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陰縣地處東原砥平,居濟(jì)水之陰,近山臨水,,加上這些年齊楚兩國交好,算得上是處風(fēng)水寶地,。
四月的平陰縣街道上,正是一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對于展家來說,,今天也同樣的熱鬧。
展家的三公子要回來,。
展家三公子單名一個雄字,,人如其名,與展家的書卷氣息有些不符,。從小性格怪異,,總是會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八歲那年他說要做絕世高手,,追著一個劍客而去,,這一去就是十年。
直到多日前,,家中收到了他的一封來信,。說是自己已經(jīng)學(xué)成出師,準(zhǔn)備回來,,而今天就是歸期了,。
“先生,三公子還沒有回來,,不會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展家現(xiàn)在的家主是大公子展季,此時他正滿臉愁容的站在院中的柳樹之下:自己的三弟回來了,,麻煩也就回來了,。
在追隨那位劍客而去之前,展雄惹了不少的麻煩,,還說過許多讓人目瞪口呆的言論,。雖然都不算什么大事,但展季這個當(dāng)大哥的,,卻并喜歡這個自己的這位三弟,。
甚至,有些討厭,。
“他能出什么事,?只要不惹事就行了?!贝藭r聽到管家問起,,他這就不耐煩的回道,,“那你去城中看看吧,!免得真惹出什么麻煩?!?p> 管家點頭應(yīng)下,,這就轉(zhuǎn)身而去……
平陰城外的官道上,,少年的身影被余暉拉的很長。
嘴中叼著一根不知道從那里拔來的狗尾巴草,,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肩頭扛著一把三尺長劍,滿臉的胡茬,,臉色黝黑,,長的很是結(jié)實。
他倒是牽著一匹馬,,只是這馬瘦弱矮小,,騎著只怕是會被壓趴下。
“騎又不能騎,,還要拖累我,。待會兒進(jìn)了城就把你給賣了!”
少年拿出了嘴中叼著的狗尾巴草,,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瘦弱的老馬說了一句,。
可這畜生怎能聽懂他在說什么?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突然停下來的少年,,拋了拋馬蹄,發(fā)出了兩聲低沉的嘶叫,。
“唉~師父還真是小氣呢,。”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有些不忿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才繼續(xù)向前而去,。
隨著靠**陰城,,官道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他不知不覺便加快了腳步,。
畢竟十年沒有回來了,,心中多少有些迫切。
城門外有一處賣黃酒的小攤,,酒香撲鼻,,來往的行人聞到酒香,難免會咽上一口口水,。
少年來到攤前,,栓好了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長長的出了口氣,,又將身上的灰塵撣了撣,,沖著正忙著熱酒的攤主喊叫道:“上酒!”
攤主正忙著熱酒呢,,雖然聽到了叫喊聲,,卻無暇顧及。
“客官您先坐著,,酒一會兒就熱好了,。”
片刻,,攤主熱好了酒水,。
“二兩!”
“五兩,!”
每一個酒桌前面放著一個小酒壺,,攤主會按照客人的需求給酒壺中添上相應(yīng)的酒水。
“這位小哥要多少酒,?”
“嗯……來一壺吧,!”
“一壺?這一壺酒可有一斤,,小哥你一個人能喝下嗎,?”攤主打量了一眼這位看著年紀(jì)不大的少年,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盡管滿上便是,!”少年說著,從腰間拿出錢袋,,往桌上一排,,一臉的豪爽。
見其出手闊綽,,攤主也就沒有再多說,,堆著笑意,給少年將眼前的酒壺倒?jié)M了,。
說巧不巧,,熱好的酒正好全部倒完了。
聞著撲鼻的酒香,,少年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拿起酒壺,就往眼前的粗碗中添了一碗,。而就在他剛剛端起碗來,,正想要一飲而盡之時,迎面卻突然飛來一個板凳,!
板凳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桌上,,放在桌上的酒壺被砸了個粉碎,,酒水撒了一桌,,酒香這就更濃了,。
好端端的一碗酒撒了一桌,少年倒也沉的住氣,。愣了一下,,硬是將端在手中的酒水喝了,這才將碗重重的摔在桌上——“那個王八蛋擾了小爺?shù)难排d,?”
身為展家的三公子,,雖說不是親生的,但展雄還是覺著有很大的壓力,。
自己的大哥可是坐懷不亂的謙謙君子,,極為愛惜自己的毛羽。知道自己的大哥不喜歡自己惹事生非,,所以在到了齊水之地以后,,他一直盡量克制著自己。
本以為可以趁著天黑前趕回去,,但這還沒有進(jìn)城呢,,卻就出了這種事情。
坐在他前面的三人比他來的要早,,攤主正好給他倒完了熱好的酒水,,對方三人這就發(fā)了火。
對方扔過來的板凳本是沖著攤主而來的,,攤主一躲閃,,便砸了他桌上的酒壺。
“幾位大爺莫要動怒,,小老兒這就給你們熱酒,,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老頭,,我們明明比這小子先到,,他有酒喝,我們還要等,,這是何道理,?嗯?”三人中一個滿臉胡茬,,長的兇神惡煞的大漢,,向前兩步,揪住了攤主的衣襟,。
照理說,,的確是這攤主的不是,。不過攤小人多,這種事情時有發(fā)生,,熱酒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卻也一直沒有人為此鬧過事。
但今天這三個人,,明顯是江湖草莽,,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主。
大漢力氣很大,,抓著攤主的衣襟竟是一手就將攤主拎了起來,。
攤主哪里經(jīng)得起這番折騰?臉色被嚇的慘白,,手中提著的熱酒的酒壺也掉在了地上,。
“原來是你們這幾個王八蛋擾了小爺?shù)难排d!”
