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前,,盛歆國,,天盛城,。
“這些侍衛(wèi)真是越看越不靠譜,我就說了可能會有些許沖突,,現(xiàn)在可好,,正主還沒到,他們就一臉慫樣,!”
天師府邸的大殿中,,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道人,正慵懶的坐在主位之上,,一旁的侍從無不小心翼翼的盯著大殿門口,,似乎有什么洪水猛獸即將出現(xiàn)一般。
不多久,,殿外果然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個華服少年,其長相與大殿中主位上的少年如出一轍,。殿內(nèi)侍從的神色更加緊張了,,甚至有些人的衣襟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
“兄長,,許久未見,,近來身體可好?”殿外的少年沒有進殿,,而是在距離正門三尺之處停了下來,,向屋內(nèi)那與自己近乎一模一樣的人作了個揖。
主位上的少年沒有回應(yīng),,此刻的他雙目似乎有些呆滯,,由于坐姿的原因,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頭頂上的橫梁,。
“兄長,,久疏問候,,小弟可否帶著近衛(wèi)入殿?”門外的少年再次發(fā)問,,只不過這一次他可沒有再對內(nèi)行禮了,。
似乎終于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話語一般,大殿內(nèi)的少年終于動了,,他緩緩地起身,,向殿外那另一個“自己”走去。兩名少年的臉上都掛著風(fēng)輕云淡般的表情,,但雙方的侍衛(wèi)卻都不約而同的將手按在了隨身的佩刀之上,。
劍拔弩張的空氣中,戰(zhàn)斗隨時會發(fā)生,!
“自你現(xiàn)身的那一刻起,,這天師府就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是否進殿又何須問我,?”年輕的道人并未出殿,,而是在臨門一腳的距離緩緩開口道,“不過,,若你堅持要問的話,,那我還是不希望你和你的狗腿子們進來的!”
“愚弟只是暫代兄長保管天師府,,待到兄長痊愈之日,,小弟必然雙手奉還?!比A服青年神色未變再次行了一禮道,。
少年道人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拋向了華服少年,“劣等家奴,,也想反客為主,?”在兩人的身體相交而過之時,一陣低語傳來,。
接過令牌的華服少年依舊未曾進殿,,直到那位道人帶著自己的侍從全部離開之后,他才緩緩收起臉上的平靜,,露出嫌惡的神色,。
被趕走的年輕道人名為秦十六,與其說這是個名字,,倒不如說這是個代號,。盛歆國秦家世代把持著天師一職,,對普通百姓而言他們就是超然于世間的天師世家,而秦十六正是這秦家直系血脈中的第十六代繼承人,,也是直系的最后一人,!
塵世之中本就沒有永世昌盛的家族,即使是盛歆國的皇族在經(jīng)歷了這百多年的傳承之后,,現(xiàn)在的皇帝都早已不是開國太祖的后代了,,雖然他依舊沿用了同一個皇族姓氏,并堅決聲稱自己為正統(tǒng),。
天師府秦家也是如此,,在經(jīng)歷了數(shù)百年的歲月之后,天師府的直系后代已經(jīng)凋零,,秦十六的父母也早在他記事之前就去世了,。
“太慫了!”秦十六原本并不想就這么灰溜溜的離開,,可惜自己身后侍衛(wèi)們臉上那黃豆大般的冷汗,,直接戳破了他反抗的底氣。
春夏交替時節(jié)的天盛城向來是最熱鬧的時候,,全國各地往來的商賈一般都會在此時匯聚于王都之中,,交換著各自的生財之道??吹教鞄煾墓俎I出行,,往來的商賈百姓微微避讓著。原本略顯擁擠的主道,,也為天師府一行緩緩開出了一條小隙,。
“轎夫和隨扈都是生面孔,不過抬的還挺穩(wěn)當(dāng),,咦......我的人呢,?”秦十六拉開轎簾盯著過往的車水馬龍發(fā)著呆,然后他很無語的發(fā)現(xiàn),,自己雇傭來的侍衛(wèi)竟然都被天師府的人擠到了外圍,。
遠處漸漸傳來了一陣躁動,一隊騎兵徑直朝著秦十六的轎子飛奔而來,,路邊的百姓紛紛停下手中的活開始向躁動傳來處退開,,秦十六的心也開始警惕了起來!
“漓王殿下出行,,行者避讓,!”一輛華貴的馬車緊緊跟在騎兵的后邊,車身刻有龍紋,,雕梁畫棟,,巧奪天工,,這是皇族特有的標記。
在即將經(jīng)過天師府的坐轎之時,,車內(nèi)兀的傳出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秦天師,,許久未見,可愿到本王府上一敘,?”
秦十六緩緩的拉開轎簾,,臉上露出和煦的微笑:“既是漓王殿下相邀,自當(dāng)奉陪,!”
