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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哉行

十四 山水盡處(一)

苦哉行 細(xì)雨騎鹿 5387 2019-05-14 20:05:11

  殘陽如血,,染紅了歸去的層云,。天際的一角已冉冉現(xiàn)出一輪無暇的光暈,,疲倦的旅客卻還游離在輕煙彌漫的街道上,,遲遲沒有找到回家的路,,而周圍的街景也全然不似往昔那般車馬喧囂,,安靜得異乎尋常,。

  不知不覺間,,走到一座低矮的小橋前,。

  橋上只有一個身姿綽約的背影,,孑然倚立著橋邊,垂首看橋頭桃樹的落紅緩緩墜入湖面的波瀾,。他癡癡的望著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凝注的眼光,微微側(cè)過頭,,一陣晚風(fēng)吹起垂在臉頰的發(fā)絲,,露出了如畫的側(cè)顏。

  曾攜手看花,,扶肩待月的佳人,,相許下白首相偕的盟約,眼波唇啟的柔情愛戀,,最終化為柔軟而纏綿的無形鋒刃刺破了血脈,,留下一道痛徹心扉的傷口,。重又相見,他一時悲喜交加,,情不自禁的喊出她的名字,,向她奔去。

  她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回頭,,卻好像知道他在身后追逐一般,,只是一眨眼,,就離開了原地,到了橋的另一頭,。

  他驚疑不定,,又拔腿追了上去。

  可是不管怎么樣,,始終無法靠近她,。他越是拼命地向前跑,她的身影卻仿佛越是杳遠(yuǎn),。

  他不肯放棄地追著,,追著,氣力漸失,,卻依然離她還是那么的遠(yuǎn),,無力之感漫布全身,身體仿佛驟然墮入了冰窖,,通體發(fā)冷,。

  耳畔開始回蕩著她告別的話語,他又重新想起那一日,,她離去的背影就如同眼前一般,,沉靜又決絕。

  心頭涌起近乎窒息般的絕望,,就像是一只鐵手掐住了心臟,,憋出的斑斑血淚也卡在喉嚨,想要撕開再也難以承載苦悶的胸腔向天裂聲痛吼,。

  忽然,,他聽見兩句低聲呢喃。

  神志稍微清明,,他張開眼睛,,眼前只有迷迷糊糊的一片光影。

  他眨了眨眼,,再睜開眼睛時,,只見兩雙澄亮的大眼睛關(guān)切地注視著他,。

  “姜大哥,你怎么樣,?”皇甫萱伸手探向姜庭芝的額頭,,看他方才在睡夢中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擔(dān)心他是不是又生了什么熱病,。

  “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姜庭芝深深的長吁了一口氣,急促的呼吸平和下來,。

  “又做噩夢了,?”元希擔(dān)憂的看著他,“姜大哥,,究竟是什么事讓你這樣憂心,,每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你的眼睛都已經(jīng)黑了好大一圈…就是昨夜五更時分,,我無意間醒來,還聽見你在微聲嘆息,,長此以往,,你的身體怎么熬得住,?”

  ——一閉上眼睛,,就是那些割舍不下的回憶片段,固執(zhí)地駐扎在腦海中,,夜夜在夢魂深處鼓瑟吹笙,,又怎么能睡得著呢?

  姜庭芝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元希和皇甫萱瞧著他暗淡無光的眼色,憔悴落寞的臉龐,,不由回想起他在重傷之時,,還依然心心念念的那位心上人,恍惚明白了他哀愁的根源,。

  這種事旁人根本無法幫上半點忙,,而姜庭芝本人既然選擇緘口不言,他們也只好閉口不提,,暗暗替他傷惋,。

  正想岔開話題,發(fā)現(xiàn)元希和皇甫萱兩張稚氣未脫的臉上也滿是憂慮之色,,心知他們皆是為了他而操心,,姜庭芝心中一暖,,“皇甫姑娘,希兒,,謝謝你們…沒想到,,此番能夠死里逃生,真不知…”

  “謝什么,?要不是你,,躺在這里的,就是我和希兒了…”皇甫萱打斷了他的話,,口氣中帶著幾分溫柔和認(rèn)真,,“姜大哥,你要快些好起來才行,!”

  “對啊,,姜大哥,,你救了我的命,,該說感謝的是我才對?!痹R哺胶椭?,垂下眼皮,似是想起逃亡的路途中所有舍身相護的人,,低聲的說,,“你如此舍身相救,我真不知要如何報答…”

  自從重傷之后,,姜庭芝還是首次露出了笑顏,,他從衾被里攤出一只手掌,“好,,那我們誰都別謝了…等我好了,,再等希兒報了仇,我們?nèi)齻€一起好好的喝他一頓,,如何,?”

