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后院的小花園中,,顧若蘭正同二哥顧哲信比賽踢毽,。
小丫頭荀兒、小廝有慶一蹦一跳的拍著手替他們計數(shù)。
“90,、91,、92,、93……”
“哎呀,!”顧哲信這一腳踢歪了,毽子斜著飛了出去,,眼看他是接不住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將身子一扭,居然重新把毽子夠了回來,,又一下一下的續(xù)上了,。
“94、95,、96……不好了,,小姐,二少爺快踢到一百了,?!?p> “這不公平!二哥,,你耍賴,!”
“誰賴了?我又沒掉地上,?!鳖櫿苄抛焐险f著,,腳下不停。
“說好了不許用功夫的,,你還用,,這不是耍賴?”
“我?guī)讜r用功夫了,?”
“剛才不是用功夫?要不是你會武功,,剛才那一下你能接?。靠焱,?焱?,有慶,不許數(shù)了,,后面不算,。”
“誰說不算,?有慶,,繼續(xù)數(shù),我說算就算,?!?p> “你——好,看你怎么踢,?!鳖櫲籼m一邊說,一邊跳到顧哲信身邊,,左伸一手,,右踢一腳。她這么一攪和,,顧哲信頓時章法大亂,,那只七彩羽毛毽便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亂竄起來,。
“還說我耍賴,,你這不是耍賴?”
顧若蘭大笑:“就不讓你踢,,怎么樣呢,?”
顧哲信拼命的維持,努力想控制住毽子的走向:“呵,,就憑你這兩下子,,還難不倒我呢,。”
他兩個人誰也不讓誰,,都搶著去踢那只毽子,,引得荀兒和有慶拍著手替他們喊加油,歡笑聲滿院皆是,。
顧哲信被顧若蘭攪亂了,,這一下腳上的力道用大了些,毽子“突”的一聲飛的老高,。眼看是接不上了,。
“我來——”顧若蘭一邊說,一邊沖過去,。她只想著接住這一下,,可顧不上毽子要落到哪里去。只聽“篤”的一聲,,她一下把毽子踢的更高更遠,,眼看就要落到前面的房檐上了。
“哎呀,,可不好了,。”顧若蘭笑,。
她正要感嘆毽子拿不回來了,,忽然一道杏黃色的身影一閃,像燕子似的騰空而起,,居然趕在羽毛毽落上房檐之前,,穩(wěn)穩(wěn)的把它抓住了。然后,,那道杏黃色的影子一個翻身,,輕飄飄的落到顧若蘭眼前。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讓顧若蘭吃了一驚,,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站著一個人,,一個男子,,面容俊朗,姿態(tài)閑雅,,宛如玉樹臨風,。
“公子,你的毽子?!彼p手把羽毛毽捧到顧若蘭面前,。
只這一句,就足以令顧若蘭面頰赤紅了,。原來是他,。他,不就是元宵燈會上被自己錯認,,又兩度替自己解圍的那個人嗎,?
顧若蘭沒接毽子,只一低頭,,下意識的把眼睛移開,。
宜宸忙道:“哦,在下沒料到會在這里與姑娘再度偶遇,,一時間憶起前情,話說的唐突了,,請姑娘莫怪,。”
顧若蘭忙蹲了個萬福:“怎么會,。公子大恩,,正想當面酬謝?!彼蛞隋飞砗笠煌?,見顧哲譽站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驚喜的一笑:“原來公子是大哥的朋友,,怎么沒聽大哥提起過,。”
顧哲譽這時也走上前來:“其實我與這位公子也是第一次見面,,只不過相談甚歡,,勝似老友重逢?!?p> 顧若蘭聽大哥稱呼他為“這位公子”,,而未冠以姓氏,便知宜宸又未透露姓名,?!霸瓉砣绱恕9由矸葙F重,,不便透露身份,。不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能與公子相交,,是大哥的福氣?!?p> 事實也確實如此,,宜宸來顧府還畫,用的依舊是送信人的托詞,。凌風說的對,,此時他的身份還不便公開。
可是不知為何,,此時面對顧若蘭,,他卻不愿意再刻意隱瞞下去。連姓名都不肯透露,,豈不是顯得很疏遠嗎,?他不愿與她疏遠??墒?,他又不能立刻暴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略一思忖,,宜宸笑道:“說什么貴重不貴重的話,,也太見外了。實不相瞞,,我是平陽伯的遠親,。只因此前顧姑娘、顧大哥的事都與朝中權貴相干,,在下怕給平陽伯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未表露身份。姑娘不介意的話,,稱呼我一聲宸公子就是了,。”
這話說的真是滴水不露,。平陽伯的夫人與當今圣上是同一個曾祖,,細論起來,宜宸確實算他的遠親,。他以名代姓,,讓顧若蘭稱呼他一聲“宸公子”,此話實中帶虛,,也不算是欺罔,。