與主人的表情完全相反,,天師府的眾人此刻都面露冷色,正在抬轎的其中一個轎夫驀然站了出來:“天師,,管家大人特別囑咐過,,您必須按時回府服藥,若是耽擱了病情可就不好了,?!?p> 值得在意的是另外三名轎夫絲毫未受影響,轎子的重心也毫無變化,,這抬轎的四人竟然都是一等一的練家子,!
“無妨,漓王殿下的面子可比我這身子重要多了,?!鼻厥樕系男θ莞⒘耍焱醯氖绦l(wèi)們此刻也隱隱將天師府的眾人圍在了中間,,路邊遠一些的走卒商販倒是并未感覺到這一觸即發(fā)的氣氛,,他們依舊在忙著自己的活計。
“這天師府的人就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當(dāng)著漓王的面,,把我強帶回去!”
對秦十六來說,,這項計劃的成敗完全取決于漓王是否會遵守約定來幫他脫困,,而不是漓王來了以后他要怎樣脫困,,因為他知道,,在漓王向他搭話的那一瞬間,他就贏了,!
......
秦汾此刻正坐在秦十六方才坐過的天師府主位之上,,體驗著這二百六十余年來僅有秦家主脈的繼承人才能看到的視野。雖然秦汾被家族選為秦十六的替身,,將來的地位尊崇,,但實際上他的出身并不好,。
父親本是天盛城外負責(zé)訓(xùn)練雜役的普通族人,母親則是賣米商販的女兒,,背靠著天師府這塊金字招牌,,秦汾的家里也僅僅是比一般的百姓要好上一些而已。
而他之所以能成為秦十六的替代者,,無非是長相相近罷了,。所以他被帶進了王都之內(nèi),接受家族最好的教育,,熟記一個天師所應(yīng)該掌握的所有知識與禮儀,,可以說秦家對秦汾的培養(yǎng)可比對秦十六的要好上十倍不止!
“這就是族長一直渴求的天師之位么,?也沒什么特別的,,無非視野比較開闊罷了。誒,,上邊這條繩子是什么,?”
......
盛歆建國已有二百六十余年,初代天師是盛歆太祖開國的重要功臣之一,,史書上記載初代乃是仙人下凡,,庇佑盛歆立國建業(yè)之人。
所以秦家世代獲封“天師”一職,,在戰(zhàn)時天師負責(zé)向天請愿獲取開戰(zhàn)的大義,,而在和平年代,天師的職責(zé)就僅剩下主持皇家的一些祭祀儀式了,。
現(xiàn)在的秦家旁系,,則是初代天師功成名就之時,從全國各處冒出來的各種“親戚”,,其中也有一些是初代天師的仆人由于自己的功績被賜予了“秦”姓的存在,。
很顯然那些秦家的旁系子弟們沒有一個相信初代天師是仙人下凡,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敢這樣欺負秦十六,。甚至連秦十六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仙人的后裔,,要不他怎么會被欺負成這樣呢?
“秦天師的身體居然抱恙,?王海,,還不快扶天師到我的馬車中來,我這雪狐皮鋪的軟墊正好可以幫天師減少些顛簸勞累,?!崩焱鯇χ秊樽约厚{車的近侍命令道。
“得令!”身型彪悍的侍衛(wèi)躍下馬車,,一步步朝著秦十六的坐轎走來,,身上的鎧甲與護手發(fā)出相互碰撞的摩擦之音。
“天師大人,,我們不好向管家交代,!”轎夫緊緊盯著從轎中探出半個頭的秦十六,面色陰暗如水,。
秦十六置若盲聞,,只等那位漓王的近侍前來接走自己,至于秦家轎夫與隨扈們眼中流露出的死意,,他則完全沒有注意到,。
“鏘!”一陣刺耳的噪聲打破了秦十六的期待,。
王姓侍衛(wèi)才剛掀起轎簾,,就被一把利劍穿過了胸膛。鈍器與鎧甲的撞擊聲終于打破了天師坐轎的平衡,,剩余的三個轎夫無一例外抽出了藏在袖中的暗劍,,同時向轎中的秦十六攻去。
被鈍器貫穿肉體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難以忍受,,反倒是身體與地面的初次碰撞令人印象深刻,!
我要死了么,?
跌倒在冰冷的泥路上,,鮮血順著胸前的三個窟窿緩緩流出,秦十六感到一陣乏力,,耳邊傳來的陣陣刀兵相向之聲仿佛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在失去意識前,,秦十六奮力睜開雙眼,想最后看一眼這個陌生的世界,,未想到映入眼簾的除了漓王的侍衛(wèi)與秦家死士殊死戰(zhàn)斗的場景外,,還有自己雇傭來的侍衛(wèi)撒丫子狂奔逃命的畫面。
“就......就這德行......也好意思......要我......要我十兩銀子......一個......人,!”秦十六的嘴皮微微晃動著,,他最后的遺言,也被紛亂的交戰(zhàn)聲所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