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巖一直認為,，和外邦之人不宜走得太近，否則難保不授人以柄，為此,，他決定不去卑路斯那里,，而是讓人帶了一個口信過去，就說：“一切按本心本愿即可,?！敝劣谧嗍璧膬?nèi)容，他覺得,，只要卑路斯不是太笨的話,，應該會按照自己思路去寫的。
真正難題是王福來那里,，任誰都知道,，莫名其妙地接近一個陌生人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謝巖和馮寶想過不少方法,，比如找個病人上門求醫(yī),，又或者在路上來一次什么“偶遇”等等，如此方法,，認識雖然不難,，但是接下來以武則天家人的名義出面，就不太好說得通了,。
左思右想之余,，仍然沒有什么好方法,，最后馮寶提出,，干脆派人跟蹤得了，至少先弄清楚他的活動規(guī)律,，再想辦法,。經(jīng)過商量后，謝巖決定讓王三狗和老張頭兩人去跟蹤“太醫(yī)博士”張士道,，反正天氣漸漸涼爽,，冰塊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
數(shù)日后,，老張頭回來稟道：“張?zhí)t(yī)日常在家時間很少,，既不出診，也不接診,，除了去‘太醫(yī)署’,，就是去‘藥園’，沒見過他去其他什么地方,?！?p> “藥園？是什么地方,？”馮寶似乎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禁問道,。
老張頭道：“那是應季種植、移栽,、采集各種草藥的地方,，專供御用，等閑人無法進入,?！?p> 這下，馮寶和謝巖都聽懂了,，那就是一處皇家中藥種植基地,。
匯報完情況，老張頭見二位校尉都沒有其它吩咐,，便告辭而去,。等他走后，馮寶對謝巖道：“看起來,，張士道只是一個純粹的醫(yī)生,。”
“應該是,?！敝x巖隨口應道。
馮寶又道：“這種純粹的人,，可不好打交道啊,。”
“嗯,?！敝x巖還是隨意應付一下。
“你倒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馮寶見謝巖似乎心不在焉，不滿地說,。
“有?。 敝x巖突然之間,，好像來了精神,，說話也變得有“力”許多，并且主動說道：“張士道確實很純粹,，肯定是位好大夫,，他這樣的人，不難接近?！?p> “你想到法子了,？”馮寶立即問到。
“你忘記了我們有一樣寶貝,，張士道一定非常感興趣,。”
馮寶懶得動腦,，直接問：“什么寶貝,？”
“人參啊,！”
“對啊,，我怎么把這好東西給忘了呢？”馮寶興奮地道：“我們拿著人參去找他,，沒有比這更好的借口了,。”
“沒錯,，只要他是真正的好大夫,，就一定不會愿意錯過?！?p> “你去,？還是我去？”馮寶看著謝巖問,。
“這次,，我們倆一起去?！敝x巖道：“此番我們以‘武平堡軍’的名義正式拜會他去,，不怕他不見我們,?！?p> 馮寶大聲應道：“好，我們一起出馬,，確保成功,！”
次日一早，石子騎上快馬直奔“長安”,，此行目的是去位于“升平坊”的張士道家中投送拜帖,。
張府門房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他看了一眼石子遞上來的拜帖,，雖然什么話也沒說,，可眼神中卻透露出疑惑，興許他還是頭一次接到來自軍中低級官員的拜帖吧。
“小哥且請稍候,，容老夫進去告之博士,。”中年門房很客氣地說話,，但是卻沒有讓石子進去,。
石子毫不在意地道：“無妨，小的在此等候便是,?！?p> 因為今日休沐（休息天），張士道本打算好好在家歇一歇陪伴家人,，卻不曾想一大早就有人送來拜帖,，他接過拜帖一看，見落款是“左武衛(wèi)校尉謝巖”,，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么一個人,。隨拜帖奉上的還有一封信，打開之后,，發(fā)現(xiàn)信中還夾有一截約指長,，看似植物枝干或莖須的東西，他拿起聞了聞,，能夠嗅到明顯的藥味,，在他的記憶里，應該沒有見過,。
張士道仔細閱讀完信后,，對等候一邊的門房道：“那位送拜帖的人還在嗎？”
門房道：“他還在門外候著呢,?！?p> “你去把他請到客廳，我隨后即到,?！睆埵康缹﹂T房說完，又把信拿起來,，再一次仔細閱讀起來,，直到看完最后一個字才輕輕放下，然后再從座位上起身向門外走去,。
客廳中,，石子坐在一案幾之后，眼看有人走進房內(nèi),，便起身迎過去,，而那位中年門房適時道：“石小哥,，這位就是家主人張?zhí)t(yī)?！?p> 石子連忙行禮道：“小的石子,，見過張?zhí)t(yī)?！?p> “石小哥請坐,。”張士道先客氣一句,，等石子落座后,，他也走到一案幾后，坐下道：“石小哥似乎并不是‘左武衛(wèi)’軍卒啊,?！?p> 石子道：“小的是校尉家仆，不過之前曾在校尉麾下?lián)芜^輔兵,?！?p> “哦，那小哥也是從遼東回來的,？”張士道問,。
