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一聲,，李嬤嬤手一哆嗦,，藥碗應(yīng)聲跌落在地，摔成兩半，黑色的藥汁也飛濺了一地,。
梅姨娘和幾個丫鬟不由自主的放開了蘇氏,，一個個心驚肉跳的往后緩步退去,。
蘇氏上身趴在床邊,，右手撫在胸口，低著頭喘了一會氣,，方才吃力的抬起頭望過來,。
“夫人~大少爺來救你來了，夫人~”
小翠嬌小的身影撲到床頭,，抓住蘇氏的手又驚又喜的喊道,。
即便是膝蓋跪在破碎的瓷片上，她也感覺不到疼,。
這不是她對蘇氏這個舊主有多忠心,，而是她清楚大小姐保不住她，鐘家的主子們絕不允許知曉這樣丑聞的人存在世上,。
如今看到了活命的機(jī)會,，誰會不奮力一搏呢？
“咳咳…”
蘇氏咳嗽了兩下,，蒼白的臉頰上泛上來青紫色,，她神情復(fù)雜的看著站在屏風(fēng)旁的鐘子銘。
三米遠(yuǎn)的距離不算遠(yuǎn),，屋內(nèi)的光線明暗交錯,，看上去仿佛是生了云霧。
傻子的身形依然高高瘦瘦的,，臉上的表情卻有些看不清,，她吃力的睜大了雙眸，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說不出,。
他還活著？,！
他被鐘景賢發(fā)瘋一般毒打,，她以為他會像容媽媽和秋菊一樣命赴黃泉了呢,！
傻兒被打時曾經(jīng)抬起頭,，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讓她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悲哀之中,。
他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他居然在嘲笑自己，在那如暴雨一般霹靂吧啦落下的棍影下,。
她以為她會生氣,，她以為她會發(fā)火，可卻有一股深沉的悲哀籠罩住了她,，讓她心里的悔意如翻江倒海一般襲來,。
容媽媽死了，秋菊死了,，她也要死了,。
她閉上了眼，任憑臉上的淚水肆意流淌,。
她曾經(jīng)無比怨恨他長了這樣一張臉,，這對出身鎮(zhèn)江名門貴女的她來講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這么多年,，她無數(shù)次的后悔生下了他,。她驅(qū)逐他，厭惡他,，遺忘他,，把他隔絕在的德勝堂之外的世界里任他自生自滅。
她無數(shù)次的希望他能消無聲息死在院子的某個角落,，好讓她和傻子之間的聯(lián)系在這世上徹底斬斷,。
他在嘲笑自己，他的確應(yīng)該嘲笑自己,。蘇蕓倩,，你得有多蠢，才能干出仇者快,，親者痛的事來,，一干就是十四年。
她一陣恍惚,，忽然想起了母親,，想起了母親從鎮(zhèn)江遠(yuǎn)遠(yuǎn)托人捎來的信。
她勸自己善待傻兒,，可她聽不進(jìn)去,，她迷了心竅。她把信燒了,，她怕鐘景賢看到,，也怕老太太不快。
可到頭來,，這些人又是怎么對付自己的,？
栽贓陷害,，潑臟水，無所不用其極,。
她剛開始還極力駁斥,，可聽到哥哥蘇學(xué)義被罷官下獄之后就明白了。
她看著鐘景賢笑了,，嘲諷的笑,，亦如之前的傻兒。
悔恨有多少,，悲哀就有多少,。
她看著走到床邊的癡傻兒，她哭了,。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嗚嗚…”
她不敢稱娘,，她不配。
鐘子銘一動不動的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宛如死物一般的眸子里無波無瀾，無光無彩,。
他的心早已死了,，死在那個破敗的小屋里，化成了堅(jiān)硬的磐石,。
蘇氏哭,，小翠也哭，倆人哭成了一團(tuán),，各自有著傷心事,。
李嬤嬤幾人擠在西窗下，驚懼不安的看著這一幕,，大氣不敢出,。
梅姨娘鳳目灼灼的盯著傻子以及他手里的樸刀，她能清晰的看見刀上染著血跡,，這是殺了人了,。
她一陣后怕，后背上汗津津的,，整個身體緊貼著墻壁,，躲在丫鬟的身后。
她蹙著柳葉眉,，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傻子不是老爺捉回來的嗎？怎么還能讓他拎著刀來出沒在這里呢,？
這傻子究竟干了什么,？老爺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
她用手拽了拽了身邊丫鬟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從邊角溜出去報信,。
嫣紅早在鐘子銘進(jìn)來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腿發(fā)軟,，若不是梅姨娘撞了她一下,，她早就跪下去了。
她自知決不能讓蘇氏活著,，她活著,，她就活不了。
所以她跟著梅姨娘來了,，她們的目的一致,。
剛才她比誰都下手狠，可眼下的情況她和梅姨娘一樣,，也摸不著頭腦,。
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邊挪了挪步，見鐘子銘并沒有留意她之后,，她牙一咬,，身子一縱就要從鐘子銘身后溜走。
鐘子銘看也沒看,，信手一揮,，一道寒光閃過。
“啊”
那丫鬟慘叫一聲,，攥著胳膊的斷口處,，疼的滿地打滾。
地面上斜躺著一截小手臂,，白嫩纖長,，斷口處還在緩緩流淌著血液，活像一只血蓮藕,。
丫鬟的身上,，地上很快沾滿了血液，慘叫聲讓西窗下的人驚呼一聲,，擠成了一團(tuán),。
蘇氏和小翠也停止了哭泣，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咯咯…”
看清楚之后,，蘇氏張著干裂的嘴笑了起來，笑得快意無比,。
“殺得好,！殺得好….哈哈….”
鐘子銘看了一眼有些瘋狂的蘇氏,，平靜的收回眸子，轉(zhuǎn)頭看著西窗下的幾個人,。
李嬤嬤等人全都一縮脖子,，互相推擠著，都想躲到后面去,。
跟著李嬤嬤的小丫鬟被推到了最前面,，她嚇得都快哭出來了，一個勁的搖著頭,，一臉害怕哀求之色的望著鐘子銘,。
“不要...不要...啊...”
小丫鬟尖叫一聲，被身后的李嬤嬤推了一把,，小小的身影不受控的朝著鐘子銘沖過來,。
鐘子銘腳尖蹬地，身子迅速往后連退兩步,，避過撲過來的小丫鬟之后,，扭腰轉(zhuǎn)身揮刀，一道寒光朝著李嬤嬤的后脖頸處砍去,。
“噗”的一聲,，刀光消失，人頭落地滾了幾滾,。
無頭的尸體往前跑了三四步,，方才不甘的撲倒在破敗不堪的屏風(fēng)上。
脖頸處的血似噴泉噴發(fā),，很快在地面上匯成了彎曲的小溪,。
屏風(fēng)上也濺滿了紅色，像是開得最艷麗的杜鵑花,。屋里的血腥氣也更濃烈了,。
西窗下的人尖叫連連，縮成了一團(tuán),。
“呵呵....”
蘇氏停下狂笑,，低下頭看著李嬤嬤的尸體，低低的癡笑著,。
小翠嚇得身子一顫,，眼中既畏懼又擔(dān)憂的看著鐘子銘。
鐘子銘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地面的頭顱,，平靜的眸子筆直的看向梅姨娘和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