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稀 路溪橋 蘇稠
耳邊隱隱約約響起一串聲音,,漸漸地由模糊變得清晰……
“禾希……醒醒……禾?!?p> 我下意識地睜開了眼睛,,強烈的光線一下子全部刺進我的眼睛,我伸手試圖去遮擋,卻無意間看到了那些插在我靜脈里的針管,,我愣住了……
“禾希,!禾希!”幾近嘶啞的聲音一股腦兒的從耳朵灌入我的腦子里,。
我偏過頭,,看見眼眶猩紅的媽媽正強忍著淚水支撐疲憊的軀體,還有站在她身旁眉頭緊皺成“川”字的蘇醫(yī)生,。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突然感覺他們一夜之間都老了好幾歲,媽媽自不用說,,黑色的秀發(fā)間叢生銀絲對她這個年紀(jì)來說已是常態(tài),。
可蘇醫(yī)生眉宇間卻有著與他年紀(jì)不符的成熟,或許這也是我只對他一個人坦言以對的原因吧,,我似乎只要看著他,,心里的那些擔(dān)憂害怕就一哄而散了,就好像晨曦穿過陰霾驅(qū)趕黑暗一樣……
突然眼前的景象都開始劇烈晃動,,事物都漸漸扭曲得不成形,,一聲巨響在我的耳邊響起……
“葉子!快醒醒,!快醒醒,!”室友俞瑜抓著我的肩膀使勁地晃,直至我從夢中驚醒,。
“俞瑜,!別晃了!我醒了,!”我扶著后腦勺,,眩暈感還未使我從方才的“噩夢”中緩過來。
“你看看都幾點了,?今天可是你去醫(yī)院實習(xí)的第一天吶,!”
一聽到“實習(xí)”我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抓過床頭的鬧鐘看時間,。
“我去,!”一手抓過衣服向衛(wèi)生間跑去。
“誒,!等等我要先上廁……所,。”還沒等俞瑜把話說完,,我就已經(jīng)把衛(wèi)生間門關(guān)上了,。
“真是的,!明明今天要實習(xí),昨天還熬夜追??!”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我就從衛(wèi)生間出來了,。
“哎,!你不吃早飯嗎?”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完成洗漱工作,,拎起包就往門外沖,全然把室友俞瑜拋在了腦后,。
出了小區(qū)大門,,便有一輛公交從我眼前飄過。
這時候什么淑女形象在我眼中都是浮云,,不過好在小區(qū)大門到公交站臺的距離還不算太遠(yuǎn),,估摸著也就一百來米。
我使出吃奶的勁兒奮力追趕,,風(fēng)從頰面拂過,,撩撥我的發(fā)絲,我知道此刻我奔跑時的樣子,,一定和那些青春文藝電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樣唯美,,為了愛情而追逐且不顧一切。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我追的是公交,,而不是愛情,。
終于,在我的窮追不舍之下,,我如愿的上了公交車并就近選坐了空位,。
由于方才的劇烈運動,我的呼吸還未平穩(wěn)下來,。
此時,,我余光瞥見坐在我旁邊的男人雙眼一直注視著我。起初,,我以為是因為我喘氣聲太大了,,打攪到他了,所以我盡量將我的呼吸放平緩,。
可等我氣息平穩(wěn)之后,,他的視線仍未從我身上移開。原本就已經(jīng)通紅的臉頰在他的視線之下變得又紅又燙。
我終于忍無可忍,,轉(zhuǎn)過頭質(zhì)問他:“你……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我有著這么好看嗎?”
他先是“噗嗤”一笑,,然后以一種很不屑的語氣對我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剛剛追公交時的樣子……”他故意頓了頓,,“很像電影《唐伯虎點秋香》里的……”他又故意停頓了幾秒。
“石榴姐,?”
“不,,是如花?!?p> 語落,,便是一陣尖銳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笑聲。頓時,,全車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倆身上,,眼下我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喂,!”我用胳膊肘重重地戳了他一下,。
“干嘛?”他捂著胸口被我戳中的地方,,顯然,,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然成為了全場焦點。
“你瞎???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吶!”
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終于察覺到氣氛已經(jīng)尷尬到了極點,,這才有所收斂。我沖他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表歉意,,但尷尬的氣氛并沒有很快地緩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如坐針氈,。
都怪這家伙!我心想,。我趁他不注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終于,,公交車快到站了,。
我正打算起身去按下車鈴,,身旁的男人卻突然站了起來。
“大姐,,麻煩你讓一下,,謝謝!”
大姐,?什么情況,?他的年紀(jì)應(yīng)該和我差不多,我看上去很顯老嗎,?
“你是在叫我嗎,?”
“不然呢?大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正欲起身和他爭辯時,司機不耐煩地打斷了我:“到底還下不下車了,?”
