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凌冽,,楊舒柳騎著一匹枯瘦的流馬,,緩緩走在路上。
他走在一個空曠的平原上,,一望千里,,冷風(fēng)毫無阻滯地吹在他臉上,,幾乎要把他連人帶馬一同吹倒。
他卻并沒有感受到這股寒冷,。
空曠的千里平原上,,什么也沒有生長,灰色的土地就那樣露在外面,。
這讓楊舒柳想起了鐵木教的火谷,,這平原和火谷一樣,什么都無法生長,。
平原的土地上,,只有一道道裂痕,好像是被凌冽的寒風(fēng)吹出來的,,又讓楊舒柳想到了薛明堂臉上的皺紋,。
這片土地,沒有絲毫生機,。
可這里并不是荒漠,,而是農(nóng)田,。
道路兩旁能看到一棟棟房屋,錯落有致的格局令人覺得,,這里曾經(jīng)是一個熱鬧,、和睦的村鎮(zhèn),而今卻只剩下殘垣斷壁,。
楊舒柳在墻壁之間來回尋找,,偶爾能看到一兩個人,虛弱地依靠著墻壁,,枯瘦地好似寒冬時節(jié)的枯樹,。
一把錘子,重重敲在了他的頭頂,,他的心頭,。
早在進入湯城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聽聞,,這片大陸受干旱困擾,,很多人飽受饑苦,正因為如此,,麥族長才深入風(fēng)暴角尋找奇跡的生命能源,。可是,,見到湯城的熱鬧之后,,他幾乎忘記了這件事。
干旱區(qū)的起點,,離湯城不過百里而已,。
楊舒柳望著無邊無際的平原,不禁希望它能夠早點兒到頭,。
在其中走著,,他有種一切都在破滅的幻覺。生死榮辱,,是非成敗,,好像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流馬疾奔了三天,,才終于離開平原地區(qū),,起伏的山巒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山上生長著不少綠植,,顯示出一份生機,。
楊舒柳也感覺心情舒緩了一些,勒馬徐行,朝著麥族而去,。
近處的村落越來越多,,也能看到不少農(nóng)田,眼下是寒冬季節(jié),,農(nóng)田中很空曠,,但是田間有一些雜草,顯示著非凡的生命力,。
村民們的樣子看起來好多了,,只是衣衫仍然襤褸,楊舒柳還在幾個村口,,看到了施舍的粥鋪,,很多人在排隊領(lǐng)取。
因為大饑荒,,很多人聚集到了附近,,仍然在餓肚子。
楊舒柳的腦袋被這幾千里所見裝滿,,以至于在他遭遇敵人的時候,,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楊公子,,久違了,。”
在一片山野里,,五大門派的弟子忽然出現(xiàn),,將楊舒柳團團圍了起來,為首的幾人楊舒柳都認(rèn)識,。
楊舒柳聽到懷中的彩曈貓叫了一聲,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他們牽掛的東西,。
在鐵木教時,有鐵木教庇護,,誰也沒打過它的主意,。眼下,他離開了鐵木教,,鐵木教也無力庇護他了,。
楊舒柳輕嘆了一聲,說道:“韓師兄,,我問你個問題,。”
“楊公子請講?!?p> “采華門,、三葉門、獵風(fēng)門,,在另一個大陸,,人們的生活那么好,就算浪費食物都不覺得浪費,,這里的人卻連填飽肚子都做不到,,為什么不把糧食運過來?”
“同一片大陸,,我們可以用木牛來運送糧食,,但是這次饑荒,是整個大陸的災(zāi)難,。想要從其他大陸送糧食過來,,只能用船。受船只數(shù)量,、運送航線,、運送時間很多因素的影響,人們只能負(fù)隅頑抗,,卻無法戰(zhàn)勝饑荒,。”
“盡管如此,,你們卻在這片大陸上,,舉行美食大會,大肆消耗好不容易運送過來的食材,。你們這么多人,,不去想辦法對抗饑荒,卻在爭搶一支得到了也沒有多少價值的調(diào)料,?!?p> 楊舒柳平靜的話語,讓圍攻者皆有些愕然,,他們望著韓竹聲,。
韓竹聲沉默了片刻,回道:“很慚愧,,我無法給你一個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都有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在這里的每一個弟子,,都有自己的理由。”
“是??!”
