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獨(dú)憔悴伊人如夢 義無雙蘭香似幻(三)
張望之見林孝如似乎非常清楚幾個月之前軍糧被劫一事,正想再詳細(xì)問問,,卻見他已把話題岔開,,分明是不想再談及此事。
他心中暗想,,莫不是上次軍糧被劫另有其他隱情,,否則林孝如怎么會如此閃爍其詞,。
當(dāng)然張望之也不想再繼續(xù)追問此事,倒顯得自己過于擔(dān)心路上的劫匪,,讓對方小瞧了,,他只是虛與委蛇,與林孝如一邊喝酒一邊談些不痛不癢的話題,。
正在沉悶無聊之際,,他突然想起此行的另外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尋找霜兒的下落,,便想通過談?wù)摑褐形痰氖论E,,側(cè)面打探霜兒的消息。
于是張望之對林孝如說道:“在太守尊臺屬境內(nèi)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東海出了詩經(jīng)大儒澓中翁,,文風(fēng)蔚然,肯定和那窮山惡水的化外之地有著天壤之別,?!?p> “哦,張公也知道澓中翁其人,?那澓中翁確實(shí)是本郡學(xué)子的驕傲,,他學(xué)識淵博,門下弟子眾多,,且心高志遠(yuǎn),,不為官場的利祿浮華所動。張公年紀(jì)輕輕是如何知道此人的,?”林孝如好奇地問道,。
“在下年前曾跟隨漕運(yùn)到過京城,,偶遇過澓中翁,有幸聽他談?wù)撈稹对娊?jīng)》,,確實(shí)有耳目一新之感,。”張望之隨便扯了個謊,。
“原來如此,,可惜他在十幾年前便去京師講學(xué)了,對于本郡想做他門下弟子的讀書人倒是一個大大的損失,?!绷中⑷缂傩市实卣f道,。
“澓中翁的學(xué)問和人品那肯定都是沒說的,,可是我聽說他女兒一家卻是行為不端,因?yàn)樨澸E枉法而被論罪下獄,,最終在獄中畏罪自殺,,真是玷污了澓中翁的一世清名啊?!睆埻娏中⑷绮⒉槐苤M談?wù)摑褐形?,便開始試探他的口風(fēng)。
“嗯,?此事原本只是件無足輕重的小案子,,大抵只有本郡人知道。那澓中翁既然和張公只是一面之緣,,他怎會講起令自己不恥之事,,張公又是第一次來到東海,剛到就成了我的座上嘉賓,。所以我很奇怪,,張公是從何處聽來的這個消息?”林孝如依然滿臉堆笑,,可是張望之卻從他說話的語氣里聽出了其中暗藏著的殺氣,。
對于林孝如說話時語氣上的細(xì)微變化張望之是聽者有心,他望了一眼坐在首席上的其他人,,卻都在如剛才一樣畢恭畢敬地聽著二人交談,,并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
張望之轉(zhuǎn)頭再看林孝如,,卻發(fā)現(xiàn)他那笑容可掬的面容背后,,表情略微顯得有些不自然,眼睛中更是似乎閃過了一道寒光,,只是那寒光一閃而過除了張望之以外任誰都不可能注意到,。
張望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操之過急,,也沒有個過渡,便開門見山問話問過了頭,,然而他表面上卻仍然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這個我也是聽到一個來吳縣做生意的東海人講起過,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與太守尊臺談到澓中翁時想起,,便順口說了出來?!?p> “哈哈,,原來如此!是啊,,澓中翁的晚節(jié)就是毀在了自己這對女兒女婿的手里,。”林孝如剛才眼睛里閃過的異樣神情又回復(fù)成了一開始的熱情和平靜,。
接下來,,兩人又無關(guān)痛癢地說了些話,林孝如始終笑吟吟的,,可是在已經(jīng)心有芥蒂的張望之看來,,這笑容背后恐怕是另有文章了。
“今日已經(jīng)不早了,,各位一路風(fēng)塵仆仆,,就請?jiān)琰c(diǎn)歇息吧。張公在本郡想要休息到幾時都可以,,我已經(jīng)吩咐過驛站,,車隊(duì)在東海休整期間的飲食起居全部由我們來承擔(dān),我公務(wù)繁忙,,今日一聚之后恐怕再也沒有時間相陪,,請勿怪罪招待不周?!绷中⑷缯f完,,和張望之又客氣了幾句,就站起身來離席而去,。
張望之見林孝如雖然始終客客氣氣的,,但是后來看他的表情卻總是覺得怪怪的,心中隱隱覺得他對自己已經(jīng)起了疑心,。
雖然懊惱自己剛才太過心急,,但此刻為時已晚,張望之只得安慰自己,,這下正好省去了客套應(yīng)酬的麻煩,,也好一心一意抽出時間去四處打探霜兒的下落了,。