  皇甫萱和元希也不禁跟著他笑了起來,一同把手掌放到了他的手心,,“好,,我們說定了!”

  用過早飯,,掌門人不顧愛徒三番四次請求以身相代,,還是如昨日一般以真氣催動幽蟾血玉替姜庭芝祛毒。

  將近一個時辰之后,,姜庭芝身上殘存的余毒又已明顯去了大半,??峙抡崎T人受累,姜庭芝忍不住開口勸阻,,皇甫萱也在一旁不斷出言附和,,掌門人才歇下來。

  第三日,,只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再也不見有黑氣渡近血玉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雖然姜庭芝胸前的箭傷還未完全愈合,,傷處仍在隱隱作痛,不過,,已經(jīng)能夠下地行走,。

  倒也多虧皇甫神醫(yī)的藥膏確有奇效,若是換了別人,,如他這般孱弱,,又受了這樣的傷,遭了這樣的罪,,只怕還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不可,。

  元希和皇甫萱再三鼓勵姜庭芝多下床走走,說是如果能夠勤加走動,,傷口也會恢復(fù)得更快,。兩個人總是趁著天氣最宜人之時,日出日落之際,,一人挽起姜庭芝的一只手臂,,將他攙扶著,避開蒼吾派整日間忙忙碌碌的弟子們,,向安靜的后山走去,。

  通往后山這條路行跡稀有,絲毫不必?fù)?dān)心有人會突然蹦出來擾了他們的興頭,。他們一邊走,,一邊閑話,在山間那些蒼翠蔥蘢的松柏下駐足,,觀賞令人忘憂的谷草群花,,信步漫游,舒揮暢意,。

  或許昊虛山山地福澤深厚,,姜庭芝的傷勢好轉(zhuǎn)得很快。三五日過去,,就已經(jīng)不需要二人攙扶,,也不再需要他們?yōu)榱怂室夥怕_步,。

  晨間的清風(fēng)拂過,山的深處送來幾聲清脆悅耳的鶴唳,。

  一只小小的飛蟲帶著若有似無的花香隨風(fēng)而來,,輕輕滑過臉頰,繞著人身,,在半空中優(yōu)雅自在的翩飛低舞,。

  姜庭芝情不自禁的抬手,想要觸碰這如花一樣嬌艷美麗的小東西,。

  皇甫萱瞪大了明澈的眼睛,,發(fā)出歡喜的驚呼,也朝它伸出了手,,“蝴蝶?。 ?p>  這終于不再只是記憶中一抹被永久禁錮在畫卷中的絢爛色彩,,而是真正會動,,會起舞的鮮活生命!

  蝴蝶在空中劃了兩圈,,在皇甫萱的指尖駐足了短短一瞬,,又揮動起彩翅。

  “別走啊,,小蝴蝶,你要到哪里去…”望著那只慢悠悠飛走的蝴蝶,,皇甫萱追了上去,,“等等我!”

  連日來的折磨痛楚消失殆盡,,姜庭芝心中也不自覺生出一種重獲新生的興奮,。他從皇甫萱的身后快步趕上,輕輕的把臂一揮,,就攔住了蝴蝶的一條去路,。

  “快來啊,嘻嘻,,姜大哥,,希兒,你們快過來,!…啊…它又到那邊去了,!”

  “萱兒!姜大哥,!”少女銀玲般的笑聲如巨磬在心口振蕩,,元希癡癡的望著興致盎然的二人越追越遠(yuǎn),,才不無擔(dān)憂的奔在他們后面,喊道,,“姜大哥當(dāng)心傷口啊…”

  被追逐的蝴蝶好似也樂在其中,,每當(dāng)他們的步子稍微有些懈怠,就悠閑的落在花蕊間,,或靜靜的伏在梢頭,,仿佛有心等著他們追趕上來。

  不知追了多遠(yuǎn),,他們忽然發(fā)覺眼前的景象逐漸陌生起來,。前方的山道陡然變窄,窄得只容一人通過,。

  三人下意識頓住腳步,,蝴蝶一眨眼就穿進了緊密的樹蔭。

  姜庭芝和元希正瞧著前路猶豫不決,,皇甫萱已邁開歡躍的腳步,,飛快地繞過了前方那兩株參天的藤樹。二人只好趕緊跟上,。

  繞到藤樹的背后,,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前方的山路平緩開闊,,似是一個未經(jīng)雕琢的大平臺,,兩旁則是令人望之膽寒,深不見底的懸崖,。