“正是，小的在遼東戍邊近三年,，五月剛回到‘長安’,。”
“那石小哥可認識此物,？”張士道說著,，將那一截“參須”拿出來，放于手中,。
石子不用看也知道,，因此直接說：“此物產(chǎn)自遼東，名‘參須’,，僅是‘人參’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產(chǎn)自遼東,？”張士道有些迷惑地問,。
石子道：“正是,，我家校尉曾說過,，‘人參’在上黨也出產(chǎn)，可曰‘黨參’,；遼東出產(chǎn)名‘遼參’,，雖然都是‘人參’,，但‘遼參’功效更佳?！?p> “你家校尉可通醫(yī)術(shù),？”張士道繼續(xù)問。
石子搖首道：“未曾聽說,?！?p> “那你家校尉如何知此物藥性？”張士道再問,。
石子道：“或許是校尉家傳之學吧,。”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我家校尉祖上乃是‘謝文靖公’,。”
“哦,，原來是名門之后啊,，難怪、難怪,?！睆埵康酪环腥淮笪虻臉幼印?p> 說完,，張士道起身道：“既然你家校尉有意相約,，那煩請小哥回去告訴謝校尉，就說老夫三日后午時,，前往‘東市大寶商號’一唔,。”
“張?zhí)t(yī)所說,，小的一定據(jù)實轉(zhuǎn)達,，想來我家校尉定會十分期待與太醫(yī)的會面?！笔悠鹕硇卸Y道,。
張士道先點頭微微一笑，再轉(zhuǎn)過來對中年門房道:“三石,，替老夫送送石小哥,。”
“石小哥,，請——”門房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石子先向張士道行禮告辭，再對門房客氣道：“有勞了,?！闭f完,，徑直出門而去。
事情辦的順利,，石子自然很是高興,，他無心在“長安”多做停留，而是第一時間快馬加鞭回到營地,，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兩名校尉,。
當?shù)弥獜埵康劳飧凹s的消息，謝巖和馮寶均是大為欣喜,，至少從現(xiàn)在來看,，以“人參”為“誘餌”的想法，還是可行的,。
時間從來都是過去得飛快,，轉(zhuǎn)眼到了約定的日子，謝巖和馮寶二人坐上石子駕馭的馬車,，就向“長安”馳去,。
今天，天空上云層很厚,，一絲風也沒有,，令人很有燥熱煩悶的感覺。
“看樣子,，今天會有大雨,。”馮寶不無憂慮地道,。
“這是肯定的,，現(xiàn)在就希望，能夠趕在大雨下來之前,，我們先到店里,，要不然，怕是變成落湯雞了,?！敝x巖似乎不是很在意的說道。
“真要變成落湯雞,，那也無所謂,，反正剛好洗個澡，這天熱的,，身上黏黏糊糊,，難受死了?！?p> 謝巖頗為認可他的話,，嘴上卻說：“你啊,，還是別念叨了,，最好保佑,，等我們進城以后再下雨?！?p> “那倒是,，但愿老天爺可以給我們這個面子?！瘪T寶說著抬起頭,，大有一副與上天對話的意思。
“其實咱們應該買一輛馬車,，那樣就不用擔心下雨了,。”在前面駕車的石子突然說道,。
“石子說的對,，是應該買輛馬車了，我們這馬拉板車也坐不少時候了,?！瘪T寶贊同地說。
謝巖道：“喜歡就去買,，不過我可提醒你啊,，那樣的車，車廂狹小,，加上車輪無法轉(zhuǎn)向,，更沒有減震裝置，估計坐起來,，還不如板車舒服,。”
“按你說法,，那還買什么啊,，坐那個悶罐子里，真不如現(xiàn)在這樣,，邊坐車,，邊看風景好?！?p> 謝巖大聲說道：“本就如此,！要想舒服，得以后自己想法子造才行,?！?p> “你會,？”馮寶好奇地問。
“不會,，但是知道原理,，花時間去研究，總有造出來的時候,?！?p> 馮寶說：“行，那我就等你研究好了,，再坐,。”
“少說兩句吧,，雨都快要下了,。”謝巖接著又對石子道：“加快一點,，我可不想真得淋成‘落湯雞’,。”
“好嘞,！架——”石子以實際行動作出回應,。
緊趕慢趕地，終于在大雨完全落下之前,，三人堪堪抵達“大寶商號”,，即使如此，仍然被豆大的雨點打濕部分衣衫,。
他們前腳剛進店,，陰暗的天空中，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跟著,，一聲巨響突起，原本稀疏的雨點陡然間密集起來,，僅在一兩個呼吸之間,，狂風暴雨驟起，隨后傳來雨打屋頂及落地時的連珠密響……
后院“會客室”里,，馮寶一邊用干布擦拭頭發(fā)和臉上的雨水,，一邊說道：“這么大雨，他會不會來,？”
“現(xiàn)在還早呢,，如此大雨，通常不會時間太久，到午時,，雨停了都不一定的,。”謝巖說出自己看法,。
這個時候,，石子從屋外拎著一壺熱水走進來，先往桌上茶壺里放進一些茶葉,，然后再把熱水倒進去,，最后分別給謝巖,、馮寶倒上一杯,。
“石子你別忙了，去歇歇吧,?！敝x巖說道。
