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永安城籠罩起來,,城里的燈火照亮了上空,,花喜樓已經(jīng)在熱火朝天地招攬客人了。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對來往的行人搔首弄姿,、暗送秋波,怎能不叫好色之徒蠢蠢欲動呢,?漓淵混在人群中,,她身著男裝、手持折扇,,男扮女裝她已是輕車熟路:那身男裝是她翻墻潛進別人家的院子,,從晾衣的竹竿上偷出來的。那些姑娘一見了她,,便一擁而上,,招呼得十分周到,前后左右把她擁進了花喜樓,。到了大廳,,滿屋子都是人,每個男子身邊都有一兩個姑娘伺候著,,吃著菜,、喝著酒,打情罵俏,,親親摟摟,,好不愜意。漓淵何曾見過如此活色生香的場面,,心里邊暗暗打了退堂鼓,,正想如何脫身時,一個老媽子過來招呼她:“喲,,這位公子長得真是俊俏,,老身從未見過您,您可是第一次來,?”
漓淵只好敷衍地點點頭,,看那老媽子身后跟著幾個丫鬟,心里暗想這便是花喜樓的趙媽媽了,。
“公子既然來了花喜樓,,我保證姑娘們把您伺候好,保管您待了一夜之后還想來第二次,、第三次……公子看上了這里的哪位姑娘直管說,?!?p> “我找楊真真姑娘?!?p> 趙媽媽用錦帕遮住半邊臉抿嘴一笑,說道:“公子真是說笑了,,您看我這里的每一位客人他們都是來找真真姑娘的,。真真姑娘是我花喜樓的頭牌,自然不是每一位想約就能約的,,誰出的價錢最高誰就能和真真姑娘共度一夜春宵,。春燕你先陪著這位公子,等會兒真真姑娘會下樓來為大家彈奏一曲,?!?p> 說完,趙媽媽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去迎接一位剛進門的客人,,只聽趙媽媽殷勤地說道:“李員外,趕快里面坐,,我已經(jīng)給您留了最靠前的位置,,正對著真真姑娘彈琴的位置哩!”
春燕施展媚態(tài)想親近漓淵,,漓淵頓覺尷尬故意回避,,她在大廳里隨意走動,見一個滿臉絡腮的大漢嘴里喝著酒,,眼睛卻一直色瞇瞇地盯著身旁的姑娘,,趁姑娘給他斟酒之際,猛地往姑娘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漓淵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另一桌,,一位濃妝艷抹的姑娘被表面正經(jīng)實則風流不羈的公子親親摟著,,姑娘順勢倒進他的懷里,故作害羞地把臉蹭到他的衣衫上撒嬌,,那公子也是滿口的甜言蜜語,,把姑娘逗得滿臉開了花。姑娘端了一杯酒喂他喝,,可他不喝,,姑娘想了想,先自己喝掉了半杯,,杯口上沾了紅唇印,,那公子便嘴巴對著紅唇印飲盡了剩下的半杯,,還酣暢淋漓地大喊道:“好酒!好酒,!”
漓淵身上立刻起了不少雞皮疙瘩,,想到自己雖同樣身為女子,卻斷然不會故作妖嬈矯作姿態(tài)去故意討好一個男人,。漓淵的異常舉動引起了春燕的注意,,那姑娘雖一身風塵之氣,卻看得出比漓淵大不了多少去,,她疑惑地說道:“真是怪哉,!來花喜樓者,無非是花天酒地,、尋歡作樂,,卻從來不曾有像公子這般不沾酒水、不近女色的,?!?p> 漓淵怕漏了餡,忙振振有詞地說道:“我進來之前已經(jīng)說明了來意,,是來一睹真真姑娘芳容的,,除了真真姑娘外,其他女子本公子一概不碰,?!?p> “又是一個來找真真的,自從真真來了花喜樓之后,,我們這些花喜樓的老人生意真是越來越難做了,,只是公子您恐怕要失望了,李員外向來出手闊氣,,今夜他勢在必得,,公子您要掃興而歸了?!?p> 漓淵不做理睬,,春燕姑娘自覺沒趣,轉身去招攬其他客人去了,。漓淵覺得一個人站在大廳里太顯眼突兀,,連忙繞到柱子旁,這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不多時,,來了一女子,站在樓梯處拍拍手,,大家同時望向她,,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喧嘩,。大廳里十分安靜,唯有那女子的聲音響起:“感謝各位光臨花喜樓,,令敝樓蓬蓽生輝,。想必各位已經(jīng)久等多時了,下面就有請花喜樓的花魁真真姑娘出場,,為大家撫琴一曲,。”
此話一出,,眾男子齊齊鼓掌喝彩。隨后,,真真姑娘身著艷麗的羅衫,,面束薄紗,在眾人焦距的目光中隆重登場,。只見她踩著碎步慢慢地下樓,,身姿款款風情,腳步搖曳生姿,,纖細的小腳裹著繡花鞋在浮動的裙擺中隱隱作現(xiàn),,脖頸雪白的肌膚在飄浮的輕紗中若隱若現(xiàn)。她正襟危坐于案前,,青蔥般的手指調試著琴弦,,一聲琴音響起,一雙明眸靈氣逼人地掃視眾人,,眼神攝人心魄,,眾人已看得如癡如醉。
