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和氣生財
八丈原,,位于雄陽城與荒土之間。地勢平坦,,土地稱不上貧瘠,,但也不算肥沃,。
原本,八丈原上是有幾個小村落的,,因為地近荒土,,又無城墻遮蔽,,遭遇幾次妖獸襲擊以及荒匪騷擾后,這些小村落在雄陽城官府的幫助下,,悉數(shù)搬入了雄陽城內(nèi),。
八丈原不宜居住,但就此荒蕪了卻太過可惜,。于是,,雄陽城官府便以極低的價格出讓八丈原上的土地,鼓勵雄陽城百姓在八丈原上種植一些經(jīng)濟作物,。
只不過,,雄陽城百姓對官府的這項舉措反應(yīng)冷淡,其中原因,,無非還是擔(dān)心安全,。無論官府如何拍胸脯保證八丈原絕對安全,前去買地開發(fā)的還是寥寥無幾,。
如今,,偌大的八丈原上,被開荒種植的不過百處地方,,甚是荒涼,。
龍泉客棧老廚子買的地就在八丈原上,附近有一座廢棄的村落,。老廚子在村落里尋了數(shù)間挨得較近的,、已幾近傾塌的屋舍,經(jīng)過加固,、修葺和擴建后,,改造成了糧倉,用來存放種子和成糧,,以及作為臨時幫工的歇腳住處,。
離晌午還有約莫個把時辰,從雄陽城那邊緩緩行來了五輛馬車,,坐在最前頭駕車的是一位頭發(fā)斑白,,佝僂著腰背的老者,看起樣貌,,赫然是龍泉客棧的老廚子,。
當(dāng)然,真正的老廚子已經(jīng)帶著子侄離開了雄陽城,,此刻的老廚子自然是柳風(fēng)以百變斂息經(jīng)偽裝而成的,。
“老頭,黃家不是有人要過來商談出貨價格么,怎么就你一個人過來,?”
馬車剛剛停穩(wěn),,便有一嘴里戳著草根的坦胸漢子從糧倉里鉆了出來,沖著柳風(fēng)嚷嚷出聲,。
這位坦胸漢子,,明面上是老廚子請的幫工,實則是荒匪,,專門負責(zé)在此間與老廚子交接抓獲而來的荒土女子和兒童,。
柳風(fēng)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道:“飛爺說笑了,,我一個渾身流著臭汗的糟老頭子,黃家的人是何等尊貴,,怎么會與我同行,。飛爺還請稍安勿躁,黃家的人估摸再過一會就能到了,?!?p> 被喚作飛爺?shù)奶剐貪h子斜了柳風(fēng)一眼,似乎很不認同老廚子的道理,,噗的吐出嘴里的草根,,不悅地說道:“黃家的人怎么了?還不是一個肩膀兩個腦袋,,一刀下去還不是一個死字,!看看你一大把年紀的,半只腳都埋土里了,,整日里對人低頭哈腰的,能活得有點骨氣不,?”
柳風(fēng)面上賠笑不斷,,連稱對方教訓(xùn)得對,心頭卻是嘆息:老廚子為了讓兒子活命,,這些年一定沒少被黃家和荒匪折辱,,活得不容易!
“飛爺,,趁著黃家的人還沒過來,,我就先去把糧食和人裝車了?!?p> 柳風(fēng)待到坦胸漢子訓(xùn)話完畢,,低聲請示。
“糧食可以先裝,但人得等會,,等價格談攏了再說,!”坦胸漢子冷笑著盯著柳風(fēng)。
“哦,,這樣的話,,那我就再等等?!绷L(fēng)點了點頭,,而后向坦胸荒匪躬了躬身,緩步走到一邊將馬車系好,。
這些馬車的車廂底板下是裝有隱秘隔層的,,隔層之下有通氣孔,那些荒土女子和兒童便是被藏在隔層里帶進雄陽城,。要將人藏進隔層,,是需先將底板掀起來的。人藏好后,,再在上面對方糧食加以掩蓋,。被喚作飛爺?shù)幕姆俗屃L(fēng)先裝糧食再藏人,分明是拿柳風(fēng)來消遣,。
“飛爺,,我先去糧倉看看?!卑差D好馬車,,柳風(fēng)再次躬身請示坦胸漢子。
“要去就趕緊去,,杵在這里也是污人眼睛,!”坦胸漢子似乎覺得消遣一個糟老頭子實在沒勁,便不耐煩地揮揮手,,像趕蒼蠅一般讓柳風(fēng)要干嘛就干嘛去,。
柳風(fēng)點頭哈腰地謝過之后,才緩緩走向了糧倉,。
“頭家,,您來了啊。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柳風(fēng)剛剛邁入糧倉,,便見一名中等身材的圓臉中年人迎了上來,中年人笑容滿面,。
“鄭良,?”