  直到這時,,他們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無意間竟已走到了后山山巔,。

  那只引路的蝴蝶卻不知躲到哪片葉下,,頓然消失了蹤影。

  而山路的那一端有一座年歲悠遠(yuǎn),,灰得發(fā)白的小石亭,,在天然無華的山巔顯得有些突兀。

  他們滿腹好奇的走近那座許久無人打理的石亭,。

  石亭頂上覆著一層厚厚的泥塵,,亭檐結(jié)了不少蛛網(wǎng),還有幾株堅韌的野草從亭子中央的地底縫隙中長了出來,。

  里里外外都嵌上了一種被世人遺忘的印跡,。

  不過,滿是風(fēng)沙的石檐上,還隱約可見“朝露”二字,。

  是因為昊虛山每日的第一滴朝露降生于此處,?還是亭子的主人勘破世情,認(rèn)為世間萬事萬物皆如朝露般易逝,?姜庭芝望著那兩個字琢磨了半晌,,卻無法找到真正的答案,自嘲的擺擺腦袋,。

  步入朝露亭中,,環(huán)視四周,并無什么特別之處,。姜庭芝用衣袖撣去石欄上厚厚的灰塵,,坐了下來,笑著示意皇甫萱和元希也坐下,。

  山風(fēng)襲來,,一陣濃濃的倦意襲入腦中,讓人只想閉上眼睛,,一直在這里安坐到夕陽落去,。

  石亭的東側(cè)一丈之外就是幽深的懸崖,四面的群山盡在腳下,,只不過卻被自天際浮泛至亭外的無盡白云遮斷了群山與萬物,。

  極目眺望,重云萬里蒼茫,,不見邊盡,,一陣風(fēng)倏忽而起,云海翻騰,,云端涌起層層波瀾,,一時心慨神懾。

  ——人生啊,,何嘗不是如浮云一般,有去無回,?

  恍惚間,,那片白云的深處好似有一束晦昧的光影掠過。

  他倏爾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她時,,那雙平靜如湖面的眼睛,,泛起一縷深不可見的倦怠與凄迷的漣漪。

  雅如,,雅如,,你又可會看到此刻落入我眼底的這片云么?

  “姜大哥、姜大哥…”

  元希的輕聲呼喚近在耳畔,,仿佛化成一雙柔軟而有力的手,,穿過重重云霧,一下子就將他從深陷在環(huán)繞著雅如的那片沼澤中拉了出來,。

  姜庭芝轉(zhuǎn)過頭去,,“何事?”

  “姜大哥,,我該不該把一切的原委告訴掌門前輩,,請他出手相助?”

  “掌門前輩是個大好人,?!苯ブゲ患偎妓鞯幕卮穑又謸u了搖頭,,壓低了聲音,,“可事關(guān)你的安危,還是由希兒你自己決斷吧,?!?p>  “我相信以掌門前輩之能,他一定能幫上我們,?!痹5吐曊f著,像是想要說服自己,。

  皇甫萱用力擺動手腕,,揮去了落在肩頭和發(fā)間那些惱人的蛛絲,疲乏地伸著懶腰,。聽著身旁二人的低語,,她將身子湊了過來,歪了歪腦袋,,“喂,!你們兩個在說什么這樣神神秘秘的?”

  “我們在…”元希支支吾吾的盯著前方,。

  “好啊你們,!”皇甫萱瞪了瞪他,別過了頭,,撇下了嘴,,“就瞞著我一個人好了!”

  “萱兒你別惱…”元希手足無措的看著她,,立馬下了對掌門人與皇甫萱他們坦誠相告的決心,,“等稍后告訴掌門前輩之時,你也就會知道我們所說的事了,好么,?”

  “那…好吧,。”想到至少老爺爺也跟她是相同的待遇,,皇甫萱勉勉強強的答應(yīng),。

  元希搔搔頭,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萱兒,,凌大俠這幾日在忙什么?”

  皇甫萱哼了一聲,,“…我才不管他在干什么,!”

  “凌大俠惹皇甫姑娘生氣了?”姜庭芝疑惑的問道,。

  “他這幾日三番五次讓我催促你們盡快下山,,但我一直都沒有答應(yīng)他,想盡各種借口糖塞了過去,,所以先前也沒有向你們提過這件事…”皇甫萱細(xì)柳般的眉毛皺成了一團,,使勁扯著掛在腰畔的布袋,“可他今日清早又拉住我,,說若是你們再不離開昊虛山,,明日就要親自送你們兩個下山了,我還從見過他用這么嚴(yán)厲的語氣對我說過話…以前那些法子都不靈了…不管我怎么求他,,都不肯同意讓你們多留幾日,,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實在是可惡,!于是我一氣之下就告訴他,,如果真要趕你們走,我就和你們一起離開這里,,以后也不用他管了,。”

  “沒想到給你們帶來這么大的困擾…”姜庭芝的臉色白了白,,“我們稍后就去向掌門前輩和凌大俠辭行,!”