“下下下!”
他直接忽略了我,,三步并兩步跳下了車,。我也只好忍氣吞聲地緊跟在他后面下了車。
下車后我看了看手表,,發(fā)現(xiàn)時間還很充裕,,便打消了打的去醫(yī)院的念頭。
我拿出耳機,,邊走邊聽起了音樂,,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不過回想起方才的一切,,心里還是會恨得牙癢癢,。
“唉!沒辦法,,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下次最好別讓我再遇到他!”我自然自語道,。
突然,,手機消息的提示音打斷了音樂,我一邊趕路一邊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查看,,原來是室友俞瑜,。
“葉子,你到了嗎,?”
“我快到醫(yī)院門口了,?!?p> “嗯,那就好,。你自己小心點兒啊,,別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
“知道啦,!”
“哎呦,!”我用手掌揉搓著額頭,上一秒我剛按下發(fā)送按鈕,,下一秒我就撞到了不知名物體,。
“大姐,你還要跟蹤我多久,?”
這聲音……怎么感覺似曾相識,?
“怎么又是你?”我抬起頭,,看到了一張化成灰都認(rèn)識的臉,。
“這句話應(yīng)該換我問你!我不就說你長得像如花嗎,?你至于從公交站臺一直跟蹤我到這嗎,?”
他倒先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起我了?
“你清醒一點,!我跟蹤你,?開什么國際玩笑?我還有事,,才沒功夫在這陪你玩貓捉老鼠的幼稚游戲呢,!”我特地在“幼稚”二字上加重語氣,然后繞過他,,徑直向醫(yī)院大門走去,。
“護士你好,請問十一病區(qū)怎么走,?”
“走過檢驗科左轉(zhuǎn),,乘坐四號電梯上五樓就是了?!?p> “好的,,謝謝!”
問完路,,我正打算向檢驗科走去,。
突然,肩膀被什么東西拍了一下,,我回過頭卻又看到了那個人,。還未等我發(fā)問,,他就先開了口。
“剛才……對不起……”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應(yīng)該叫你如花,也不應(yīng)該懷疑你,,對不起,!”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就給我深鞠了一躬,,弄得我一下子又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這家伙,又一次將我置于死地,!剛才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才過了幾分鐘就焉了?這情緒反差也太大了吧,!
“你……你快起來,!”
“你原諒我了?”
“好……好吧,,我不計較就是了,。”
“大姐,!你真是好人!”話音剛落,,轉(zhuǎn)身便向門診部的方向走去,。
“原來他也來這兒,難怪會說我跟蹤他,?!蔽宜闪丝跉猓霸瓉碇皇莻€誤會嘛,!”我如釋重負(fù)地向檢驗科走去,。
“等等!”還沒走幾步,,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就有停下了腳步,。
“這是家精神專科醫(yī)院,!他剛剛又向門診部走去,,并且情緒反差很大!難道……”由于自己大學(xué)學(xué)的精神醫(yī)學(xué)專業(yè),,所以此刻心里不免對他產(chǎn)生同情,,并對他的行為怪異表示理解,。
“唉!這孩子不容易??!”
突然,手機鬧鈴響了起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啊?。聿患傲?!來不及了,!”話音未落,我就往電梯的方向沖,。
“呼~謝天謝地,,還好沒遲到?!蔽遗呐男乜?,對于自己踩點到達的成績很是滿意。
我調(diào)整呼吸,,稍微整理了一下著裝,,確認(rèn)無誤之后才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咚咚咚,!”
“請進,!”
我推開門,見到的是一位年紀(jì)約莫五十的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金屬材質(zhì)的眼睛框架,,鏡片雖然很厚,卻也難以掩蓋他眼神中所帶著的鋒芒和犀利,,一身白褂,,胸前的口袋里還掛著一支派克經(jīng)典款的鋼筆。
得體的衣著足以見得其對自身的要求之高,,犀利的眼神可見他是一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這和我想象中面貌和藹平易近人的主任形象有些落差,心頭不免一緊,,就連呼吸聲都盡量放小,。
“主任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xí)生,,我叫葉稀,。”
“……”
良久,,他還沒有予以回應(yīng),??諝馑查g凝固了,氣氛也尷尬到了極點,。
突然,,門再次被推開,“吱嘎”的開門聲在偌大的辦公室里回蕩,,狹縫里露出一雙眼睛,。
是剛才的那個男生!
“原來你在??!我在外面偷聽了半天都沒見出聲,還以為沒人呢,!”語落,,他便熟練地癱坐在茶幾后沙發(fā)上,還順勢地翹起了二郎腿,。
主任沒有說話,,就只是看著他,但我能明顯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正在這個房間里蔓延……
男孩似乎也預(yù)感到了情況不對,,識相地把腿放了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手放在膝蓋上端坐起來。
不會吧,?他對自己的病人都這么嚴(yán)格,?那我以后日子豈不是不好過啦?
