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聚散流沙
“鯊鯛,,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呢,?”
日暮里,,格瑞拉與鯊鯛?wèi)n愁地在藥田里閑逛,,話不太多,。
“你呢?”
鯊鯛并沒有正經(jīng)回答格瑞拉的問題而是用了一個常見的反問。
格瑞拉身材高大,毛發(fā)濃謎,看起來很兇,,可實(shí)際上卻是個有著知性美的人,。
聽聞鯊鯛的反問,格瑞拉也不含糊,,一邊仔細(xì)檢視藥田,,一邊悠閑答道:“我啊,我在想……老大在想什么呢,?”
這也許是日常,,也許不是,但此刻的沙雕顯然不把格瑞拉的話當(dāng)回事,。
“她,?她能想什么?睡覺唄,?!?p> 在友人面前,他有那么點(diǎn)口無遮攔了,,甚至是飄了,。
格瑞拉顯然是見怪不怪了,并沒有任何驚訝的意思,。
但是習(xí)慣了不代表就一定會認(rèn)同,,至少不是全部贊同。
“鯊鯛,,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格瑞拉想要解釋,,沙雕卻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一陣強(qiáng)硬地?fù)]手遏制了格瑞拉想要夸夸其談的勢頭。
“那些話聽過很多次了,,不管再說幾次我都不會聽的,,死心吧?!?p> 在強(qiáng)硬的拒絕中,,倒是沒有多少不快,大概也是習(xí)慣了,。
人類總是做一些重復(fù)的事,,不管是好是壞,甚至他們也從不關(guān)心這一點(diǎn),。
格瑞拉深知習(xí)慣一詞的力量,,放棄了繼續(xù)解釋的想法。
兩人又開始沉默了起來,。
最近,,他們總是沉默,特別是自從一周前被襲擊過后,。
那次遇襲本不是不可避免的,,但它終究是發(fā)生了,二狗子就這樣遭難了,。
他是個可憐人,,走投無路之下來了這九死一生的大漠,最終還是沒能成為那個“一”,,永遠(yuǎn)地留在了這里,。
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會被留在這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每一個人都憂心忡忡,。
最頭疼的,果然應(yīng)該是老大吧,,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地減少,,有些死了,有些逃了,。
但她總是一副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人數(shù)對她來說似乎永遠(yuǎn)只是個數(shù)字而已。
如果不是她還在努力經(jīng)營著自己僅有的力量,,鯊鯛一定會以為這老大是別國派來的臥底,,專門來殘害邊境的那種。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xiàn),就會像種子一樣扎根,,摧枯拉朽地摧毀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懷疑,會讓人離群,。
對于這樣一個特殊的群體而言,,懷疑就是分崩離析的開端。
沒有依靠的孤零零的流浪人,,在大漠里就和死了沒區(qū)別,。
所以鯊鯛覺得很矛盾,甚至是很荒唐,。
信任已不再,,卻必須做那綁在一條線上的螞蚱,這種感覺就像自己一個人孤獨(dú)地與整個世界抗?fàn)?,會帶來難以忍受的肉體以及精神壓力,。
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死,,不是死在敵人手上,,就是死在自己手上。
但是他很怕死,,不想死是一種美德,,沒有什么值得害臊的。
現(xiàn)在,,他只想逃走,,從這片大漠,,從這個世界,,從這個被束縛的身體之中,徹底地逃走,。
簡單來說,,他已經(jīng)快要瘋了,想要自由的瘋狂侵蝕了他的理智,。
所謂眾生皆苦,,不過如此。
靈魂的自由,,從來都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得到的,,但它同時也是所有生命的終點(diǎn)。
甚至有時候,,鯊鯛會想著親自送自己一程,,反正它總是會來,但終究是沒有勇氣。
在追求自由的途中,,人才是真正自由的,,這就是一個不可得的世界。
但鯊鯛顯然不會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這種苦中作樂的精神安慰,,他給它們統(tǒng)一取了各名字,毒雞湯,。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喝過雞湯,,許久沒有見過活著的小動物了。
“狒狒,,我們會活下去嗎,,就像大漠里的刺棘一樣,還是像沙洲里的魚一樣,,只能慢慢等死,?”
