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鋪滿了霜花,,樹葉紛紛飄落,,只有紅紅的楓葉在陽光下格外惹眼。
安祥城外,,三河武士的駐扎地,。
說是營地,卻沒見過這么簡陋的裝備,,一張臟兮兮的草席上,,坐著七八個手持長槍的武士。
“不知道雪齋禪師打的什么主意,?”一個年輕的武士問自己的同伴,,他正在包扎胳膊上的傷口,身后的遠景是已經(jīng)落入今川之手的安祥城的箭樓,,“為什么不趁勢攻入尾張去,?”
“別說這種傻話,新八郎,?!弊谒贿h處的中年人沉聲教訓(xùn)著后輩,“我們并不是在為今川氏賣命,,迎回少主才是第一要務(wù),。”
“酒井殿,,您說織田家的老虎會痛痛快快交出少主么,?”另一個人大口吃著糙米做的飯團,一邊問剛才的中年人,,顯然那個被叫做酒井殿的家伙,,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酒井雅樂助正家,,三河盛產(chǎn)勇猛的武士,,像他這樣兼具智慧的人很少,,于是世代為松平家譜代重臣的他,在失去主公之后,,肩負起了團結(jié)三河眾人的重擔(dān),。
“這不好說,”酒井雅樂助搖了搖頭,,從腰間的干糧袋里掏出些煎豆,塞到嘴里充饑,,“先主公也曾遭到對方的要挾,,但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織田信秀的要求,任由織田氏處置少主,。尾張之虎的剛烈絕不會輸于先主公,,就怕他也不管兒子,任由今川氏處置,?!?p> “唉,這可如何是好,?!眹麍F團而坐的三河武士們,聽了酒井雅樂助的話,,都不自覺地發(fā)出了哀嘆,,愁眉緊鎖在每個人的額頭上。
“如果他不顧兒子死活,,雪齋禪師定會下令踏平上野城,,然后攻入尾張去?!卑⒉可跷謇纱蟛毓膭钪蠹?,他也是松平家的譜代重臣,“現(xiàn)在在尾張邊境上停滯不前,,應(yīng)該是出于以上考慮,。所以,我們?nèi)f不可大意,?!?p> 說完,阿部甚五郎提著盛醬湯的竹桶,,用瓢盛起醬湯,,分別遞給大家,說道:“大家先喝一點,,還能增加點力氣,?!?p> 眾人手持長槍,或喝醬湯,,或吃飯團,、煎豆。他們的舉止和武士毫無二致,,只是雖然鎧甲還像模像樣,,但是鎧甲里面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還不如有些浪人的裝備好,。
貧瘠的土地加上長年的征戰(zhàn),,讓他們填飽肚子都很難,現(xiàn)在還要給今川氏送去一些,,換取他們對三河國的保護和支持,,所以松平家的人日子過得很難。
但當(dāng)眾人挺槍攻進安祥城時,,其勇猛讓雪齋禪師都大為震驚,,就連駿府的猛將岡部元信和朝比泰奈能也目瞪口呆。
三河人的心中只有一愿:救回少主,!
“多謝,。”大久保新八郎扎好臂膀上的綁帶,,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醬湯,,大口喝了起來,之后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從來沒覺得醬湯會如此好喝,,在肚子里暖暖的?!?p> 這時,,一個巡邏的武士跑了過來。
“來了來了,,有好多人,。”那人大聲喊著,,用手指向樹林的方向,。
眾人急忙收拾起飯袋,焦急地向那邊望去,,就見一隊騎馬的人,,穿過北邊的松樹林,向這邊奔來,。
沒錯,,應(yīng)該是從古渡城來的織田家的人,。
“確實是尾張人?!?p> “不知是兇是吉,?”
