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口氣,梁杰再次將昨天到今天的事情捋了一遍,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昨天用來裝蟲子是酒瓶,,而今天是玻璃廣口瓶,。這兩者之間的區(qū)別,,會不會與蟲子消失有關系呢?
實驗桌上就放著昨天那只酒瓶。幸好“愛因斯坦”喝盡酒瓶里的美酒后,沒有未愛屋及烏地將瓶子帶走,。于是,梁杰準備從廣口瓶里往這個酒瓶里移一只蟲子,,看看蟲子到了酒瓶里會發(fā)生什么變化,。
拔開廣口瓶的塞子,梁杰將鑷子伸進去夾出蟲子,。正如先前看到的,,這些蟲子夾上去硬邦邦的,完全沒了當初顫悠顫悠的感覺,。將蟲子從酒瓶口塞進去,,“啪”地落在瓶底。等了半天,,蟲子依然好端端地躺在那里,,既不動彈,也不消失,。
事情越來越不可思議了,。昨天酒瓶中的蟲子很快就失蹤了,,而今天無論是在廣口瓶還是酒瓶,,蟲子居然始終都不消失,只是變成了尸體而已,。
就在梁杰一籌莫展之時,,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腦際——酒。不錯,,今天的這個酒瓶中沒有酒,。這才是兩次實驗中最大的區(qū)別所在。
實驗室里多的是酒瓶,,可基本上都被“愛因斯坦”喝空了,。費了好大勁,梁杰才從一堆酒瓶里找出幾只留有殘酒的酒瓶。這些殘酒加起來,,足有三四兩,,應該夠了,因為昨天那只酒瓶里的酒還不到一兩,。
梁杰將殘酒慢慢倒進裝有蟲子的酒瓶,。奇跡出現(xiàn)了,酒瓶里的蟲子尸體如同被淋上熱水的冰塊一樣,,迅速融化了,。與此同時,一股綿密悠長,、濃郁醇厚的酒香從瓶子里飄了出來,,沁人心脾。
原來蟲子是這樣這樣消失的,!聞著這醇美的酒味,,梁杰恍然大悟。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頓時惡心地差點吐出來——昨天“愛因斯坦”喝下去的美酒,就是這些用肥蟲子泡出來的,。
不過,,總算一番折騰沒有沒費,終于弄清楚了蟲子消失的原因,。問題是,,這融化了蟲子的就能喝嗎?梁杰也見過一些人用蛇,、蝎子,、蛤蟆等泡酒喝的,但是那也僅僅是泡在里面,,并沒有融化在里面啊,。這時候,他很想找來“愛因斯坦”問問,,喝了蟲子酒之后,,是什么樣的感受。
殘酒還剩一些,,梁杰本著孤證不立的科學精神,,將它們一股腦兒倒進廣口瓶里。結果,,廣口瓶里的兩只蟲子也很快被融化掉了,,濃郁的酒香再次撲面而來,。
接下來,該打掃戰(zhàn)場了?,F(xiàn)在整個實驗室酒香彌漫,,就像進了酒廠里一樣。梁杰必須盡快將這些蟲子就處理掉,,并打開窗戶讓酒味散發(fā)掉,。如果“愛因斯坦”冷不丁闖進來,肯定會毫不客氣將蟲子酒再次喝掉,,但是這酒到底是好是壞,,目前根本無法判斷,萬一喝出了麻煩,,自己是承擔不起后果的,。
蟲子酒的味道太大,還真不好處理,。梁杰決定把所有的酒都倒進那個酒瓶,,蓋上蓋子,不再讓酒味再散逸,,等出去的時候帶上它,,找個偏僻的地方偷偷扔掉。
很快,,廣口瓶里的酒全被倒進了酒瓶,,總共不到半斤的樣子。將酒瓶蓋嚴實后,,就去把窗簾打開,。
拉開窗簾的瞬間,梁杰又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有一張臉從玻璃后面露了出來,,沖著他呲牙咧嘴地笑。原來是“愛因斯坦”,!