橫面大漢聞聲松開手,,攤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額頭浸出一層細(xì)汗。
“小子,,你是想要做出頭鳥嗎,?”
“賠了酒,道了歉,,我就當(dāng)這事沒發(fā)生過,。要不然,小爺讓你好看,!”
“小子,!你找死!”
橫面大漢大喝一聲,,握著拳頭就砸向了展雄,。
以體型來看,這一拳要是砸在了展雄的面門,,十有八九是會將他砸的七葷八素,。
然而展雄卻嘴角一揚,根本就沒有慌張,,伸出掌來,,竟是穩(wěn)穩(wěn)的抓住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拳。
眼見自己這一拳居然被擋下,,大漢不由就變了臉色,,想要將手抽回來,但卻紋絲未動。
“賠酒道歉,!不然,,廢了你這爪子!”
展雄手下一用力,,大漢額頭這就冷汗直流,。不過這大漢倒是有骨氣,雖然一臉的痛苦,,卻也一聲未出,。
“兩……兩位大爺,,這酒錢小老兒不要了,,你們切莫動手……”攤主當(dāng)然不想惹麻煩,又不敢靠近,,只能站在一邊著急的勸說著,。
展雄手下愈加用力,大漢臉色這就變的更加難看,。要是再這么下去,,大漢的這只手恐怕是要被折斷了。
不過,,好在他并不是一個人,。
旁邊他的兩個同伙眼見勢頭不妙,其中一人這就順手拿起了桌上的短刀,。不過刀并未出鞘,,而是和著刀鞘朝著展雄的手臂劈了下去。
展雄順勢收回了手,,冷冷一笑,,“要一起上嗎?”
“公子莫要誤會,,剛才著實是我們莽撞了些,。在此向公子賠個不是?!?p> 開口的是一少年,,年齡與展雄差不多,只不過相對于一臉風(fēng)塵的展雄,,這少年就長的要俊俏許多,。
身段修長,鳳眼丹眉,,面若桃花施粉,,一身白衣,配著微微揚起的嘴唇,卻是說不上的勾人魂魄,!
以至于展雄都癡呆了片刻,,想起了那句“天下誰人勝白衣”。
“店家,,再給這位公子熱壺酒來,,酒錢算我頭上?!?p> 早就呆若木雞的攤主連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去熱酒了。
這俊美的少年這就再次看向了展雄,,“公子身手不凡,,未請教尊姓大名?”
“怎么,?你這娘炮還想要報仇,?小爺卻也不怕!聽好了,,小爺姓柳,,單名為跖。柳跖正是小爺名號,?!?p> 為了避免招惹麻煩,所以他并沒有說實話,。說自己姓柳,,是因為他看到了旁邊的柳樹,而“跖”則是他在山上習(xí)武時,,他師父給的稱號,。
“公子誤會,今日攪了公子雅興,,來日若有機會,,公子可來我云翠山一敘。自有美酒佳肴,,還了公子今日之雅,。”
“云翠山,?”展雄小聲嘀咕了一下,,再抬頭,卻見對方三人卻已經(jīng)離去,。只是留下了酒錢,,還有遠(yuǎn)處那一抹勾人魂魄的笑容……
死娘炮,!
一切重歸平靜,攤主很快就再次熱好了酒水,,找來酒壺重新給他添了一壺酒,。
“剛才多謝小哥出手,這袋酒你拿著路上喝吧,!”攤主說著,,將一個酒袋放在了桌上。
展雄卻也沒有客氣,,點了點頭,,端著桌上的粗碗一飲而盡。
“呼~”放下碗后長長出了口氣,,一看還在旁邊站著的攤主,,“店家還有事嗎?”
“小哥,,這云翠山可不是善地,,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p> “不是善地?這年頭哪里有什么善地……說來聽聽吧,!”
“云翠山在平陰城往南五十里外,,地處齊楚交接,遍山林木青翠,,蔭接影連,。山本是好山,只是可惜……前些年這山上來了一群匪人,,占山為王,,專門做那打家劫舍的勾當(dāng)。剛才那三個人只怕就是從云翠山上下來的匪人……”
“云翠山的土匪來這平陰城干什么,?”
“這個小老兒就不知道了,。”
“聽店家說話一套一套的,,像是個讀書之人,。怎么會在此做了這趨利之事?”
“世人本如此,,讀書不也是為利嗎,?”
……
再次上路,黃昏下少年牽著一匹瘦弱的老馬,,手中拿著一個酒袋,,高歌道:
曲木為直終必彎,養(yǎng)狼當(dāng)犬看家難。墨染鸕鶿黑不久,,粉刷烏鴉白不鮮,。
蜜餞黃蓮終需苦,強摘瓜果不能甜,。好事總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