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傅君妍手中拿著傅博林老先生的帖子前往拜訪科考的副考官之一,、翰林院祭酒陸參!
陸參在大周也是一個老資歷的人了,,年歲早已過半百,,是一個經(jīng)歷了大周三朝的元老,!不過一直都在翰林院中擔(dān)任祭酒一職,素日里便醉心于學(xué)問之事,,還有探討儒家禮儀,,希望朝廷能夠“尊孔復(fù)古”,恢復(fù)古時的禮法制度,!再則便是教育后學(xué)未進學(xué)識學(xué)問,!
幾十年如一日的教習(xí)生涯,手底下教導(dǎo)出來的學(xué)生不知凡幾,,用桃李滿天下來形容也不為過,!
從某些程度來說,陸參更受士子們愛戴,,畢竟翰林院祭酒一職可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模?p> 不過近些年來時常感嘆人心不古,,就連翰林院下屬的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都不怎么用心學(xué)問了,只想著走捷徑入朝為官,!因此他便以他的身份入宮向開文帝要了一個科舉考官的職位,,想要清一清這種風(fēng)氣!
不過事實卻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這里面的水太深了,!
“那老家伙有什么事情不親自來,整日里躲在府上不聞窗外事的,!還送什么拜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陸參撫著花白的胡須氣呼呼道,,雖然二人年齡相差十多二十歲,,但是彼此之間學(xué)問上的交流并不少,二人盡皆是沉吟學(xué)問的飽學(xué)之士,,時常因為一些爭論而大吵一架,,誰都不服誰,吵著吵著彼此之間依依相惜的感情就出來了,!
傅君妍對于陸參的氣話不以為意,,自小到大已是見慣不慣了!這幾年來因為傅博林身體的緣故,,都是在府上頤養(yǎng)天年,,少有出行!自然比不過還算年盛氣強的陸參!每一次都是他登門,,自然心里怨念不淺,!
“陸伯伯還請見諒!這次并非祖父想要見您,,而是侄女的事情,!”傅君妍歉意一笑道,隨后不等陸參回話,,便急忙說道:“侄女還不是怕陸伯伯借口推諉,,再來個閉門謝客不肯相見么?果然抬出祖父大人的名頭還是有用的,!”
陸參聞言搖頭失笑,,頗有些無奈:“老夫啊真是服了你了!和小時候一樣沒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將來怎么辦?。≡俨桓母?,將來還有幾個人敢娶你,!“
“這陸伯伯就不用擔(dān)心了!侄女心中早有歸屬,!”提及嫁娶之事,,傅君妍心中便想起那個千軍萬馬之中舍身相救的身影,便是一陣溫暖,!
“哦,!哈哈哈!能入得了你眼中的人可不多??!不知是哪家的小子那么幸運,竟奪了你的芳心,!”陸參頓時大笑,。
“這個陸伯伯就不用知道了,今日來找您還是為了科考的事情,!”傅君妍坦率直言。
“誒,!這正是為何老夫不想要見你的緣故了,!一個個的心術(shù)不正,都想要通過錢財賄賂,!不專心學(xué)問,!真是氣煞老夫了,前幾日敢上門的都被老夫趕了出去!人情世故的最是難還,,倒不如閉府來個清靜,!”難為地看向傅君妍,即便是副考官,,登門拜訪的人依舊是絡(luò)繹不絕,,再加上它本身教導(dǎo)的學(xué)子等等也想要走捷徑,畢竟多一個機會也是一種可能,,整日煩擾他,!索性便統(tǒng)統(tǒng)謝客了,若不是傅博林的面子夠大,,今日傅君妍還不一定見得到他,!“你是替哪家的士子上門討要人情,是不是你的意中人??!事前跟你說好了!老夫看不上的就免提了,!”
“陸伯伯可別寒磣我了,,現(xiàn)在跟你講的都可是正事!”傅君妍撇了一聲,,取出一本書籍,,遞給陸參道:“您先看看這本文集,若是您覺得他們的才識還尚可的話,,希望陸伯伯能夠幫助他們,!若是不行,那就當(dāng)今日我沒有來過吧,!不過我覺得肯定能入的了您的眼,!”
“哦?”陸參好奇,,傅君妍才識不屬于男子,,她的文章水準更是少有人能夠相比媲美,陸參曾經(jīng)還時常感嘆為何如此才思敏捷的居然是一個女兒家,,著實是可惜了,!而能夠請動傅君妍親自來說情的,想必也是不凡,!
