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非無錯
李清流見他似是也為難,,出聲問了句:“怎么樣,?”
梅止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難辨何癥,?”
“你也查不出,?”
梅止又探了探無愁的脈,,發(fā)覺確實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只好起身:“醫(yī)學(xué)浩瀚,,人體奇妙,,梅某又不是神,自然也有不懂之癥,?!?p> 聽他這話里帶著些氣,李清流便知他是誤會了,,道:“我只是問一句,,畢竟你也算是我認(rèn)識的人中醫(yī)術(shù)最超絕的一個了,。”
“若說超絕,,我更好奇幫你打通經(jīng)脈習(xí)武練藝之人的醫(yī)術(shù),。”
“既然你查不出來無愁的病,,那我們就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p> “等等,。”
他起身,,卻是朝無愁道:“無愁姑娘,,我有些事想跟她談?wù)劊苈闊┠阆茸约夯厝???p> 無愁看了眼李清流,,見她向自己示意先回,便點了點頭,,先離開了,。
桌前,李清流不知從哪摸了根細(xì)木條挑了挑桌上蠟燭的燈芯,,黃橙色的火苗漸漸旺盛起來,,她一手托腮,盯著那跳躍不停的火,,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三師兄確實幫我重新調(diào)理了身體,使我能向正常人一樣學(xué)習(xí)武功,?!?p> “正常人在五年之內(nèi)絕不可能有你這般功力?!?p> “那是因為我刻苦啊,。白天練晚上也練,平常人一天練三個時辰,,我一天練九個時辰,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三倍的努力,,算起來,就不是五年而是十五年,。十五年有我這樣的功力,,不算什么吧,。”
梅止不信,,但未等他上前近身,,李清流便又道:“你敢再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把師無月給我的鑰匙捏成鐵疙瘩,?!?p> 她絕不會讓他給自己號脈切診,一旦被他知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那所有計劃都難實施了,。
梅止無奈,幾步踱至窗前,,推開了那窗,,夜色空涼月色如水,一輪皓月當(dāng)空憑懸,,天空并不黑,,而是藍(lán)的發(fā)亮,幾片薄薄的云彩掛天上,,增了幾分恬靜幽然,。梅止回頭,見她倒了杯茶給自己,,依舊還是盯著那桌上的燭光,。
“梅止,告訴你一件事,。以前睡覺我最怕黑,,每天睡前都要留一盞燈在床頭,小時候,,周鏡蘭擔(dān)心那燭萬一夜里出了點什么事會把我一起點了,,總在我睡著之后幫我吹了燈再去睡。后來在浮山,,你竹屋屋檐下的燈也是整夜整夜的亮著,,有著那么一點點燈光,我就能睡得安心,。不過現(xiàn)在,,我終于習(xí)慣睡覺時不再燃燭。想來,,周鏡蘭應(yīng)該也不會擔(dān)心我一小心打翻床頭的燈燒了自個兒了,。”
對于周鏡蘭,,梅止欽佩,、贊賞,、感謝亦有同情,那幾年所有的計劃,,幾乎都是他與周鏡蘭合力完成的,,他曾與周鏡蘭論天下之道,他問周鏡蘭,,何為天下太平,?周鏡蘭答不出,卻給他舉了個例子,,說,,有一戶普通農(nóng)戶人家,他們的兒子出去買米時不小心把天子之子撞倒了,,農(nóng)戶的兒子卻不惶恐而是單純的歉疚,,并且端禮恭正的與天子之子道了歉,而天子之子也沒有生氣,,而是欣然接受了農(nóng)戶之子的道歉,。周鏡蘭說,這,,大概就是她能想到的天下太平了,。
對于魔教,周鏡蘭雖百般算計卻并未貶低,,對于鬼族,,周鏡蘭亦是如此。她之識似乎與常人不太相同,,她常言自由,,言平等,言人之性,。梅止自小在佛寺長大,,佛渡眾生亦不分貴賤,與她之念極為相似卻又有許多不同,。
很多時候,,梅止甚至覺得她不屬于這個世界,也許,,她也真的不屬于,。
“為什么不說話?”
李清流見他許久不出聲,,問了一句,。梅止回神,轉(zhuǎn)身看向她道:“你的身份早晚暴露,,到時候,,魔教的人定會想抓你三師兄為擘濤天治療舊傷,然后以他威脅你破掉那七個謎題,。江湖中的人也會截殺于你,,你……?!?p> “周鏡蘭把謎面告知擘濤天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知道,,他到現(xiàn)在為止,,一個謎面也沒能解掉?”
梅止被她問的微滯,,道:“你該想的是怎么應(yīng)付魔教與江湖中的人,。”
“我從來沒想過應(yīng)付,。我本來找的就是他們,。”
“你的武功雖高,,卻非天下無敵,。”
“我知道,。除了武功,,我還有腦子?!?p> 他不肯直言相告為何知道擘濤天沒有解掉謎面之事,,是想隱藏什么?他當(dāng)初雖在魔教安排了內(nèi)應(yīng),,但五年前他的內(nèi)應(yīng)被發(fā)現(xiàn),,難道他還有其他人在魔教?若是有,,為何五年前不救周鏡蘭,?
