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劫整理好衣裝,，一應(yīng)裝備收拾利落，背起行囊,，挎好狙擊步槍,，找到了三連長。

　　三連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小子,，這次長途奔襲深入后方，我們只能在前線盡量多的幫你做些遮掩,，后面支援不便,，你自己多保重?！?p>　　少年神采奕奕,，道：“老吳，放心吧就不用你操心了,。等著我的好消息,！”

　　吳連長笑了笑，道：“還是小心點好,，等吃了虧再長教訓(xùn)就來不及了,。”

　　少年點點頭,，道：“記下了,。你也是啊，千萬別掛了，欠我的賬就要不回來了,?！?p>　　吳連長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頂：“早點滾蛋,，早點回來,。”

　　少年沿著軍營蜿蜒的道路行走著,，不急不慢,，似乎在依照著某種節(jié)奏，緩緩而行,。走過林立的營房,、走過安靜的靶場、走過忙碌的后勤倉庫,，望著這相處了十多年的一切一切,，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股離別的傷感，就連自己為什么如中邪一般走這一路也有些茫然,。搖搖頭,，驅(qū)散了這股陰霾。,。

　　本想著向?qū)m營長打個招呼,，意外的只有成非副營長在，宮營長則不知去了哪里忙碌,。

　　走出營地大門,，回頭望了一眼軍營，少年長出一口氣,，心道,，果然還是只惦記著老吳會輕松一些。緊了緊衣裝,，少年低頭,、哈腰，雙腿發(fā)力,，奔入旁側(cè)的密林,。

　　前沿陣地。

　　一隊隊士兵按序依次進入預(yù)置陣地,，步槍在手,，手雷在側(cè)，子彈上膛,。一張張堅毅的面龐堅定地注視著白茫茫的前方,。

　　在隨后的炮兵延伸射擊之時,，那里便是死神與光明神共處的地方，有能穿透你胸膛的子彈,，有可以撕裂肌肉的鐵絲網(wǎng),，還有帶來榮譽的無數(shù)目標(biāo)，你運氣好也可能是堆滿戰(zhàn)利品的金山……前方雖白茫茫也是黑洞洞,，虛無縹緲的那處,，只有一個目標(biāo)——殺個干干凈凈。

　　前沿指揮所內(nèi),，副營長成非的臉陰沉似水,，早已沒有了昨日掛滿面龐的焦躁和疑惑，微閉雙眼,，手指伴隨著秒針的節(jié)奏,，“嗒嗒嗒”的敲著硬木桌面。三針合攏的瞬間,，冷冷的擠出兩個字：“開炮,。”

　　伴隨著作戰(zhàn)參謀傳達而至的命令,，后方的營屬迫擊炮開始射擊,，炮聲清晰可見。更遠處,，也有雷鳴之聲傳來,，聽聲音,，師屬炮兵營的122mm榴彈炮也開始了咆哮,。

　　趙銳站在掩體內(nèi)，通過炮隊鏡觀察著遠處的燦爛火光,，心中暗道,，突然消失的年輕尉官究竟在打著什么算盤？所有的指揮事宜都交給了我處理,，并且還不讓動用155mm重炮,，讓我等著他的信號，只有信號有什么用,，沒有密位等射擊諸元,、沒有觀察哨的修正，無論如何是絕對無法精確命中的,，難道你讓我直瞄么,？！

　　趙銳離開炮隊鏡,，晃晃有些發(fā)脹的腦袋,，雙指揉了揉太陽穴,，自嘲道，反正我只是一個打雜跑腿的,。

　　康斯沃特帝國,，一零四團陣地。

　　鋪天蓋地的炮彈帶著刺耳的鳴叫,，劃過天空,，落在縱橫蜿蜒的防線內(nèi)，砸出一個個碩大無比的彈坑,，一時間,，塵土飛揚，煙霧彌漫,。

　　一零四團的指揮所內(nèi),，羅德上校收起了昨日氣急敗壞的草包面孔，聽著身邊參謀們匯集而來的情報,，以及通訊員接收到的前方戰(zhàn)況,，行云流水的下達著一道道命令組織著防御。

　　基恩上尉站在距離羅德上校不遠的地方,，依舊是雙手環(huán)胸,，警惕的感知著周圍的一切?；艨藙t窩在基恩旁邊的一個單人沙發(fā)里,，左手單持著一本封面古舊厚重的書籍，右手翻著微微泛黃的書頁,。書籍封面并無任何圖案,，只有一個模糊的字母。