翻開薄薄的只有幾十頁的書籍,,陸參注目閱賞,從一開始時便沒有匆匆一讀敷衍了事,,而是極為細心的一句一字都不留遺漏,!而讀到了里面的文章,文采出眾居多,更有一些字句精辟絕倫,,就連他這個閱文章無數(shù)的翰林院祭酒都是贊不絕口,!
傅君妍在陸參閱讀時便在一旁靜靜等待,也不覺得不耐,!看著陸參專心一致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勾勒起一個弧度。
學(xué)海游蕩不知時日是幾何,,陸參輕輕呼出一口氣,,合上手中沉浸已久的文集,頗有些惋惜,,甚至有些恨不得這本文集能夠長一些,!
“不錯不錯!雖然有幾篇文章還尚有些瑕疵,,美中不足,!但是總體來說這本文集已經(jīng)算是精妙絕倫了!能夠?qū)懗鋈绱宋恼?,這些士子不說能夠得到狀元,,但是榜上有名也是十拿九穩(wěn)的了!”陸參嘆服,,甚至有些感覺歲月催人老了,,但是大周將來有這些才子的存在,必然能夠中興,!
“那陸伯伯可否愿意在科考一事上幫助這些能夠?qū)懗鋈绱顺錾恼碌氖孔觽儐??如此文采若是不能夠進入官場為多付出,陸伯伯不覺得這是大周的損失,,也是一個遺憾么,?”傅君妍希冀著看著陸參道。
陸參低頭沉思著,,目光不斷在傅君妍和手上的文集之間回轉(zhuǎn),,他有自己的原則,不然也不會過著樸素的生活,,更不用說在這個敏感的時刻閉門謝客了,!
“陸伯伯!您還在想什么??!時值危及大周存亡的時刻,更應(yīng)當(dāng)凝聚忠心于大周的力量,,讓這條漏洞百出的舟船不至于傾覆!這是利國利民之舉啊,!”傅君妍見到陸參沉默不語,,心中還是猶豫不決,便焦急說道,!
“誒,!”陸參長長嘆出一口氣,不知是為朝廷的庸碌腐朽而嘆息還是因為自己不忍再見到朝堂黨爭致使局勢一直惡化而破壞自己一向秉承的原則而失望,!
“老夫最后再問你一句,,你必須老實告訴我!這很重要,!”陸參十分鄭重問道,。
“陸伯伯想要知道什么?侄女怎會隱瞞,!定當(dāng)知無不言,!”微微的喜悅涌現(xiàn)在面容之上,聽到陸參這一問,,傅君妍便知道事情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不然以陸參的性格不可能會松口的!
“那好,!這本文集里面的文章都是這些士子們的佳作么,?會不會是你抄襲而來糊弄我的!若是真的,,在職責(zé)之內(nèi)運作一番為他們能夠更加順利還行,,但是若是虛造出來,讓一些偷奸?;男∪诉M入朝堂,,這不是在禍害百姓么?這不是在拿老夫的聲譽開玩笑么,?此事便是萬萬不可了,!”陸參沉下臉面,嚴肅問道,,文人可以不要權(quán)力,,可以不喜錢財,甚至一切身外之物都沒有關(guān)系,,但是清名是最重要的,,甚至大過于性命!在翰林院當(dāng)祭酒兢兢業(yè)業(yè)多年,,他可不想在史書上留下污點,!來個遺臭萬年,!
傅君妍輕笑一聲,也是理解陸參的心思,,于是說道:“翰林院每一年都會收錄大周甚至是北燕儒林中有名氣的文章佳作,,其內(nèi)的書籍可謂是多如繁星,而陸伯伯幾十年如一日沉浸于此,,品讀的文章更是多不可數(shù),!敢問陸伯伯可能夠從翰林院的藏書之地尋得到如此文章么?陸伯伯對于這些文章有過印象么,?”
“更何況這本文集里面的文章風(fēng)格各異,,但是無論如何都算是佳作,即便是尋了他人來書寫,,又能夠找得到有如此文采的人,?難道是我祖父么?若是讓他知道了還不打死我,!”
“而且陸伯伯還請看些這些文章的作者,,邱居楊郢等等盡皆是名傳大周的青年士子,陸伯伯尚還知道愛惜自己的清譽,,更何況是他們呢,?而且也不是他們請求侄女來的,侄女不過是希望朝廷能夠多一些能夠頂?shù)米〖ち鞯闹?,若是能夠改變官場那就更好了,!?p> 陸參細細沉思,也覺得傅君妍之語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
“你啊還是跟從前一樣能言善辯的!還真是服了你了,!”陸參頗為無奈道,,心底卻是暗道可惜,為傅君妍而惋惜,!