  “沒錯,叨擾了這么久,,我們確實該離開了?!痹R颤c頭,。

  “你們急什么啊?姜大哥的毒是解了,,可是受了那么重的傷,,沒有完全康復(fù),怎么經(jīng)得起長途跋涉,,又怎么應(yīng)付得了那些要害你們的人,?必須要再好好修養(yǎng)些日子才行。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想出個辦法應(yīng)付義父,,絕對不會讓他趕你們走的!”

  “不必了,,皇甫姑娘,,也不必再讓凌大俠為難。何況本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著希兒和我去做,,只是為了我的傷才不得已耽擱了好幾日…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可你們之前都沒有急著要走啊,,都是因為義父…”

  “萱兒,,其實我們本來就打算要離開了,所以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們和凌前輩氣惱,,這段日子給凌前輩添了這么多麻煩,,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他才好?!?p>  “是啊,,這一路多虧了凌大俠?!苯ブバ⌒谋荛_傷處,,用手輕輕拍了拍胸口,“再說,,我不是已經(jīng)沒事了么…”

  “當(dāng)心一點…”生怕姜庭芝一個失手拍裂了傷口,,皇甫萱蹙了蹙眉,“我替你們惱他呢,,你們兩個倒好,,反而一個勁地幫著他說話?!?p>  “對不起,,萱兒,辜負(fù)了你的一片好意,?!痹I钌顕@了一口氣,,“可是我們必須要離開了?!?p>  皇甫萱眨動著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想也不想,“好,,你們偏要下山是不是,?那走吧,現(xiàn)在就走,,我跟你們一起下山,!”

  元希和姜庭芝驚詫地對望一眼,不約而同記起了辟羅山上那個的承諾,,急道,,“那怎么行!姜大哥身上的傷痕仍在,,你就忘記我們所要面對的有多兇險了么,?”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跟著你們??!”皇甫萱狡黠地一笑,“義父他是絕不可能丟下我不管的,,他這么厲害,,有他隨行的話,你們就安全了,?!?p>  “不行!萱兒,,這不是鬧著玩,,”元希擺了擺腦袋,堅決的說,,“我們要走的那條路,,沒有什么有趣和好玩的地方,只有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危險,?!?p>  皇甫萱也堅決的說道,“我不怕,,若是害怕,,就不會離開辟羅山了?!?p>  “不行,,萱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連累你了?!?p>  “誰說這叫連累了,是我心甘情愿要和你們一起的,?!被矢鎴?zhí)拗地反駁。

  “萱兒…”

  “好了,,就這樣決定了,!我們快走吧?!?p>  “皇甫姑娘,,你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明白根本無法輕易說服皇甫萱,姜庭芝努力硬著心腸說了下去,,“但是,,你不能再跟著我們。就算凌大俠身手再好又怎么樣,,有你這般樣樣不懂,,事事都幫不上忙的一個小姑娘同行,卻必定會成為我們的包袱,,你為什么就不能明白,,還一定要纏著我們?”

  姜庭芝言辭生硬的說完,,別過了頭,,不敢看她的眼睛,卻瞥見臉色灰暗下去的元希搖了搖頭,。

  霎那間,,四周的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沉默了短短一瞬,,皇甫萱猛然站起了身,,明麗的臉漲得通紅,瞪大眼睛瞧了瞧姜庭芝,,又瞧了瞧元希,,“我把你們兩個當(dāng)作朋友,一心顧慮你們的安危,,替你們著想,,你們卻…你們…太過份了!”

  一腔熱意換來的卻是兜頭的輕視和羞辱,,皇甫萱氣得狠狠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奔出了石亭,。

  落在原地的兩人也立刻站了起來。

  元希朝她高喊了兩聲,,誰知她聽見喊聲,,反而賭氣似的越走越快,小小的身影拐過樹下的大石,,一晃眼就不見了,。

  “希兒,我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姜庭芝垂下頭,,“可是你已經(jīng)為我浪費了這么多時間,我實在不能讓你再為我耽擱了…哪怕她怪我,,我也…”

  “姜大哥,,你不用自責(zé)。將來萱兒定會明白,,你是為了她好…”

  “如果今后我們還有幸和她再見,,再向她…”

  “糟了!”元希臉色鐵青地指著皇甫萱離去的方向,,聲音發(fā)顫,,“那頭、那頭不是上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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