　　羅德布置陣地防御之余,，扭頭看了看身旁這奇怪的兩個人,，并未多做理睬。雖然彼此間有過不愉快的經(jīng)歷,，可作為一團之長的氣度還是有的,，加之這三人又是局長親自派來的人，在場合上還是要給予尊敬的,。至于他們想去哪里,、想干什么，無足輕重,，聽之任之罷了,，畢竟皇帝以下無秘密。所以羅德也沒有去多想那個長發(fā)女軍官到底去了何處,。

　　一把溫柔滑膩的女聲在霍克和基恩的耳邊響起：“這個團長還是有些本事的啊,，短短的時間便穩(wěn)住了局面,。”

　　基恩點了點頭道：“面對敵人的突襲,，反應(yīng)能夠做到他這樣的,，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只是……”

　　英俊青年霍克呵呵一笑,，打斷了基恩的話,，單手合上古書道：“只是這樣的軍官在軍隊中也算個稀松平常，隨處可見,。卻要咱們?nèi)齻€人聯(lián)手來保護他……親王的待遇也不過如此,。”

　　米婭上尉聲音持續(xù)響起,，補充道：“而且還是局長大人親自下的命令,。”

　　霍克余光瞟了一下空蕩蕩的身側(cè),，道：“話茬你倒是接的很快,。”

　　基恩皺了皺眉,，道：“隊長……”

　　“不用擔(dān)心”,，未等基恩說完，米婭就接著說道：“借他幾個膽子敢評論局長,？”

　　霍克一哂,，并未回答什么，低下頭繼續(xù)翻看著古書,。

　　基恩瞟了一眼霍克手持的古書,，問道：“沒問題？”

　　“放心吧,！”

　　自始至終,，指揮部內(nèi)的人們對于三人之間的對話并未聽到分毫,。

　　陳劫背著行囊,，行走在茫茫雪山之中，耳中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爆炸聲,，習(xí)以為常的并未多做理睬,。只是集中精神，依靠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痕跡標(biāo)識,，快速向敵方軍營的方向行進,。這是一位老獵人特有的敏銳直覺。

　　在理想的情況下,，如果大部隊在晝間發(fā)起攻擊,，滲透人員就要在夜晚,，起碼至少是黎明或者黃昏等“可見度不良”的條件下進行，但時間上的緊迫并沒有給予過多可以選擇的機會,，依靠著起伏的山巒,、茂密的森林也可以進行有效的滲透。前日會議上關(guān)于滲透計劃的幾番爭論,，唇槍舌劍甚是激烈,，然而陳劫依舊靠著個人的強烈堅持確定了中午的出發(fā)時間。

　　按照既定的行進路線和行軍速度,，少年精準(zhǔn)地調(diào)整著呼吸,，近乎吝嗇地節(jié)約著身體中的每一分能量，雖然有著足夠的技術(shù)支撐著信心,，可是最后的結(jié)果誰也無法預(yù)知,，特別這種長途奔襲后方難以得到有效支援的任務(wù)，多一分能量儲備便多一分生存的希望,，處于孤立無援之時,，安全始終是第一位的。

　　在常人眼中無法越過的險峰屏障,，此刻已走過了一多半,，少年看了看時間，也僅僅過去了不足一個小時,，找到一處避風(fēng)場所,，放下裝備，拿出地圖又仔細的核對了一遍位置和路線,，確定了并未有偏離之后,，又將隨身攜帶的裝備和給養(yǎng)檢查了一番。只能依靠自己才會生存下去的時候,，怎么小心謹(jǐn)慎都不過分,。

　　對于天險這種屏障的依賴，人類自古至今從未放棄,。無數(shù)次的失敗教訓(xùn)之后,，還是繼續(xù)不長記性的盲目崇拜著。所以,，戰(zhàn)場之上存在的天險之處,，往往也是薄弱之處。

　　早早越過了兩國邊界,，又經(jīng)過十?dāng)?shù)分鐘的跋涉,，來到了一座雪峰的懸崖邊緣，站在崖頂極目遠眺,，目力所及之處一層淡淡的霧靄籠罩著午后的平原,，昨夜的風(fēng)雪雕琢,，銀裝素裹。暖暖的陽光灑下,，于近處穿透過薄霧隱隱金黃一片,，于遠處混合著朦朧的霧氣神秘幽然，仿佛一路向前便是通往天堂的極樂大道,，神圣,、靜謐。