鯊鯛突然想找個人說說話,他感覺有一只鯊魚在一口一口地啃噬自己,,但他除了害怕外,,無計(jì)可施。
他甚至聽見了自己被鯊魚一口一口咬碎的聲音,,他甚至想哭,。
雖然他并沒有見過鯊魚這種生物,而且卻是已經(jīng)在哭,,但恐懼不會就這樣放過他,。
“鯊鯛,你怎么了,,你沒事吧,,鯊鯛!”
異狀突顯,,格瑞拉雖早已有心理準(zhǔn)備,,可沒想到它來得如此猛烈。
這幾天,,他一直陪在鯊鯛身邊,,寸步不離,每次被嫌棄也只會憨憨地笑,。
但現(xiàn)在他已笑不出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鯊鯛。
“你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只有十七歲,,我還想結(jié)婚,,我不想死?!?p> 鯊鯛跌倒在藥田里,,猛烈地?fù)]動著四肢,將周圍弄得一團(tuán)糟,。
格瑞拉急了,,再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將掙扎的鯊鯛一把抱緊,。
“你別過來,別過來,!”
鯊鯛瘋狂地?cái)[動著頭顱,,涕淚頓時把他弄得很臟,就連臉色都變得通紅,。
這是呼吸不暢的表現(xiàn),,鯊鯛哭得很兇,就像在面對著真正的死亡,。
身為種藥的,,格瑞拉見過很多次這種表現(xiàn),強(qiáng)烈致幻的表現(xiàn),。
不顧鯊鯛的掙扎,,格瑞拉直接雙手環(huán)抱其腰,將其雙手緊緊勒住,,再一把把他摁倒,。
有力的左手掐著鯊鯛兩只手腕,格瑞拉用手肘壓制著鯊鯛,,右手中憑空出現(xiàn)幾個枇杷,。
他的手真的很大,,幾下子就把枇杷捏成了汁,。
由于還在掙扎,大部分的枇杷汁算是浪費(fèi)了,,但還是有部分進(jìn)了鯊鯛的嘴,。
在格瑞拉不斷的努力下,鯊鯛可算是慢慢平靜了下來,,代價就是一臉枇杷汁還有果肉,,自然還會有些其他東西,。
但他總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
格瑞拉坐在安靜的鯊鯛身邊,,抬頭看著天,,一雙隱藏在長眉下的眼中滿是迷茫。
同樣茫然的還有一言不發(fā)的鯊鯛,。
藥效發(fā)作了,,即使他每天都吃夠了枇杷,藥效還是爆發(fā)了,。
老大明令禁止成員用藥,,他違規(guī)了,而且被發(fā)現(xiàn)了,。
沉默,,對于兩人相處并沒有任何用處,但在沉默中,,它們可以拷問自己,。
“狒狒,我要回牛角山,,我答應(yīng)過二狗子要照顧他娘,。”
鯊鯛與剛才判若兩人,,平靜地就像一個不銹鋼盆,,也許他忽然成熟了許多也說不定。
“你一個人走不到牛角山的,,甚至走不出這片大漠,。”
格瑞拉并沒有生氣,,也沒有敵意,,一切如同平常。
“我必須去……”
鯊鯛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能去?!?p> 從他忍受不了折磨,,吃了藥后,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但那份安寧和幸福,,他很喜歡,哪怕是虛假的,。
現(xiàn)在,,他在自己的友人面前,,承認(rèn)了自己是一條喪家之犬。
這樣的人,,一定不會有人喜歡吧,。
一顆飛來物砸中了安靜苦笑的鯊鯛,他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圓滾滾一枇杷落在一旁,,躺在砂地之中,與干燥的砂粒緊緊相扣,。
“我可是答應(yīng)過二狗子要罩著你的,,言而無信實(shí)非君子所為?!?p> 兩人相處的時間很長,,格瑞拉是鯊鯛和二狗子的師傅,也是第一個朋友,,是真正都狐朋狗友,,狼狽為奸。
彼此心照不宣,,已無需多言,,鯊鯛笑著撿起那枇杷。
兩人結(jié)伴離去,,在沙地上留下了“對不起”三字,。
“何必呢?”
枇杷君突然出現(xiàn),,看著那三個字平靜地開口,,依然是自言自語。
她總是自言自語,,自己跟自己說話,,其實(sh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一直在,,卻不會阻止人離開,。
聚散流沙,是為活,,是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