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意識到光芒的不善,,琴音驟然轉(zhuǎn)為肅殺,如一柄利刃直接刺向陸緣腦海,。強烈的痛楚讓陸緣周身一顫,面色瞬間蒼白如紙,。這種突如其來的刺痛,,與以往切膚徹骨之痛大為不同,就好像一把小刀在腦中輕刮,,雖不甚激烈,,卻要比之痛上十倍不止。
剎那間,,陸緣前胸后背盡數(shù)被汗水打濕,,牙齒不住打顫,卻依然擺脫不了琴音的撕扯,。
下一刻,,穿戲服的老頭兒舉著燈籠來到了陸緣的面前,柔和的光芒將他全身罩住,。陸緣眼中光芒一引,,丹田似有一種不屈的氣息奔涌不止。驀地,,陸緣仰天長嘯,,一道氣息直沖上腦,將那存于腦中的利刃,、痛楚盡數(shù)驅(qū)散,。
“噫!”
少女顯然有些意外,,十指再按琴弦,,一旁深潭之中陡然水流翻涌,沖出一條水龍,,向老頭兒撲了過來,。
老頭兒雙目一挑,,直接甩出了右手的秤砣,朝著水龍之頂,,砸下,。
轟然巨響,水龍消失了,,山消失了,,琴音消失了。
陸緣睜開雙目,,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身在九階高臺上,,弈劍閣還是弈劍閣,夢之回廊還是夢之回廊,。不同的是,,那些被琴音所攝的弈劍閣弟子,有的七竅流血身亡,,有的神智已亂,,瘋瘋癲癲??吹竭@駭人一幕,,陸緣不由身子一晃,大口喘著粗氣,,那道遺留在識海中的微弱刺痛感,,依然若隱若現(xiàn)。
十三太保,,十三個變態(tài),。
看得出來,楚朝露擅長精神力量的攻擊,,可她現(xiàn)在面色慘淡,,握著月琴的雙手微微顫抖,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撫琴,。老頭兒垂首而立,,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不過左手的燈籠有些黯淡,,右手的秤砣缺了一塊,。
在這時,一柄漆黑如墨的鼓槌,,帶著無邊殺氣,,砸向了戲服老頭兒。
下一刻,,老頭兒手中秤砣倏地飛出,,與鼓槌在半空相撞,。
天山水與霧迷燈之間,出現(xiàn)了兩條交叉的溝壑,,撕裂著,,沉痛的伸向遠方。
轟然雷動,,兩個人一個肥胖,,一個蒼老,竟然是以快打快,,在半空帶出一道道虛影,,剎那間發(fā)動了百余次攻擊。
狂風似吼,,洶涌的威壓沖浪如江海大潮,,一浪勝過一浪。
突然,,天上水握住黑色鼓槌,,白又胖的臉上騰起洶洶之光,黑色的鼓槌凌空虛劃,,形成一個巨大黑暈,將其包裹其中,。
“葬天鼓”
話音未落,,老頭兒臉上的皺紋頓時又深了幾分,他將左手的燈籠舉了起來,,右手的秤砣順勢丟了出去,。
半邊天便如墨染一般,洶涌澎湃,。風裂如刀,,天地震撼,白玉地面瞬間支離破碎,。
天上水倒飛出去,,鼓槌隨之落地,“吧嗒”一聲,,為她敲響了送葬之音,。
戲服老頭兒瘦弱的身子晃了晃,秤砣落在地上無力去撿,,左手的燈籠也破了,。
姜還是老的辣,戲班子里彈琴的,、敲鼓的還是沒能干過挑燈籠的,。
而冷風行這邊則簡單的多了,,不幸福的沙里金坐在地上,盯著手里的斷劍癡癡發(fā)呆,。三十年前,,一個十歲的男孩失去了雙親,一人乞討從南昭國來到紫耀王朝,。瀕臨餓死之際,,男孩遇到了改變他一生的人,一位二流劍者,。這位劍者劍道平平,,心卻極善,他收留了男孩,,并給他起名沙里金,。
金子都是從沙里淘出來的,現(xiàn)在窮困潦倒不代表一直如此,,努力奮斗,,就一定會實現(xiàn)你的夢想,這是沙里金喝的第一碗毒雞湯,。從此以后,,沙里金開始跟著劍者學劍,然后兩個人一塊乞討,,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貧苦日子,。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沙里金的劍道超越了師傅,,可是兩人的境況仍然沒有改變。劍者年紀越來越大,,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給徒弟,,沙里金反復思量,最終離開了,。不過,,他沒有停下劍道的追尋,仍然堅信著師傅給他喝的毒雞湯,。
三年后,,他加入了弈劍閣,成為一名執(zhí)事弟子,。出色的表現(xiàn)讓他很快脫穎而出,,成為了老閣主看重的人。有一天,古蒼山單獨接見了他,,要他做成三件難事,,冠之以十三太保的名號。
好嗨呀,,感覺人生到達了巔峰,,沙里金心里樂開了花,他終于出人頭地,,可以擺脫窮困潦倒的日子,。但是,事情好像與他想象的不一樣,,十三太保是埋于地下的根,,在外人面前,他仍然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執(zhí)事弟子,,一日三餐,,沒有任何的改變,沒有錢買豪宅,,沒有錢娶妻生子,,十三太保,一做就是二十年,。
四十不惑,,沙里金人到中年,看透了人情世故,,不再堅守當年師傅的雞湯,,明白了錢真的是萬能的,明白了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于是,渴望幸福的沙里金接受了陳超群的策反,,他想要成為人上人,,決定放手一搏。
如今,,沙里金手里的劍斷了,,幸福也跟著斷了。
不擅長雞湯的冷風行輕嘆一聲,,告訴他:“有時候,,堅守忠義比財富重要,至少可以有尊嚴的死去,?!?p> 沙里金手執(zhí)短劍,穿透了自己胸口。他是一個悲哀的人,,一直在努力追尋自己想要的,,卻一直沒能找對方向,若有來世,,做個尋常的人吧,。
“沒想到,你還擅長說教,?”