　　陳劫找到一處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巖石上方,，緩緩伏下,，掏出狙擊瞄準(zhǔn)鏡，透過標(biāo)有密位分劃的鏡面,，仔細過濾著正面寬廣的視野,。約莫數(shù)十分鐘后，少年確定了懸崖之下并沒有任何威脅,，更加肯定了這里毫無防御的判斷,，也正是為此，當(dāng)初才堅持在午間進行滲透,。高聳的懸崖,、冰雪覆蓋滑不留手的峭壁，加上糟糕透頂?shù)哪芤姸?，夜間稍不注意就是失足葬身的結(jié)果,。

　　順利到達崖底，又清理掉了些許多余的痕跡,。將刀和手槍置于最快速的反應(yīng)位置,，戴好風(fēng)鏡、系好滑雪板,，身體前傾,、雙臂用力，伴著“唰唰唰”美妙的板雪摩擦之聲,，如一縷輕煙,，悄然飄遠。

　　一路騰挪閃轉(zhuǎn)越過了最外側(cè)的觀察哨和警戒哨,，即使靠近內(nèi)層極具戰(zhàn)斗力的戰(zhàn)斗巡邏隊,，也沒有發(fā)現(xiàn)陳劫的蹤跡。

　　攀至營地旁的一處高點隱蔽之所,，做好偽裝以及后方防御性的陷阱與詭雷，算定了撤退路線,，陳劫架好狙擊槍,，靜伏于地等待時機,。

　　一零四團指揮部內(nèi)，基恩神色嚴(yán)肅的輕輕咳嗽了一聲,。

　　未顯身形的米婭依舊只有溫柔滑膩的聲音：“餌下了這么久,，終于有魚兒上鉤了啊,？”

　　基恩當(dāng)胸環(huán)抱的左手翹起一根食指,，然后道：“只是這只小魚耐心很好，并沒有急于求成,，連安家的窩都搭好了,。”

　　米婭道：“有沒有其他異常的反應(yīng),？”

　　基恩道：“目前并沒有什么波動”

　　霍克輕輕搖了搖頭,，道：“想必也就不是同道中人了，那連只蝦米也算不上嘍,?！?p>　　基恩皺了皺眉：“要不要立即清除掉？”

　　米婭否定道：“釣魚和行醫(yī)類似,，也是講究對癥下藥,。水域、水流,、魚的種類都要針對而為之,。就說魚兒吃餌，或吞吞吐吐餌食,，或用鰭,、嘴拱食，不同品種的魚行為均是不同,，調(diào)浮漂,、選鉤型、拴線打結(jié)都是學(xué)問,。小魚也罷,、蝦米也罷，既然能夠循著過來,，說明他身后有著一根感覺敏銳的軌跡,。無論同道中人與否，我們都可以品品,，于敵于己,，未必不是好事。”

　　基恩略有所思,。

　　霍克翻著古書,，道：“咱們都是居于北方之地，冰雪遍地,，大姐什么時候?qū)︶烎~有了如此高深的研究,？”

　　“在我看來，人和魚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以有形之鉤垂釣,，一個以無形之意布網(wǎng)，異曲同工之妙,?！?p>　　“依你看，大魚什么時候才能上鉤,？”

　　“魚餌已經(jīng)足夠誘人了,，等著局長的命令吧。聽這稀稀拉拉的炮聲,，用122 mm的榴彈炮來招呼咱們,，有點小瞧的意思啊?！?p>　　基恩搖搖頭,，問道：“一個團長罷了，能有什么用,？”

　　“他是沒什么用,，保護他也不過是個借口?！?p>　　基恩繼續(xù)說道：“那為什么還要保護他,？咱們想干什么事情直接干不就完了。三個總局的干部,，殺誰殺不掉,？！”

　　霍克咯咯一笑,，道：“這也是你在總局干部中始終排名最后的原因之一,。別的不說，你對局長的判斷和命令有懷疑么,？”

　　基恩棱角分明的臉龐微微抖動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并未繼續(xù)說什么,。

　　米婭斬釘截鐵道：“局長的命令我們要絕對服從,，不要有一絲猶豫,！違反的后果你們是知道的”……聲音短暫的停了一下后繼續(xù)響起：“你們照顧好魚餌。我離開一下,?！?p>　　基恩閉上雙眼,，依舊靠墻環(huán)抱雙手,，霍克仍是津津有味的翻著古書，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羅德上校指揮期間偶然地回頭看了下兩人,，從清晨至今除了看書和閉目養(yǎng)神，話都不曾說過一句,。剛想開口打個招呼,，皺了皺眉便轉(zhuǎn)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