柳風(fēng)之前便從老廚子那里獲得了關(guān)于荒匪的詳細資料,,糧倉外邊的那位叫做飛爺?shù)奶剐貪h子以幫工的身份長期駐扎在糧倉,而眼前這位滿臉和善的中年人則只是偶爾才會出現(xiàn),,他出現(xiàn)的時候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比如要交易的荒土女子兒童數(shù)量比較多。而他這一次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黃家要重新商定價格,。
鄭良與那坦胸漢子全然不一樣,見到柳風(fēng)便跟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笑容滿面,,典型的笑面虎。
但是,,就在鄭良出聲的剎那,,柳風(fēng)心頭殺意頓起,因為鄭良赫然便是一個多月前帶人襲擊西柳部落的鐵面匪頭目,。盡管當(dāng)時鄭良帶著鐵皮面罩,,但柳風(fēng)至今清晰地記得他的聲音,記得他身上的氣息,。
“鄭爺客氣了,,能給鄭爺做點事情,是我老頭子的福分,?!绷L(fēng)心中念頭急轉(zhuǎn),隨即低頭拱手,,借以掩飾臉上的殺意,。
“嗨,頭家您可真會說話,?!币驗榱L(fēng)掩飾得及時,鄭良沒有察覺到柳風(fēng)的殺意,,仍舊笑意盈盈地說道:“黃家的人稍后就要到了,,我得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先失陪了,。”
鄭良拱了拱手,,隨后轉(zhuǎn)身離去,,全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糧倉的主人。
“鄭良么,?就讓你先蹦跶一會,!”柳風(fēng)神情平靜地注視著鄭良離開糧倉,心頭卻是殺氣騰騰。
糧倉原本是一個大通屋,,荒匪到來后,,便在其中隔出了幾間小屋,有火房,、有臥室,,還有雜物間。那些被荒匪劫掠而來的荒土女子和童兒,,便被關(guān)押雜物間的地下室里,。
柳風(fēng)在糧倉里東摸摸西拍拍,看似在檢查糧食,,實則是借機接近雜物間,。在感知到雜物間地下室里微弱的呼吸聲后,柳風(fēng)便緩步出了糧倉,。
“鄭爺,、飛爺,黃家的人還沒到,,我在這里也是無事可做,,就先到地里看看去?!绷L(fēng)從糧倉出來的時候,,正看見鄭良和坦胸漢子聚在一起輕聲嘀咕著。
“老東西,,幾塊破地有什么好看的,,難不成還能看出花來不成?”坦胸漢子朝著柳風(fēng)把眼一瞪,,一張嘴唾沫橫飛,。
“閉嘴!有這么跟頭家說話的么,?”鄭良當(dāng)即出聲呵斥,,隨后對柳風(fēng)歉意地說道:“我這老弟脾氣不好,說話不中聽,,頭家還請勿怪,。您想去地里看看,盡管去便是,,不過得記得在黃家人到來前回來,。”
“鄭爺可千萬莫怪飛爺,,飛爺是性情中人,,對老頭兒很是關(guān)照哩,。”柳風(fēng)連忙擺手,,道:“鄭爺放心便是,,那幾塊地離著馬路不遠,黃家的人過來的時候,,我能遠遠瞅見,,能趕在他們之前回來?!?p> 說完,,柳風(fēng)打了個稽首,不緊不慢地走開了,。
“二當(dāng)家的,,一個糟心的老頭而已,您用得著跟他如此客氣么,?”坦胸漢子被鄭良呵斥后,,一直不敢吭聲,待到柳風(fēng)走遠,,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懂個屁!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打家劫舍,,是在做生意,,做生意就得和和氣氣,和氣才能生財,,你懂么,?再說了,我跟他客氣,,身上能少去幾兩肉不成,?”鄭良此刻臉上沒了半分笑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坦胸漢子,,冷聲道:
“若不是你這不會說人話的德行,,合作了幾年的黃家怎么會突然要壓價?”
