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忍著惡心,拼盡了全力,抬手抽出男子頭上小冠中的云頭冠發(fā)簪,,把簪子尖直插向男子頭頂上的穴位,。
陶然記得家里那本醫(yī)書里寫,在百寸穴和上星穴之間,,有一處穴位名喚天應,,書上的注解為:天應著力令識暈,。
后來,,陶然在藥鋪里幫坐堂郎中照顧病人時,,抽空問過幾位郎中,沒人聽說過天應穴,。但是陶然相信這本醫(yī)書,。因為程墨早就說過,這本醫(yī)書是難得的古籍,。
雖不是第一次找人穴位,,但是因為吃了迷藥,陶然的手還是打著顫,。又是擔心男子喚下人進來,,她手上的簪子落在天應穴時力道并不大。
“你……”
男子沒想到陶然會忽然出手,,因離得近,,他想躲開已然來不及了。
陶然一見沒扎暈男子,,心下大急,,她再一次較力,簪子扎入天應穴,。
眼前的男子翻著白眼倒在陶然的身上,。
陶然手上的簪子一滑,落在男子的背上,,她的眼淚也隨之落了下來,。
陶然躺在床上深深的吸口氣,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推開倒在她身上的男子,。
陶然整理過了衣衫,,踉蹌的下了床。她并不敢下樓,,而是跑向后窗去,。
后窗臨近一條窄巷,從小樓上看,,窄巷不遠處就是巷口,。
如果是能下了樓,陶然才算離開了這座地獄,。
陶然轉(zhuǎn)回身,,從床上扯過了桃紅色的繡幃,用牙咬撕開,,又打成了結(jié),,一段段的系好,,這頭系在床柱上,那頭甩在窗外,。
陶然再不敢耽誤,,生怕下人會突然上樓來。
她順著自己所系的繩子,,從二樓后窗爬出小樓,,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爬下那繩子退至樓下。她再翻了院墻出去,,終于逃離了那處魔窟,。
陶然并不敢回家,她一路只撿小巷子走,,一直跑到了縣郊的土地廟,。
縣郊的土地廟早已荒廢了,周圍被種上莊稼,。陶然蜷縮在土地廟的墻邊時,,才終于敢哭。
一日一夜里,,陶然餓了就掰了周圍玉米地里的玉米吃,,渴了趁天黑去小河邊喝水,。
陶然清楚,,小樓里她傷的男子定然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她跑了,,他們一定會找王氏要人,。
陶然咬著唇。
家是不能回了,,她唯有離開這里,,走得遠遠的!
只是……
陶然靠在土地廟的墻上,,輕拭了鼻尖上的汗珠兒,,眸色黯淡起來。
出門時,,她只當是和王氏趕集,,家里的東西都不曾帶出來。別的猶可,,只是那本醫(yī)書還藏在灶房下的瓦罐里,。她走了倒是容易,醫(yī)書定然會被王氏扔掉,。
想到這里,,陶然就心疼起來,。
當年,她和程墨說好了的,,那本書是她向程墨借的,。借人之物,豈有弄丟的道理,?
陶然站起身來,,挽起了寬松的褲角。
偷出那本醫(yī)書就離開這里,,再不回來,,哪怕在外面乞討!
數(shù)著算著日子,,終于挨過了三日,。
陶然猜想王氏和那男子那邊都該安定下來。
瞧著日頭西墜,,明月高懸,,陶然離開土地廟,悄悄的潛回家,。
她是從后院的籬笆鉆進家里的小院,。
陶然并不敢先進灶房,她蹲在房后仔細聽著房里的動靜,。
王氏那獨特的鼾聲從屋里傳了出來,。
陶然有些猶豫,不敢貿(mào)然行動,。
她一動不動的蹲了好一會兒,,房里再沒有別的聲響,陶然才敢貓著腰推開了灶房的門,。
她立在灶房中央,,不用點燈也知道灶房哪里有桌、哪里有椅,、哪里是柴垛,、哪里是碗架。
從前,,在許多個委屈的夜晚,,陶然在黑暗里不知道把灶房看了多少遍。今日再看,,陶然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傷感,。
她深吸口氣,朝自己睡的木床那里走去。摸到了木床旁,,陶然彎下身手探進床下,,瓦罐被陶然拿了出來。
陶然急急的把手伸了進去,,心就在那時驀然一涼,,瓦罐里什么也沒有……
醫(yī)書到哪去了?,!
灶房的門外忽然一亮,,拿著火把的兩個人推門走進灶房,正是何婆子和王氏,。
她們冷冷的望著陶然,,如同望著一只待宰的羔羊。王氏那沙啞的叫罵聲也響了起來,。
“小賤貨,,我就知曉你會回來找那本書,藏得那么機密,,連老娘都瞞住了,!往日里你有事沒事往藥鋪子里跑,也定然和這書有關(guān),。我來問你,,你哪來的錢買醫(yī)書?是不是程墨那小子當年給你的,?,!”
何婆子見王氏說不出什么緊要的話,上前來一把擒住了陶然的手腕,。
陶然囁嚅著雙唇,,直瞪向王氏,,娘也不喚了,,厲聲質(zhì)問:“我的醫(yī)書呢?”
王氏的厚唇咧了開來,,仿佛要吃下個人去,,“讓我給燒了!你害得老娘被人追著討人,,老娘也不能讓你好受了,!老娘就是要……啊,!”
王氏那絮絮叨叨的叫罵聲換成了尖叫,,陶然竟然掙脫出,一頭撞向王氏,。
王氏被撞得仰面倒地,,待她爬起來時,,何婆子已經(jīng)按住了陶然。
王氏驚恐的望著陶然,,這么久以來,,陶然被她打罵,從來只會哭,,要么就是不語,,而今日她……她竟然敢撞她!
回過神的王氏跳腳罵:“反了反了,,敢撞老娘了,!”
陶然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對王氏怒吼起來,,“那是醫(yī)書,!是許多年來許多郎中用心血寫下來的,不說只此一本,,也是極珍貴的,,你知曉你都做了些什么嗎?,!你是在踏碎了別人的心血,,毀滅了別人的靈魂!你是個瘋子,!”
王氏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白陶然一改往日柔柔弱弱的模樣,整個人像即將點燃的火把一樣,,似乎略一靠近,,就能把人燒得體無完膚。
“你……你才瘋了,!”王氏的底氣不足起來,。想想被一個撿來的小蹄子當著外人的面唬了住,王氏惱恨起來,。
王氏不敢再和白陶然對話,,便對著何婆子嚷了起來,“你看什么呢,?還不把她綁起來,!再讓她逃了,叫你主子可別來找我,!”
何婆子按住陶然,,王氏想了想,尋出一根繩子把陶然綁了起來,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陶然動也不動,,如一雕廟里的泥像,只瞪著王氏,。那樣冷的目光,,那樣怨懟的眼神,看得王氏心里發(fā)毛,,小聲咒罵著退出了灶房,。
陶然被何婆子推到從前住的木床上,何婆子留在灶房里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