是好人還是壞人,和人命比起來都沒有關系,。至于我現(xiàn)在過來,,無非就是做了個雅王爺?shù)纳狻_@是我的事情,,方吾先生難道也要管嗎,?”
“可是你是那化骨奇毒的始作俑者,傷了太子我就不得不管,。”
“方吾先生莫不是忘了,如果沒有我,,如今你們還是不知道真正的始作俑者,。而且如果沒有江姑娘,太子這條命,,終歸還是要我來救的,。”
說到這里,,青無藥轉(zhuǎn)頭看向了江自流,,眼神里露骨的興趣讓江自流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
也幸好是有了這個冷戰(zhàn),,江自流回過神來了,,不行不行,這對話怎么聽怎么虛,,可不能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真的容易死:
“嗯……青無藥先生想要解毒法容易,我寫成書信發(fā)給先生就是了,,幾位聊天的內(nèi)容我一個小女子實在是有點聽不懂,,不如幾位就放過我們,讓我們?nèi)プ鲂┪覀兡茏鍪虑樗懔??!?p> 翞云闊點了點頭,他也不希望這個姑娘被青無藥拿捏在手里做什么算計:“那你們就去吧,,到時候把書信交給侍女,,我自會安排交到青無藥先生手里?!?p> “如此那我也就沒有必要留下來了,,雅王爺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辦完了,自然也不用再耗下去了,。而且方吾先生這每天都恨不得要我命的樣子……我還是想活命的,。”
說著青無藥禮也不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出去,,唯有他身上那股清雅柔和的香味猶自留在廳堂中,裊裊隨風,。
然而江自流三人走出去,,暮林棲正在碎碎念:“青無藥這個人,真的是要了命了,,我多看他一眼我都覺得自己要少活三個月,?!钡臅r候,就被青無藥寬大的袖擺攔在了庭院的路上:
“怎么,?世人都說我長了一副天下無雙的面孔,,怎么到暮姑娘這兒就成了夜叉了?”
“我去?。,。 蹦毫謼珖樍艘惶?,潛意識地就退了兩步抓住了甩棍,。
青無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靠在了暮林棲的旁邊,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已經(jīng)按在了暮林棲握著甩棍的手上:“怕什么,?誰還沒被人當成過夜叉呢,?”
暮林棲聽見這句話,腦子里嗡地就傳來一聲巨大的噪音,。
當成夜叉,?
她還真被人當成過夜叉,血尸疑影的時候她不是為了救那些姑娘,,為了抓那個花柳巷的地頭蛇曾經(jīng)裝成過夜叉嗎,?
這事青無藥怎么知道的?還是說真的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無論是巧合還是故意,,總之不能讓暮林棲被青無藥制住,江自流走到暮林棲和青無藥的側(cè)面,,伸出一只手,,把暮林棲拉到了身后:
“畏懼一個人和這個人的長相本就沒有關系,青無藥先生驚為天人的長相哪里還需要我們說,?至于先生要人命的手段,,我們作為解毒者有所畏懼也無可厚非吧?”
青無藥撇過頭,,看向了江自流,,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匕首,刺入了江自流的大腦,,在血肉里發(fā)出刺骨的寒意,,江自流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毛,呼吸之間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種叫血液也凝結起來的冰涼,,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讓,就算凍死在這個冰冷的寒意里也絕不能退讓分毫,。
兩個人就在這個極近的距離里誰也沒動,,誰也沒有退讓分毫的意思,,江自流只覺得青無藥的身上有無數(shù)的觸角,從自己身體的毛孔里面滲透進了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