燭光火緩緩脫下外衫,,不陰不陽的伸出留著蘭花指的玉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劍聲嗡鳴,,是一把好劍,,人聲溫柔,是一個賤人,。
冷風行微微蹙眉,,“怎么老頭子找的人都是這樣的怪胎?”
“呵呵……”燭光火抿嘴輕笑,,“不要這么冷漠嘛,!”
話音入耳,冷風行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此時一道劍芒刺破虛空,,到了他的面前。冷風行側(cè)臉避過,,劍意劃破了他的臉頰,,帶走了一綹頭發(fā)。
“招呼都不打,,果然是個賤人,。”
冷風行并起食中二指凌空輕點,,一道清冽的劍意頓時從指尖釋放出來,,劍鋒無情,如光如電,,直刺而去,。燭光火怪眼一翻,腳下微動,,將這一道劍意躲過,,贊嘆道:“極心劍果然名不虛傳!”
說著話,,娘炮燭光火舞動了手里的劍,,霎時間劍意森然,,氣勢恢宏,凌厲至極的劍網(wǎng),,將兩個人盡數(shù)包羅其間,。
這,就是強者之戰(zhàn),。
最為快意的戰(zhàn)斗莫過于勢均力敵,,待兩個人停手時,可謂冷風行與燭光火身上的傷同樣多,,連傷的位置也大抵相同,。兩個人均在戰(zhàn)斗中看出了對方的劍道,并予以恰到好處的反擊,。
“你很強,!”燭光火望著冷風行說道。
“你也不錯,,如果不是站錯了隊,,咱們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p> “那現(xiàn)在呢,?我們兩個劍意已經(jīng)用盡,誰也奈何不了誰,?!?p> “未必?!闭f完,,冷風行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下一刻,,殘余的劍意自剛才兩人交手時在地上留下的劍痕迸發(fā),,頃刻間穿透了燭光火的身體。
“你輸?shù)牟皇切逓?,輸?shù)氖墙?jīng)驗,。”
這是燭光火死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可惜他已沒有機會理解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重要性。
此刻,,冷風行忽聞一聲遠嘯,,腳下如海浪翻滾,天地震顫,。
千山雪凌空而立,,雙手舉起鯊齒,刀鋒指天,清秀的臉上傷疤更為駭人,。
“噬浪鯨吞斬,!”
一聲斷喝,鯊齒光芒暴漲,,天空風卷殘云,,以鯊齒為心,化作一個巨大漩渦,。
天地變色,,風云際會。
巨大而深邃的漩渦在天際急速旋轉(zhuǎn),,涼風呼嘯,,氣象萬千,千山雪凌空而立有如神狀,。
下一刻,,一道自天而降的刀芒,沖破云層,,打在了路旁土,、楊柳木的身上。
風云漸歇,,武息將盡的千山雪落了下來,,巧的是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在了冷風行的懷里,。
“有這個必要,?竟然使出了《天絕十三刀》第十二刀?!?p> 千山雪從他身上下來,,推開冷風行,“滾開,,你以為他倆都是草包,?”
冷風行看了看垂立在不遠處面色如紙的路旁土、楊柳木,,低聲道:“以前可能不是,,不過現(xiàn)在是了?!?p> 兩個人就地坐下,,一如往日那般交談,渾然不把混亂殘殺的場面瞧在眼里,。冷風行替千山雪挽了挽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說道:“有個問題,。”
“放,!”
“怎么從來沒見過你用過《天絕十三刀》最后一刀,,莫非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遇到能夠讓你使出這一刀的人么?”
千山雪微微喘息,,鯊齒躺在她的腿上,,嗚嗚低鳴。許久,,千山雪看著冷風行,,決定告訴他一個秘密,“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練成第十三刀,。”
冷風行愣了一愣,,很快點了點頭,,“這個……我給你保密?!?p> 霧迷燈,、千山雪和冷風行雖然解決了對手,但是也付出了極重的代價,,此時他們無力去支援袁守城和覃秋雨,,說到底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一下。而事實上,,袁守城和覃秋雨的處境卻是不太樂觀,。
袁守城重創(chuàng)了嚴落一和封林青,代價是損失了雙臂,。掌法凌厲的他可以說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斗力,,不過仍在以雙腿進行反擊。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姑且認為與他內(nèi)心的道義有關(guān)吧,!
一生侍一主,一心存一念,,僅此而已,。
覃秋雨用葬日殺掉了白瑟,胸口卻被冼十一的刀貫穿,,鮮血狂涌,。生命即將消逝之前,他將目光投向了臺上閉目的陸緣,,那個是周云清老人用生命寄托,,意志留存,新的天命之子,。
“老東西,,但愿如你所說,這少年所在的江湖,,會有別于我們的那個時代吧,。”
風散了,,覃秋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