眾人七嘴八舌地談?wù)撝挥勺灾鞯貙σ曇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管多落魄了,他們還是要以威嚴(yán)的姿態(tài)面對織田家的來人,。
“今天由我來應(yīng)付,,大家等著瞧吧?!贝缶帽P掳死擅偷囟辶硕迥_,抬手擦去嘴邊的醬湯,,故意站到了道路的中央,。
天空響晴,雄鷹在頭頂盤旋,,那群人靠近了,。
“誰?”大久保新八郎大聲喝道,,挺起槍,,擺出防御的架勢。
“噢,,各位辛苦了,。這是今川家的軍勢嗎?”當(dāng)先一匹馬上,,十五六歲的少年武士勒住韁繩,,眨著眼問道。
“哼,!本人是大久保新八郎忠俊,,不是今川家的人,而是三河的勇士,?!彼善郊业奈涫客χ靥艈柕溃骸皝碚吆稳耍俊?p> 對面的少年忽然哈哈大笑道:“在下織田家少主信長公子屬下——丹羽五郎左長秀是也,,今日來見臨濟寺的雪齋大師,,勞煩閣下引路?!?p> “噢,?”大久保新八郎愕然,,“既然你明知我們是仇敵,卻想輕易通過……有意思,!你就不怕被我們刺穿胸膛么,?”
“哈哈,”那丹羽五郎左長秀爽快地拍了拍胸膛,,“難道三河人鬼迷了心竅,,要對決定你們少主命運的使者無禮?”
“哼,!”大久保新八郎挺槍逼近丹羽五郎左長秀,,“你還有些骨氣,告訴我,,你們織田家的決定是什么,?”
聽到這里,持槍而立的松平家臣們都豎起了雙耳,,心中忐忑地等著對方的答案,。
“不可,我得見到雪齋大師才可說,?!蹦强椞锛业纳倌晡涫繄远ǖ鼗卮鸬溃p眼對上大久保新八郎故作兇狠的眼神,,絲毫不退,,“無論生死,我都會把任務(wù)完成,?!?p> 虛空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雙方在對峙,。
大約有半柱香的時間,,大久保新八郎先繃不住了:“哈哈哈~早知道你是如此有骨氣的家伙,三河人會毫不猶豫地喜歡你,,你過去吧,。”
說完,,他將槍猛地插在地上,,大聲喝道,“過去,!”
織田來的一行人越過松平氏的防線,,向安祥城內(nèi)繼續(xù)前進。
那里面是今川氏的精銳,,住著木石壘砌的屋子,,居住條件要比三河人強得多,,這就是附庸和主家的差距。
“我不明白,?!毙掳死苫剡^頭去看著同伴們,“他就是不告訴我們,,事情到底怎樣,。”
沒有人回答,,那少年武士嚴(yán)峻的表情讓眾人放心不下,。
“若是事情不順,我們便殺了他們,,向織田信秀父子施壓,。”明知這并非新八郎的真心話,,仍然無人應(yīng)聲,。
如果織田家不答應(yīng)進行俘虜交換,今川家的太原雪齋恐怕也不會就此撤退,。
這樣下去,松平家的人就要被迫面對尾張的主力,,今川人只會躲在他們的身后,。
在安祥城已經(jīng)損兵折將,如果再繼續(xù)攻向尾張,,等到了古渡或那古野城下,,此次出兵的五百多人大概就所剩無幾了。
來自岡崎城的三河武士,,心中對未來都是一片茫然,,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要退卻,這是哀兵的骨氣與驕傲,。
“趕快填飽肚子要緊,。”酒井雅樂助絕望地打開糧袋,,眾人也都坐下,,開始咀嚼起干糧來,如果談判失敗,,無疑立刻就會有進軍的命令,。
有人燃起火開始燒水,吃了糙米做的干糧,,需要飲熱水來滋潤喉嚨,,同時也可抵御嚴(yán)寒,。
吃飽喝足之后,眾人收拾好自己的干糧,,系在腰間,,開始檢點裝束。
一想到安祥城內(nèi)的會晤將決定松平竹千代的命運,,三河國的眾人不禁感到不安和恐懼,。
“一切準(zhǔn)備就緒?!?p> “就緒,!”
終于,所有人都攥緊了手中的長槍,,眼望著陽光下的安祥城,,等待著迎接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