當(dāng)天晚上,張望之在驛館中靜下心來練了一會武功,,待到萬籟俱靜時,,感覺自己神清氣爽,白日里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急于趁著在東海休整的寶貴時間去尋找霜兒,,可是到底到哪里去找卻是并無半點(diǎn)頭緒。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霜兒如果還活著,,就算沒被囚禁在林府中,也必留有一些蛛絲馬跡的線索可以在那里查到,。
打定了主意的張望之哪里肯等到明天再行事,,此時正好趁著夜黑風(fēng)高出發(fā),就算林孝如那惡賊對自己已經(jīng)有了防備,,憑著自己的武功和夜色的掩護(hù),,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難事,。
換好夜行衣,,張望之見驛館中的士兵和車夫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便輕手輕腳地跳出窗外,,施展輕功向著太守府邸奔去,。
這林府張望之白天時曾經(jīng)來過,不管是從宅院外面看,,還是在前面舉行過宴會的大廳看,,都是十分的簡陋寒酸,甚至讓人覺得這所宅邸和堂堂一郡太守的身份有些不匹配,。
然而等到張望之翻墻進(jìn)入到林府內(nèi)院之中時,,在月光下望了過去,不禁令他咋舌不已,。這林府內(nèi)外前后竟然宛若兩個世界,,供家眷居住和游玩觀賞的后花園被林孝如布置得曲徑通幽、精致典雅,,樓臺水榭一樣不少,,再看那拱橋和石板路面都是用光滑整潔的大理石鋪就建造,比起皇宮苑囿中的景觀絲毫也不差,。
張望之不禁心中暗笑,,林孝如雖然表面精明,但這不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嗎,?時間長了,,紙里包不住火,府中的下人雜役自然會把內(nèi)院中如何富麗奢華傳聞到外面,,倒顯得這位太守做賊心虛了,。
想到此行的目的,張望之顧不上繼續(xù)琢磨下去了,,彎腰低身向著園中深處走去,。
哪成想張望之剛剛走到一處背靠樓臺的小院門前時,正想悄悄摸進(jìn)去一探究竟,,突然林府后院之中竟在一瞬間燈火齊明,,緊接著就是院子四處敲鑼打鼓、喊聲叫聲響成一片,,只聽這些聲音都在不約而同地喊著“捉拿刺客”,。
不遠(yuǎn)處有幾個人正在向這邊望來,顯然已經(jīng)隱隱約約看到了張望之的身影,,紛紛舉著燈籠火把向著他跑來,。
張望之頓時頭皮發(fā)麻,暗叫不好,,心想定是自己白天言辭不當(dāng)引起了林孝如的懷疑,,晚上他早早地安排下了家丁侍衛(wèi),預(yù)先埋伏好了,,就等著張望之自投羅網(wǎng)好一舉拿獲,。
他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與以前大為不同,深夜?jié)撊胩馗?,無論何種原因也解釋不通,,如果真被人發(fā)現(xiàn)或是擒住,自己一人如何被處置事小,,連累到馬志明用人不善才是罪不容恕的大事,。
由此張望之想起前些日子劉圣曾經(jīng)妄圖栽贓過自己是強(qiáng)匪巨盜,這次如果被人抓住這項(xiàng)罪名可就真坐實(shí)了,,果真如此將會導(dǎo)致馬志明承擔(dān)窩藏任用巨匪圖謀不軌的罪名,,那自己真是萬死莫辭了。
想到這里,,張望之更是汗如雨下,。
形勢緊迫,也由不得他多想,,眼看著那幾個人就要逼近身來看清楚自己的相貌了,,張望之心中大急,轉(zhuǎn)身撞開小院院門,,向著院中的屋子里躥去,。
破門進(jìn)到那屋中,,月光隨著被撞開的屋門照了進(jìn)來,只見一個身穿綠色褻衣的少女正在桌子上摸索著什么,,想是她聽到了外面的驚擾,,起床尋找火折想要點(diǎn)燃桌上的蠟燭。
那少女深更半夜見到一個人撞開屋門闖了進(jìn)來,,大吃一驚,,借著月光一看,來人竟然是個陌生少年,。
想到自己一身褻衣半遮半掩著被他看到,,少女不禁大羞,緊接著她又突然意識到這少年深夜闖入閨房定是要對自己圖謀不軌,,心中的害羞剎那間變?yōu)轶@恐,,剛想要發(fā)出求救的呼叫聲,卻被張望之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了嘴巴,,豐潤的雙肩也被死死鉗住并被攬入這無恥“淫賊”的懷中,。
少女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可她一個弱小女子如何能夠掙脫開張望之如鐵箍一樣的雙臂,,想到自己這副模樣被對方摟住又不能發(fā)聲求救,,看來這惡人是真地要開始動手了,眼看著自己的清白身子馬上就要保不住了,,她的眼淚不禁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然而過了好一陣子她也沒見這“淫賊”動手,,但見那陌生少年只是側(cè)耳傾聽外面的動靜,,竟然看也不看自己,更是沒有半分猥瑣輕浮的舉動,,少女心中的驚恐慢慢變成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