躲在柱子后的漓淵卻透過表象看到,,在那副如天仙般顛倒眾生的畫皮之下,,卻暗藏著一顆蛇蝎心腸,籠罩著花喜樓的瘴氣也來自她的身上,。接下來,,楊真真開始奏曲了,她的手指十分柔軟如清風拂面,,美妙的琴音如敲打著玉盤的珍珠清脆作響,。正所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了了琴音令人心猿意馬,,花喜樓大廳中的男男女女女在觥籌交錯中心馳神往、醉生夢死,。
音律本無形無影,,但在漓淵看來,,楊真真所撥動的每一個旋律都如同迷香,讓漓淵的精神也開始有些恍惚,。她躲在柱子后,,捂住耳朵,盡量不讓自己聽見聲音,。她低頭看時,,從腳邊竄過一條蛇,她連忙踩住蛇的七寸,,那蛇便消失不見了,。漓淵再探出半個腦袋向外望時,驚訝得趕緊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失聲叫出聲來:只見眾人癡癡呆呆的,,仿佛無知無覺,無數(shù)條蛇從他們腳下往上盤旋,,一圈一圈的纏繞著他們的身體,,它們張開獠牙,吐出蛇信子,,在吸食人類的精氣,。
一曲奏罷,楊真真用指腹按住琴弦,,那些盤踞纏繞的蛇就憑空不見了,,眾人回過神來,對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毫無察覺,,只知道鼓掌喝彩,。楊真真站起,微微欠了欠身,,步履款款地走上臺階,,到了二樓,丫鬟掀起珠簾,,楊真真進去之前,,還回眸望了眾人一眼,低頭頷首,,真是千嬌百媚,、風情萬種。眼看著楊真真的背影消失于走廊里,,那些風流才子,、官商富甲皆戀戀不舍,一個個色迷心竅地紛紛欲擁上前去,被花喜樓的家丁攔住,。
這時,,趙媽媽上前主持大局,慷慨激昂道:“各位客官,,按照規(guī)矩,,誰出的價錢最高,誰今晚就能一親真真姑娘的芳澤,?!?p> 眾人一呼百應,你爭我搶地叫價,,有一個人叫價,,就不斷有人叫出更高的價錢,大家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這可把趙媽媽給高興壞了,笑得花枝亂顫,。漓淵不禁搖頭嘆息,這其中不少男子他們必定已有家室,,卻瞞著妻兒到外面尋花問柳,、豪擲千金。她趁眾人不注意,,轉身出了樓,,手腳并用攀著柱子上了二樓,輕手輕腳地在瓦礫上行走,,她并不知道楊真真在哪間房間,,但如今只有碰碰運氣了。她悄悄將其中一扇窗子掀開一條縫,,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便縱身跳窗而入,見桌子上還有殘羹剩酒,,忽聽有人向這邊走來,,漓淵蹲身靠在門后,耳朵緊貼門縫,,只聽一女子說道:“李員外真是太闊氣了,,聽說他花了五百兩黃金買下真真姑娘一晚!唉,,什么時候我也能這么值錢,,就不用這般累死累活了。”
“我說你就別白日做夢了,,還是趕緊把這浣洗好的寢衣送到真真姑娘的廂房里去,。”另一個女子說道,,“真真姑娘正在清泉池沐浴焚香,,媽媽叫我們要好生伺候著,對整個花喜樓來說,,真真姑娘可是一個了不得的搖錢樹呢,!”
那兩個女子你一句我一句地低聲交談著,漸漸走遠了,。漓淵輕輕打開房門,,見四下無人,便循著那兩個女子的方向追了過去,,跟著她們兩個,,就能找到楊真真的房間了。追到半路上,,卻不見那兩人的身影,,兩邊都是房門緊閉的房間,漓淵正躊蹴著,,忽聞一聲聲響,,她一躍躍上房梁,俯視下方,,見那兩個女子從其中一個房間里出來,,合上門離開了。待她們走遠,,漓淵縱身而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那間房前,東張西望確保沒人察覺后,,才潛進屋里,。此時房間里煙熏繚繞、香氣迷人,,輕紗羅幔從屋梁懸掛而下,,美麗的花束插在瓶中,但是漓淵鼻子敏銳,,隱隱約約中還是嗅到了一絲妖氣,。
趁楊真真還沒來,漓淵要先在房間里找個藏身之處,。房間里開闊明了,,幾乎沒有什么隱蔽的地方,她思來想去,還是屈身鉆到床底下,,卻未曾料到床底下早藏有一人,。起初,她以為是哪位愛慕楊真真的落魄公子,,無奈身無萬貫家財卻情有獨鐘,,便偷偷潛伏在此打算偷窺佳人芳容。再仔細看時,,不由瞪大眼睛,,她一眼便識出他正是白日里傾囊相助的俠士。
俠士冷漠地瞪了漓淵一眼,,別過臉去,,不做理睬。
“莫非他不認識我了,?不可能啊,,我們白天才見過的?!崩鞙Y正納悶到,,忽然想起自己已經(jīng)脫去女裝,此時正是一副男兒裝扮,,俠士自然是認不得的,。
但是俠士為什么也在這里呢?唉,,漓淵原本還以為這位俠士孤傲冷漠,、特立獨行,,想不到在女色面前還是受不了誘惑,。于是她試探道:
“這位兄臺,難道你也是真真姑娘的仰慕者之一,?”
俠士冷笑一聲,,話里有話地說道:“是啊,我也想一睹真真姑娘的‘真面目’,?!?p> 漓淵未曾聽出弦外之音,正要繼續(xù)探他口風時,,卻被他一把緊緊捂住了嘴,。
漓淵欲掙扎,耳旁卻響起他壓低的聲音:“別動,!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