原來“愛因斯坦”根本就沒有呆在化學實驗室,,在梁杰上三樓后,他就尾隨其后跟了上來,,希望能偷偷窺測到一點什么,??墒橇航苓@小子防范嚴密,,反鎖了門,還拉上了全部窗簾,,讓他無機可乘,。但是他心有不甘,,就一直在外面潛伏著尋找機會。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愛因斯坦”就要進來,。梁杰想把蟲子酒藏起來都來不及了。果不其然,,門一開,,“愛因斯坦”就直奔桌上的酒瓶而去。一把擰開瓶蓋,,鼻子湊上去聞了一氣香味,,就大口大口喝上了,邊喝邊點頭:“嗯嗯,,不錯,!”模樣極其貪婪可憎。
喝吧喝吧,,反正昨天已經喝了,,死活不在一板斧。梁杰這么想著,,也就沒阻止,。
酒喝完了,“愛因斯坦”意猶未盡地問:“你是拿什么酒兌出來的,?真是太好喝了,!”
梁杰指指地上的酒瓶:“就你喝剩的殘酒?!?p> “我喝剩的殘酒,?”愛因斯坦似乎想到了什么,興奮地問,,“是不是只有用我喝剩的殘酒才能兌出這樣的美酒,?”
這家伙的腦子真是跟人不一樣,竟然能想到這里去,。梁杰一邊腹誹,,一邊說道:“我只能找到這些酒,就只好用它們來弄,?!彼麤]說“兌”,因為確實不是兌出來的,。
“愛因斯坦”似乎還沒明白,,依然得意洋洋地說:“那么只要是我喝剩的酒,就可以拿來兌美酒,,是嗎,?”沒等梁杰回答,,他就往實驗室外跑去,邊跑邊說:“你等著,,我臥室里有好幾瓶喝剩的酒,,我這就拿來!”
沒過幾分鐘,,“愛因斯坦”果然抱著四五個酒瓶跑來了,。這些酒瓶里,都是被他喝剩的酒,,不過所剩都在半斤以上,。
在“愛因斯坦”去拿剩酒的間隙,梁杰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跟“愛因斯坦”做一個交易,。
等“愛因斯坦”放下懷里的酒瓶后,梁杰開口了:“陳老師,,我?guī)湍闩谰茮]啥問題,,但是你也要幫我做兩件事!”
“愛因斯坦”對梁杰“兌”出更多美酒滿懷期待,,于是不假思索道:“沒問題,!別說兩件,兩百件都行,!”
要的就是你這話,。看著“愛因斯坦”上鉤了,,梁杰說:“第一件事,,你要想辦法幫我鑒定出這酒的成分,要特別權威可靠的那種,?!边@話的潛臺詞是,我說的可不是你自己搞的胡亂鑒定,。
“愛因斯坦”這次卻很上道,,歪著腦袋稍作思考,便說:“這個沒問題,。我有個同學在省質監(jiān)局,,可以去找他鑒定,絕對權威,,而且還能搞到鑒定書,。”
梁杰沒想到“愛因斯坦”還有這樣的關系,但愿他不是在信口開河,。梁杰接著說:“第二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這酒是我弄的,,如果不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說是你弄出來的?!?p> “愛因斯坦”這次想都不想了,,直接滿口答應:“沒問題,沒問題,。你還是學生嘛,,應該好好學習,研究勾兌酒說出去不好聽,?!倍疫€做出一副我理解、我懂得的表情,。其實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別人知道這酒是我勾兌的,,那可就牛×大發(fā)了,,這可是比茅臺和五糧液都好喝的酒,。
這天下午,梁杰又去那個洞里抓了幾條蟲子,,放到“愛因斯坦”的殘酒里,。在把蟲子酒交給“愛因斯坦”時,梁杰督促他盡快到省質監(jiān)局去給酒搞個鑒定,?!皭垡蛩固埂币膊缓尤粠舷x子酒馬上去了火車站,,坐火車直奔省城而去了,。