坦胸漢子嚇得把頭一縮,,連忙借了個由頭躲進了糧倉,。
……
老廚子種糧的地方,離著糧倉約莫一里多地,。
柳風(fēng)現(xiàn)在偽裝成老廚子,,走得自然不能快。但是,,離開糧倉已經(jīng)有了好幾炷香的時間了,,柳風(fēng)卻還在離著糧倉幾百米遠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走著,像是在飯后散步,。
而且,,柳風(fēng)此刻所在的位置,與種糧地的方向完全相反,。
柳風(fēng)當(dāng)然不是去看老廚子種糧地,,他看似目無目的地在散步,實則是圍著糧倉在轉(zhuǎn)圈,,數(shù)百米的距離,,已經(jīng)超過武夫三境的鄭良的感知,不擔(dān)心會被鄭良察覺,。
柳風(fēng)圍著糧倉轉(zhuǎn)圈,,肯定不是因為無聊打發(fā)時間。
荒匪明面上只有鄭良和坦胸漢子,,暗地里,,在糧倉四周早早埋伏著人手,監(jiān)視著糧倉周遭的一舉一動,。
柳風(fēng)走走停停,,每次停下來的時候,便會以雷霆般的手段將埋伏在暗中的荒匪給擊殺,。這些埋伏在暗中的荒匪大多是一些剛?cè)胛浞蜷T檻的一境武者,,又因為對偽裝成老廚子的柳風(fēng)沒有任何戒心,直到柳風(fēng)走近再被擊殺,,幾乎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更沒有弄出絲毫的聲響。
“第十二個,?!?p> 擊殺最后一名藏在暗中的荒匪后,柳風(fēng)倚靠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嘴角微微翹起,,把目光看向了雄陽城的方向。
而此時,,一輛馬車正由雄陽城而來,,不疾不徐地向著老廚子的糧倉進發(fā)。
馬車的車廂里盤坐著兩人,,其中一人赫然正是不久前離開了荒狩的黃云鶴,,另外一人是一位紅臉老者。
“父親,,您數(shù)年前便已躋身四境,,區(qū)區(qū)一個鄭良,,我一人足以應(yīng)付,怎么能勞動您親自跑一趟,?”黃云鶴臉上掛著不屑的神情,。
“若是一個鄭良,自然無需我出馬,,但他畢竟代表著鷹嘴崖,。而且,自從鐵礦脈被官府奪走后,,與鷹嘴崖的生意便成了家族里的一筆不小的收入,。家主把這件事情交給你處理,既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的考驗,,不成有任何的差池。若是你把這件事情給做漂亮了,,自然就沒人再提你在荒狩受挫的事了,。”紅臉老者乃是黃云鶴的父親黃達,,也就是黃家家主的弟弟,。
“都是那該死的柳風(fēng)!”提起荒狩,,黃云鶴便咬牙切齒起來,。
“父親,稍后處理完鷹嘴崖的事情,,我們要不要順道去一趟西柳部,?”黃云鶴眼中兇光閃爍。
“糊涂,!”黃達低喝一聲,,道:“你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在家族里站穩(wěn)腳跟!只要你在家族站穩(wěn)了腳跟,,再去滅掉一個荒土小部落,,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莫要再有這般不知隱忍,、目光短淺的想法,!”
“知曉了,父親,!”黃云鶴從黃達的言語中聽出了不滿,,連忙重重的點頭,接著說道:“鄭良前些日子還和我有過來往,彼此還算客氣,,突兀要抬價卻是有些不地道了,。”
黃達見到黃云鶴認錯的態(tài)度還算誠懇,,便語重心長地說道:
“鶴兒,,荒匪突兀想要抬價,必然是有原因的,。稍后和他們談判的時候,你要先摸清其背后的原因,,有的放矢,,才能掌握到主動權(quán)。有我在,,武力震懾已經(jīng)足夠,,但后面的事情就得看你的本事了。家族現(xiàn)在是緊要關(guān)頭,,鷹嘴崖的這條財路絕對不能有閃失,。一定要收住你的脾氣,記住四個字: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