“老夫這里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只是副考官,還是十二位副考官中的一位,,位卑語輕的,!說的話根本就沒有什么用處,這次選舉考官要不是他們怕吃相太難看,,想要拿一塊遮羞布來掩蓋,,也不會輪得到老夫來!還不是看重我謹小慎微的脾性,,知道我不會隨意破壞他們的圖謀才得到這個考官位子的,!”微微怒氣上涌,,臉頰上似有一絲殷紅顯現(xiàn),泥人尚有三分氣,,老實人也是會發(fā)飆的,!說不定某些時候事情敗露了自己就會被當(dāng)作替罪羔羊扔了出去!早知如此當(dāng)初還不如不去摻合這些事呢,!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反抗又是一回事了,!景王黨勢大,,自己又如何敵得過!
“終歸還是有那么一絲希望,!只要陸伯伯肯幫忙就行了,!”傅君妍對于當(dāng)下朝廷的情況也是一嘆,陸參的情況她也是知道的,,厭惡黨爭,!不然以他多年的資歷就算是六部尚書也不是不可能!
“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吧,!”陸參悲觀勸道,,世事便是如此,不是有才能的人就一定能夠成功,!規(guī)則掌控在某些人手中,,他們想要做什么你都無法反抗!
“陸伯伯,!你怎么看淮王殿下,?”傅君妍忽然問道。
陸參目光奇異地看了看傅君妍,,又想了淮王殿下地事跡,,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是將這明悟的想法埋在心中,。
“淮王殿下?。∮心芰?,有才華,!只是太過于耿直了!說的好聽那是他是真性情,,說得不好聽的就是囂張跋扈了,!不過自從他返回大周之后便很少有關(guān)于他的事情了,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沉默寡言的,!而且我還聽說他時常往返于風(fēng)月,!著實是可惜了!”陸參微微一嘆息,,真是天不佑大周?。〔湃A橫溢的皇子卻不得大臣們青睞,,爭權(quán)奪利的皇子卻是結(jié)黨營私,,不思慮國家安危只會以權(quán)謀私!徒呼奈何,!
傅君妍心中一痛,,縱使心中之人是他,也不知他的心意如何,!不過選擇他乃是自己心甘情愿之事,,縱然將來粉身碎骨,只要能夠死當(dāng)同穴,,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侄女懇求陸伯伯能夠幫助淮王殿下!”跪下懇求,,傅君妍希冀地望著陸參,,眼中沒有其他,只有真情,!倔強,!
陸參上前扶起傅君妍,輕輕一嘆道:“你可想好了,?淮王可不是你的良配,!參雜進這些事情可不僅僅只是你地事,甚至還會連累到你的家人,,還有傅老大人,!”
“選好了!他于我危難之際救下了我,!那便足以讓我舍命相伴,!路雖然險惡,但是終歸還是被人所走,!便能夠一直前行,!”溫情流于表面,傅君妍倔強道,。
“那好吧,!那我也就豁出去了!縮頭縮尾了大半輩子,,若是能夠盡一份力也是不枉此生了,!”陸參下定了決心,,問道:“他想要我怎樣?”
傅君妍聞言尷尬一笑,,道:“淮王殿下心中有對策,,而且這些士子都是有心報國之輩,還請陸伯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一把,,我知道陸伯伯能夠辨認得出他們地筆跡,,閱卷的時候陸伯伯便將他們的考卷尋找出來,推給孫元佐便可,!”
“你這是在做無用功,,這樣根本就不行,孫元佐不會讓他們通過的,!還不如我暗中夾雜進去呢?”陸參低沉眉頭道,。
“不必,!到時候陸伯伯瞧好便可!”傅君妍俏皮一笑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一件事了!家祖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能夠著立一本傳世的書籍,,趁著現(xiàn)在群英匯聚之時,,想要召集大周各處的大儒入京探討,以便遺澤后世,!到時候希望陸伯伯也能夠參加,!”傅君妍拍了下額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怎么有這個興致了,?”陸參疑惑問道,。
“誒!”傅君妍哀嘆一聲,,心中一陣悲痛,,憂傷道:“他感覺時日不多了!便想要在這世上留下點痕跡,,希望后人不會將他遺忘了,!”
陸參聽到這句話也是沉默了許久,自己是真的要老了,,時間真的不多,,百年之后又有誰記得自己呢?
越是想著越發(fā)覺得自己好似是庸碌無為了一生,,良久之后才悵然一嘆道:“是??!時日不多了!”
“你回去告訴他吧,!到時必定不會缺席,,老了也該活動活動了!”陸參感慨道,。
“家祖見到陸伯伯肯定會很欣悅的,,那侄女就不打擾了!這便告辭了,!”傅君妍行過一禮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