“原來是陳公子。”顧若蘭又施一禮,。不錯,,這樣就對上了。平陽伯夫人是皇親,,除夕夜宴應該也參加了,,他是平陽伯的遠親,所以他知曉周昌華延期赴任的事,,一定是聽平陽伯夫人提起的,。只不過,平陽伯一枝襲爵已歷三代,,雖是皇親,,卻已屬遠族,如此算來,,這陳公子的身份就不那么高不可攀了,。名望地位相同之家,似乎更易生出親近之感,。顧若蘭這樣想著,,面上又微微泛起一層紅暈。
“在下受人所托,,今日特意來府上還畫。剛才與顧大哥交談,,得知彼此都喜歡弈棋,,顧大哥邀我去書房對弈一局,不想又與姑娘相遇了,?!?p> 其實宜宸來還畫,三五句話就交待清楚了來意,,也旁敲側擊的暗示了顧哲譽,,隨晉王宜賓出使時,需暗中留意有無異常,,回程后,,自有機會密報圣上。
正事兒談完了,,宜宸便將話題一轉,,由畫及詩,由詩及書,,又由書及棋,,最后,終于找到了顧哲譽的愛好之所在,一拍即合,,被他邀至后院的書房中對弈,。
顧若蘭聽說大哥邀他弈棋,不覺心中暗笑:大哥雖愛下棋,,棋藝卻是平平,,簡直是臭棋簍子一個。往日他兄妹二人對局,,大哥明明不敵,,卻偏偏好為人師,總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她落的子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兄妹倆每每不歡而散,。久而久之,,顧若蘭再不愿與他對弈。二哥顧哲信呢,,滿腦子只想些兵法啦,、招式啦、武器啦,,對圍棋完全不感興趣,。顧哲譽在家中竟無一個知己。至于他的那些同僚,,本來就鮮有幾個與他意氣相投的,,即或有,等知道了他的棋藝,,也都不愿再與他對弈了,。所以天下之大,他竟找不出一個對手來,。今日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自投羅網的,,他怎么肯輕易放過呢。
“哦,,原來大哥與陳公子相約弈棋,。小妹有個提議,不如賭個東道如何,?”顧若蘭此時玩心頓起,,想道:誰叫你過去總賴我下的不好,今日叫你碰一鼻子灰,,看你還敢自詡棋藝高超不敢,?
“賭個東道,?賭什么?”顧哲譽問,。
“嗯……噯,,就賭你剛得的那幅《晚風漁艇圖》好了?!鳖櫲籼m竊笑,。
顧哲譽一滯,這畫是蘇靜萍送的,,對他來說意義非常,,他寧可得罪晉王,也要留住這畫,,難道肯用它做彩頭嗎,?
“怎么?大哥不敢,?”顧若蘭開始用激將法了,。
“怎么會?好,,就是這幅畫吧,。”他到底是對自己的棋藝太過自信,。顧若蘭在心中已笑瘋了,。
“陳公子意下如何?”
宜宸當然愿意陪她一樂:“自當奉陪,。只不過,,事出突然,在下身上并無什么貴重的東西做彩頭,,怎么辦呢?哦,,這樣吧,,顧大哥若不嫌棄,在下就用這塊祖?zhèn)鞯挠衽遄鲑€吧,?!币隋芬贿呎f,一邊從脖子上取下一塊龍紋玉佩,。
身后凌風見了,,忙道:“公子,這是皇,,這是老夫人的遺物,,怎可隨意做賭,?”他覺得少主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怪異極了。先是冒著被人覺察的風險大白天出宮,,然后又海闊天空的與顧哲譽扯了半日閑篇,,剛才為了一只羽毛毽子就隨隨便便的在眾人面前展露了武功。其實他剛才本想攔著的,,可事發(fā)突然,,他想制止的時候,宜宸已經飛到屋檐上去了?,F(xiàn)在,,他又莫名其妙的要浪費時間去下什么棋,還用皇后娘娘的遺物做賭注,,這不是瘋了嗎,?
顧哲譽聽了,忙道:“原來是老夫人之物,,太貴重了,,不合適不合適?!?p> 宜宸笑道:“不礙事,,顧大哥的畫不貴重嗎?我與顧大哥一見如故,,何分彼此,?姑娘若有空,就請?zhí)嫖覀冏鰝€評判吧,?!闭Z畢,將玉佩往顧若蘭手中一遞,。
顧哲譽一疊聲的道:“不妥不妥,。小妹慣會胡鬧的?!?p> 顧若蘭笑道:“大哥,,陳公子都說不礙事,你還推讓什么,?難道你自詡棋藝一定勝得過陳公子嗎,?”
“這……”顧哲譽一想,確實如此,,一味推讓,,豈不是說明自己認定了陳公子必輸?“那,,好吧,。陳公子,,這邊請?!?p> 說完,,他踏出兩步,當先引導,。
顧若蘭把宜宸的玉佩接過來,,趁大哥不備,沖宜宸眨了眨眼睛,,悄聲道:“陳公子放心,,他贏不了的?!?p> 宜宸心中一動,,只覺得她做了女兒妝以后,又俏皮可愛,,又美貌動人,,真叫人心神蕩漾。
一行人順著園中小路往書房中走,。宜宸借機同顧若蘭閑聊道:“姑娘喜歡踢毽,?”
顧若蘭不好意思的笑笑:“閑來無事,取個樂子,,讓陳公子見笑了,。”
宜宸道:“哪里,。其實,,我也喜歡踢毽球,也常與兄弟們一起打馬球,?!彼孕⊙b作體弱,幾時打過馬球,,看的多而已,,至于究竟有幾分喜歡,也就他自己知道,。
走了兩步,,宜宸又道:“姑娘會放風箏嗎,?”
顧若蘭笑笑,,沒吱聲。
后邊顧哲信忙道:“你可問到她心坎上了,。就是風箏放不成,,才改了踢毽的,。”
“哦,?怎么放不成呢,?”
顧哲信笑道:“你問她呀?父親不許她出門,,這院子又小,,怎么放的成?連我也被連累了,,哪兒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