馮寶也道：“沒錯,，這不用你忙的,，去前面歇會兒，要是那個太醫(yī)來了,，記得盡快告訴我們就行了,。”
雨一直下,，似乎也沒有變小的意思,。張士道站在書房里，看著窗外大雨,，一言不發(f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博士,，雨太大了,，要不派個人去知會一下，改日如何,？”說話的人正是當日接待石子的那名門房,。
“三石啊，所謂‘人無信不立’,，約定好的事情,，是不可以隨意更改的?！睆埵康肋呎f邊坐回到案幾之后,。
那門房跟上去道：“博士教訓的是。”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張士道隨手拿起本書問道,。
“差不多剛到巳時?！遍T房說,。
張士道點點頭，又說道：“時候也差不太多了,，你去雇輛車吧,，等你回來我們就出發(fā)?！?p> 門房道：“車昨日已經(jīng)安排了,，定好巳時二刻到，應該快要來了吧,?！?p> “嗯”張士道輕輕應了聲，隨后低首看書,，不再言語,。
門房見狀，便退出書房,，隨手帶上門,，他要去大門那兒守著，以便第一時間等到車來,。
轉(zhuǎn)眼巳時二刻將至,，此時，雨勢也略小一些,，門房遠遠看見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他猜測應該是自己雇的車快到了。
果然,，馬車最終在“張府”門前停下,，一名披著蓑衣，帶著斗笠的車夫快步走到門前,，一見門房就道：“你老雇的車來了,。”
“麻煩稍等片刻,，待老夫請我家主人出來,。”門房打了一聲招呼后,，撐起雨傘徑直往院里走去,。
功夫不大，張士道在門房陪同下走了出來，門房先將張士道送進車里,，再將一把干凈的雨傘遞了進去,，最后對車夫道：“可以走了，請一路慢些,?！闭f著，塞了幾文銅錢過去,。
車夫接過銅錢,，道：“你老放心吧，我一定平安把你家主人送到的,?！?p> 馬車緩緩啟動，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東市”方向而去……
差不多午時剛到,，馬車即來到“大寶商號”門前,，早已等候多時的石子,，一見張士道從車上下來，馬上讓王祿去通知謝巖他們,，自己則撐起雨傘快步上前迎接,。
待將張士道迎進店中后，石子立刻說道：“張?zhí)t(yī)請稍待,，我家校尉馬上出來,。”
話音剛落,，張士道就見有兩名年青人從后面快步走過來,，其中一人緊走兩步，上前行禮道：“‘左武衛(wèi)’麾下校尉謝巖,，見過張?zhí)t(yī),。”
不等張士道開口,，另一人也說道：“‘左武衛(wèi)’麾下校尉馮寶見過張?zhí)t(yī),。”
“老夫‘太醫(yī)博士’張士道,?！焙喓唵螁我痪湓挘瑱?quán)當是自我介紹了,。
“張?zhí)t(yī),，里面請。”謝巖再次行一禮,。
這次馮寶沒說話,，而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后率先邁步,，在前面引路,。
進得“會客室”，謝巖先請張士道落座,，接著親自沏一杯茶遞過去道：“此乃我自制之茶,，還請張?zhí)t(yī)品茗一下，若是不合心意,，我當讓人另換,。”
張士道也不客氣,，接過茶,，先聞一下，而后輕嘗一口,，再輕輕放下茶杯道：“此茶聞之有香,，飲之先苦后甘，實乃不俗之物,，謝校尉得以親制此物,，不愧為名門之后?！?p> 謝巖坐回到自己座位上,，含笑而道：“張?zhí)t(yī)言重了，我制此茶,，純屬興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p> “日前，校尉差人送信與老夫,，信中附有此物”說著,，張士道將那一截“參須”取出來，放于桌上,，再說道：“校尉信中說此物乃是‘人參之須’,，并請老夫過來鑒賞一下，如今老夫已至,，還請校尉請出‘人參’一觀,?！睆埵康乐苯拥烂鱽硪獾卣f。
謝巖沒說話,，轉(zhuǎn)首看向馮寶,。
馮寶立即從自己身邊取過一個扁長形木盒，并放到張士道面前,，且親自將木盒打開,，一支形態(tài)完整，比拇指略粗的“人”形之物展現(xiàn)出來,。
“此物即是‘人參’,，還請張?zhí)t(yī)一觀?！敝x巖說得非?？蜌狻?p> 張士道先仔細看了看“人參”外形,，然后再將其從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以一種非常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仔細地觀看……
謝巖和馮寶并不著急，各自品著自己的杯中茶,，耐心地等著,，他們都知道，這是真正的有年份的“野生人參”,，堪稱“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