“大姐,?你怎么在這兒,?這世界還真小?!?p> “額……呵呵呵呵呵呵……”我笑臉相迎。
“既然你有病人在這兒,,那我待會兒再來,!”
什么?病人,?我環(huán)顧四周,,再三確認(rèn)這個房間里面只有我們?nèi)齻€人之后,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胡鬧,!她和你一樣,是新來的實習(xí)生,,哪里是什么病人,?”
“什么,?”我和他異口同聲。
“你難道不是病人嗎,?”
“我還想問你呢,!你難道不是我爸的病人嗎?”他反問我,。
爸,?這劇情反轉(zhuǎn)得也太快了吧!我才第一天實習(xí)就得罪了主任兒子,?
“怎么,?你們認(rèn)識嗎?”主任看著我們倆,,問道,。
他剛想開口就被我搶先了:“不認(rèn)識!不認(rèn)識,!”這次換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刻意回避它的視線不去看他。
“那既然這樣,,你們先各自做下自我介紹吧,!”
“你好!我叫葉??!日后請多關(guān)照!呵呵呵呵呵呵……”別提我有多討厭現(xiàn)在自已這副殷勤樣,,無奈這是情勢所迫?。?p> 他先是愣了一下,,顯然是被我嚇到了,。
“你……你好,我叫路溪橋,,‘路轉(zhuǎn)溪橋忽見’的路溪橋,。”
“好了,,你們先把茶幾上的衣服穿上,,然后隨我一起去查房吧,我先帶你們熟悉一下工作環(huán)境,?!?p> “好好好!”他拍拍手,差一點就跳起來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
我心想,他是高興了,,我可慘了,,以后我還不得被這家伙整死?我美好的實習(xí)生活就此葬送在他手上了,!吾命休矣?。?p> 他看到我正一臉愁怨地看著他,,他卻反而更猖狂了,,居然扮起鬼臉來挑釁我。我正要揮拳嚇唬他的時候,,主任卻不巧回頭,,我當(dāng)機立斷地把手放下,作勢要和他握手,。
“那個……路同學(xué),,日后請多多關(guān)照啊,!呵呵呵呵呵呵……”
他先是一臉冷漠,,迫于他爸在場,所以一臉不情愿地和我握了手,。當(dāng)我的手和他的手接觸的那一刻起,,我使出全身氣力,匯于指間,。
哼,!看老娘不痛死你,我心想,。而他卻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意圖,。
“啊啊?。『猛?!”我趕忙把手縮回來,,看著紅彤彤的手,,心里卻暗自高興。
“你這臭小子!怎么欺負(fù)人家女孩子呢,?”主任話音剛落,便要用手錘他胸口,。
“啊……爸,!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我躲在主任背后偷偷地沖他扮了個鬼臉,看到他被教訓(xùn)的樣子真的太解氣了,!
“行了行了!我們快走吧,!”
“好的,,主任!”
我尾隨著主任走出了辦公室,,卻剛好碰到一位身高大約一米八的男醫(yī)生從辦公室里出來,,朝病房走去,看樣子也是去查房,。
這個身影……好熟悉……
“哎,!蘇稠!等等,!”主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叫住了男子。
蘇稠,?蘇稠!是他嗎,?我的心臟突然“咯噔”了一下,呼吸開始有些急促,。
男子聞聲便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向我們走來,。
真的是他,!
霎時,,我腦子一片空白,發(fā)涼的指尖不住地顫抖,。
一步,、兩步……他離我越來越近了,心臟撲通撲通地要跳出來一樣,,卻又找不到出口,,我只好故作鎮(zhèn)定地將手藏于身后,任由它們打架,。
這七年來,,我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shù)個我和他重逢是的畫面,卻不曾想到,,這一刻來得竟如此之快,,以至于我還沒有完全地想好以什么樣的狀態(tài)去面對這個讓我堅持了七年的男人。
不過簡簡單單的幾步之遙,,卻耗費了我七年的青春,。這七年里,充滿了艱辛與阻礙,,我也曾有過不堅定,,但每當(dāng)我一想到路的盡頭是他在等著我,一切便都只是過眼云煙了,。而此刻,,我卻要強壓住內(nèi)心的情感,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去面對他……
“主任,,什么事,?”他面無表情地將目光從我和路溪橋身上掃過,最后停留在主任身上,。
“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主任停頓了幾秒鐘,,繼續(xù)說道,,“我突然有點急事,所以這兩個實習(xí)生就請你代勞一下,,帶他們熟悉一下環(huán)境和流程,。”
“那好吧,?!彼职涯抗廪D(zhuǎn)向我們,,“你們跟我過來吧?!?
輾轉(zhuǎn)曲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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