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以后,,每每溫庭筠來平康坊的時候,都會抽一點時間來后院指點小幼薇的詩作,,有時也會給小幼薇帶點小玩意兒,,或者補貼些家用,小幼薇和溫庭筠亦師亦友的快樂時光開始了,。
轉(zhuǎn)眼小幼薇到了及笄之年,,只見她臉色晶瑩,膚光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xiàn)緬腆。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身穿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lán)色輕紗,,微風(fēng)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fā)出淡淡靈氣,。清秀絕俗,,容色照人,實是一個絕麗的美,。
初春的早上,,魚幼薇坐在門檻上,,手捧著最近流行的詩集,輕讀著先生的詩行,。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這首《菩薩蠻》,,把女子的容貌寫得很美麗,,服飾寫得很華貴,體態(tài)也寫得十分嬌柔,,仿佛描繪了一幅唐代仕女圖,。此詞寫閨怨之情,卻不著一字點破,,而是通過主人公起床前后一系列的動作,、服飾,讓讀者由此去窺視其內(nèi)心的隱秘,。
通體一氣,,精整無只字雜言,所寫只是一件事,,若為之?dāng)M一題目增入,,便是“梳妝”二字。
關(guān)于《菩薩蠻》還有一段非常曲折的故事,,唐宣宗非常喜愛《菩薩蠻》詞牌名作的詩,,為討皇帝的歡心,宰相令狐绹就拜托溫庭筠代寫二十首《菩薩蠻》詞,,然后以自己的名義進獻(xiàn)給皇帝,,并反復(fù)叮囑溫庭筠不要把這件事泄露出去。
《菩薩蠻》在宮庭和坊間都盛行起來了,,有次在酒桌上,,大家對宰相令狐绹的《菩薩蠻》極力吹捧,,喝得有點暈暈乎乎的溫庭筠,,得意忘形地把自己代令狐绹作詞的事說了出來,而這事很快就在長安傳開了,。令狐绹十分尷尬,,漸漸疏遠(yuǎn)了溫庭筠,。
而后由于溫庭筠一向的文人傲骨,使得他跟令狐绹之間的關(guān)系一度十分惡劣,,雖然他寫過一些關(guān)懷時事的詩作,,但從哪個方面來看,他都不像是一個政治投機商,。其實,,最開始令狐绹和溫庭筠的關(guān)系很密切的,溫庭筠經(jīng)常出入令狐绹的府中,。
除了《菩薩蠻》事件外,,溫庭筠對令狐绹是十分傲慢的。一次,,令狐绹向溫庭筠請教一個典故的出處,,溫庭筠聽后,不但告訴他這個典故出自《莊子》第二篇《齊物論》,。本來嘛,,說完也就完了,但是溫庭筠就是管不住他的嘴,,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說:“相國大人,《莊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罕見的書,,您應(yīng)該知道才對,。相國您在公務(wù)之余,也應(yīng)該抽出時間來多讀讀書才好,?!?p> 這本來是一個充滿善意而且很中肯的建議??墒橇詈噮s很不高興,。你一個晚輩后生,我問問你,,是看得起你,,哪里輪得到你來教訓(xùn)我?
對這樣一位屢屢容忍他的宰相,,溫庭筠還在私下里編派令狐绹是“中書省內(nèi)坐將軍”,,說白了就是說令狐绹盡管在中書省做宰相,學(xué)問卻不過是武將的水平,,氣得令狐绹七竅生煙,。
令狐氏因為姓氏少,令狐绹大力提攜同姓之人,以至有許多姓胡的人都冒姓令狐,。溫庭筠因此作詩挖苦稱:“自從元老登庸后,,天下諸胡悉帶令?!?p> 令狐绹是什么人吶,,當(dāng)朝宰相,人精啊,。這些話他是不會當(dāng)面說的,。他表面笑嘻嘻地說好好好,實則非常惱火,。
由于令狐绹與溫庭筠的矛盾日益擴大,,再加上溫庭筠曾與李黨交往過密,這些對他的仕途都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結(jié)果就在溫庭筠中進士,,以“玉條脫”對上了宣宗的“金步搖”獲得皇帝贊賞,打算賜以甲科進士出身時,,遭到了令狐绹的阻止,。令狐绹稱溫庭筠“有才無行,不宜與第”,。最終只獲得了方城尉的小官,。
咸通中,又發(fā)生了“乞索”之事,,遭到了令狐绹的進一步折辱,,而且極力散布溫庭筠的“狹邪丑跡”,使溫庭筠的“污行”遍聞于京師,。雖然溫庭筠后來上書雪冤,,但是勢單力薄、位卑言輕,,無果而終,。
溫庭筠也曾反思過與令狐绹之間的種種過往,對于譏刺令狐無學(xué)之事亦深懷憾意,,其“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第二篇”即是此種心態(tài)的折射,然此時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
溫庭筠陷于牛李黨爭的政治斗爭漩渦之中,,游離于兩個朋黨之間,卻又不依附于任一派系,,在政壇中沒有真正的依靠,,導(dǎo)致了在官場上屢遭排擠,,被權(quán)貴百般壓制,仕途坎坷,、命運多舛,最終抑郁而亡,,可謂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此為后話)
溫庭筠或許是仗著自己有些才情,,便失了做人做事的謹(jǐn)慎,。在世事面前顯得頗不識常理。一方面口無遮攔,,人不捧時就自吹,,常常得意之時便忘形。另一方面做事又欠妥當(dāng),,拿了雞毛當(dāng)令箭,,自以為特立獨行就是個性,在官場這個講規(guī)矩的地方,,也是信由個性,。他既不諳官場之道,又不識潛規(guī)則之險,。這種恃才放曠的個性,,最終只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甚至搭上了卿卿性命,。
我們在為溫庭筠這位才子可惜的同時,,也要反思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物的結(jié)果。一般看來,,有些才氣的人往往都有些小聰明,,聰明人智商高,但不一定情商也高,。人的才氣和能力不是匹配的,,在世面上穿行和在官場上行走也是不一樣的。常話說人,,一闊臉就變,。有時這樣做本是無關(guān)乎德性和才具的,也是身在其位不得已,。無論什么時候,,人要懂的進退有據(jù)、人情世故,。否則,,別說想在官場往上爬,就是在社會上也難得個心情舒暢。
若是把學(xué)問當(dāng)作恃才傲物的資本,,把能力當(dāng)作耍弄別人的權(quán)杖,,遲早有一天會遭人算計、吃虧落拓的,。歷史上許多人物的沉浮早已經(jīng)說明,,大凡目中無人、心里無法,、身上無律者,,縱是才高八斗、學(xué)問五車,,也難以入繼正統(tǒng),,得到普世的承認(rèn)。做人還是自持自重自謹(jǐn)自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