梁父來縣城已有一段時間是了。這期間,,他多次來學??赐麅鹤樱€陸續(xù)給了兒子一些生活費,?!皭垡蛩固埂弊吆螅航芸纯刺焐性?,于是就想去水泥廠看看父親,。
水泥廠在城郊,也不太遠,,縣城有專門的公交車去那里,,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坐著公交車來到水泥廠,只見幾座高聳的煙囪冒著陣陣黑煙,,廠子里全是機器的轟鳴聲,。梁杰向看門的老師傅打聽了一下,就順著師傅的指點來到了裝卸水泥的地方,。
這里是一排很大的敞篷,,前面停了好多拉貨的車,只見好些頭上包著衣服的工人在往車上裝水泥,。整個場面塵埃飛揚,,臟亂不堪。
梁杰在裝卸水泥的工人中尋找父親,,可是被彌漫空氣的塵埃迷住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正好邊上走過一個裝卸工模樣的人,,他忙去打聽,。那個工人似乎認識梁父,用水指了指一個正扛著水泥往卡車那邊走的人,。不錯,,那的確是父親的身影。梁杰趕緊跑了過去,。
可是,,在他看到父親面容的一瞬間,都懷疑是找錯了人,。因為那張臉完全被水泥塵埃糊住了,,根本看到眉眼,如果不是那雙間或一眨的眼睛,,梁杰都不敢肯定那還是一張人的臉,。
梁父一眼認出了梁杰,沖著他笑笑,,露出兩排白牙,,指指遠處說:“去那邊,這里臟,。我很快就搬完了,。”然后繼續(xù)扛著水泥向卡車走去,。
梁杰一邊向遠處走去,,一邊心里隱隱作疼:父親干的這是什么活呀!這大概就是書上說的苦力吧。
等了好一陣,,父親才過來了,,他一邊吐著嘴里的臟東西,一邊拿手里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水泥,,問梁杰:“你到這里怎么來了,?是不是沒錢了?”
梁杰鼻子一酸:“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沒想到……”
梁父大概看出了兒子的心思,,笑了笑,,說:“這里干活挺好的,管吃還管住,。雖然辛苦點,,但你爸爸有的是力氣。你不要擔心,,我在這里一切都很好,,你只管用心讀書就是了?!?p> 父子兩人說了幾句話,,梁父就歉意地告訴梁杰:“還有幾車貨要裝,你先回去吧,。等過幾天閑下來了,,我就去學校看你,?!绷航茳c點頭。
臨別,,梁父再次囑咐:“不要省錢,,要吃好喝好。我最近就要發(fā)工資了,,到時把錢給你送過去,。”
梁杰向水泥廠門口走去,,但他總覺得心里有些不踏實,。在門房里,他找看門的老師傅了解了一下父親的情況,。老師傅正好一個人閑得慌,,就給他說開了。
不聽不知道,一停下一跳,。原來,,裝卸水泥是水泥廠最臟最苦最累且最不賺錢的工作,每個工人連裝帶卸一噸水泥才掙五毛錢,。怕梁杰不明白,,老師傅解釋道:一袋水泥100斤,一噸水泥就是20袋子,。但是這樣的活也不是天天都有,,有時候出貨快了就要白天黑夜不停地干,而有時候出貨慢了可能連續(xù)幾天都沒活干,。至于管吃管住,,水泥廠根本就沒有這一條。老師傅好像認識梁父,,所以告訴梁杰:梁父所說的管吃,,大概是指每天去水泥廠正式職工食堂幫大師傅們干些運煤、倒垃圾之類的雜活,,師傅們就把剩下的飯菜給他吃一些,;而管住,則是每晚睡在那排大敞篷底下的水泥堆上,。
梁杰再也不忍心聽下去了,,含著淚水快速離開了水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