梅止:“當(dāng)初魔教陷害你們,你應(yīng)知原因,?!?p> 李清流抬手倒了杯茶,推至桌旁,,意使他坐下,,梅止低眉,也便坐了下來,。
“陷害我成為牡丹花會絕殺令對象的,,的確是魔教的人,。但鬼族也跟著添火加柴,而且,,如果不是江湖中的那些人本就心存惡態(tài),,以此為契機,說是想鏟除我,,其實目的則是周鏡蘭,。你救了我一命,她給了我一個家,。魔教的人看準(zhǔn)了這點,,所以并沒直接把絕殺令換成她,而是我,。曲線殺人,,更讓江湖中的那些人覺得自己是公正的,也更容易讓他們下手,。魔教先利用金大哥與小舒的死挑撥我們師姐妹與你的感情,,再利用我,殺掉周鏡蘭,,奪取《苦真鬼訣》,,下面的計劃應(yīng)該就是除掉你了。但沒想到,,周鏡蘭只給了七個謎面,。而你先發(fā)難,以陣法死封鬼族,,又召集人手與魔教先一戰(zhàn),,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而周鏡蘭已死,,魔教又大傷,,你則是被這些江湖中人留下來對付魔教的。如果你也死了,,那這江湖誰還能這么盡心盡力的保護(hù)他們,。不得不說,這步棋魔教下得妙,,江湖中的這些人下得也妙,,你保了自己,大傷了魔教,,封了鬼族,,又在武林中建立了不可磨滅的戰(zhàn)功與威望,你也下得妙極了?!?p> 長話說盡,,梅止望著她,那雙眼睛中,,不再有懵懂與疑惑,,而是一種透徹前塵過往的清明了然之色。
“你既知,,為何還要回來?”
“我當(dāng)然要回,。那盤棋唯一輸了的,,就是周鏡蘭。她被你們當(dāng)作棋子,,輸?shù)膹氐?,輸?shù)膽K烈,輸給了自己的有情有義,,輸給了自己的心存仁義,,也輸給對這江湖的信任。現(xiàn)在我回來,,重新再開一盤,,一盤之中,有你,,有我,,有魔教,有那些無情無義的江湖人,,還有……,。”
還有誰,?李清流笑了笑,,道:“無論如何,這盤棋,,梅止你最好拿出你的畢生功力,,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至于我?guī)熜?,下山的時候我便想到了,,也有了對策,你不用擔(dān)心,?!?p> 梅止捏著那枚藍(lán)花青瓷的茶杯,眸中暗沉不定:“你把付淺喜與天恩閣都調(diào)回來,打算對付之前對你們下過手的人,?”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guān)?!?p> “當(dāng)初追殺你們的人,,許多都只是受人蒙騙所為,并非故意為之,。我希望你下手之前,,能夠再思二三。一旦江湖動亂過大,,魔教就有了可乘之機,,很有可能并不需要《苦真鬼訣》就可統(tǒng)領(lǐng)江湖。擘濤天并非慈善之輩,,江湖落于他手,,定生災(zāi)禍?!?p> 李清流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幫他續(xù)了杯中的殘茶,道:“好,。那我答應(yīng)你,。報仇之前,殺機將下之時,,我會思量一刻鐘的時間來確定所殺之人是否真的該殺,,算是給你面子?!?p> 梅止并非要勸她,,也知勸不住她。本她所為,,站她之立場,,并無過錯。一笑泯恩仇這之類的話他說不出口,,也沒有資格去說,,更擔(dān)心自己說了之后,李清流會當(dāng)場與他翻臉,。
“對了,,你與無愁姑娘是如何相識的?”
“路上撿的,。她說她認(rèn)識我,,且能描述出我之前音容形貌,,但她失憶,并不記得太多信息,。我也難從她的外貌上識出她的身份,。我與周鏡蘭最后在外逃殺的那一年遇到過不少好人,雖都是些平凡人卻給了我們難得可貴的信任與救助,,也許她正是其中一人,。”
“原來如此,。既是這樣,,等我回了浮山,再查查醫(yī)典,,看能否找到與她脈象相關(guān)之癥,。另外,你曾說要《十循著》這本書,,是不是能告訴我,你想拿它做什么,?”
李清流彎了彎眉,,道:“不做什么,那書里有許多破陣結(jié)陣之法,。我想拿來看看能否有些法陣加強一下昆侖山下的陣法,,以防萬一?!?p> “若是如此,。待此次事了,我便回浮山取了給你,?!?p> 書,在浮山啊,。
“好,,也不急。我上次還以為你隨身帶著,,才會出口向你要,。”
梅止見她笑了,,松了神也彎了彎唇:“你拿書是做這個坦然告知我便好,。”
李清流撇了撇嘴:“想告訴你就告訴你,,不想告訴你,,哼,我就不說?!?p> 上次還沒想好怎么撒這個謊,,怎么能告訴你。
“很晚了,。我回去休息了,。”
“嗯,,早點睡,。”
從梅止房里出來,,李清流一轉(zhuǎn)頭便見對面無愁正倚在自己門前的欄柱上望著這里,,淡黃色的春衫在夜風(fēng)下飄動,臉上的面紗亦隨著舞動,,見她出來,,輕輕揮手搖了搖。
李清流從樓廊里走過去,,見她手里還捧著杯茶,,道:“怎么還不休息?”
“我等你啊,??蜅5男《偹土诵┬虏瑁f是給我們嘗鮮,。我品不出好不好,,就端著出來邊喝邊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