楊舒柳深感無力地嘆了口氣:“那我們麥族再見了?!?p> 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平地上炸開,,濃烈的沙子迷了眾人的眼,待煙塵消散,,楊舒柳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從這群年輕弟子手中逃脫并不難,難的是如何進入麥族,。
騎著流馬太過招搖,,楊舒柳將流馬放掉,在山谷間慢慢走著,。
剛才的伏兵并不是真正的敵人,,他們更像敵人用來打草驚蛇的,來逼楊舒柳方寸大亂,,拼命向麥族去,,最后自投羅網(wǎng)。
到了這個時候,,五大門派的上一輩未必就不會出手,,他們必定在麥族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
楊舒柳正在思索對策,,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幾個村民,,他豎起耳朵,聽他們好像在說“圣女”,。
楊舒柳對這兩個字十分敏感,,悄悄跟在了村民后面。
一個村民說道:“圣女來我們這里了,,是真的嗎,?”
另一個年長一點兒的村民信誓旦旦道:“那可不,我都親眼看到了,,圣女就在麥場上?!?p> 余下幾人都咧開嘴笑了,,又有人問道:“就算圣女來了也不頂用啊,她又不是神仙,?!?p> 其余幾人全都?xì)鈶嵉乜粗腥说溃骸笆ヅm然不是神仙,但跟神仙也差不多了,。只要圣女在這里做一場儀式,,今年肯定會下雪,明年就有好收成了,!”
其余人紛紛點頭附和,。
聽了一會兒,楊舒柳大致理解了狀況,。
圣女作為離魂教圣女和天下的圣女,,經(jīng)常四處奔走,充當(dāng)求雨使者,,也給各地帶去了不少甘霖,,深受農(nóng)人尊崇。
對于圣女能夠求雨一事,,楊舒柳自然不信,,不過他還是不聲不響,跟上了村民,。
來到廣場上,,楊舒柳看到那里坐了一地的人,中間有幾個人穿著奇怪的衣服,,臉上帶著奇怪的面具,,邊唱邊跳,最中間就是圣女,。圣女換了個面具,,也換了一身奇怪的衣服,不過楊舒柳還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他自己也覺得十分詫異,。
大概是因為,圣女是與眾不同的吧,。
圣女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樂器,,有點兒像鈴鐺,圣女伴隨著周圍的樂器聲,,緩緩移動著身體,,踩著節(jié)拍,搖晃著手中的鈴鐺,。
鈴鐺中傳出的聲音十分厚重,、悠遠(yuǎn),讓人的心都被這聲音牽引,。
圣女動作很慢,,她的鈴鐺也是祈雨活動的核心,,慢悠悠地晃動,帶動著其余人的舞步,。
楊舒柳耐心地觀看著這場他并不感興趣的祈雨活動,,目光有時從圣女身上移開,看著周圍的農(nóng)人,。
他們神情肅穆,,有的十分認(rèn)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眼前的祈雨舞蹈,,有的閉著眼睛,,用耳朵聆聽著樂器的聲音。
不過他們所有人似乎都堅信,,圣女具有非凡的力量,,能夠降下一場雨一場雪,拯救這片土地,。
楊舒柳心緒復(fù)雜地看著求雨儀式結(jié)束,。
儀式很快結(jié)束了,人們恭迎圣女離去,,此時,,卻有一個人忽然叫道:“圣女,為什么雨還沒有降下來,?”
楊舒柳笑了出來,,看來并不是所有人都對圣女深信不疑。
他轉(zhuǎn)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三四十歲模樣。
竟然敢質(zhì)疑圣女的權(quán)威,,他身旁的農(nóng)人也紛紛站起來攔住他,,還有一個年老的人連忙跟圣女道歉:“請圣女贖罪,此人神志不清,,請圣女不要跟他計較,!”
那人卻不懂得適可而止,又問道:“圣女,,下一場雨究竟什么時候才會來,?!”
周圍的農(nóng)人大有直接把他打暈的意思,,圣女卻停下腳步,,望了過來。
一張厚厚的面具,,將她的表情完全遮掩,,看不出是喜是憂。
只聽圣女說道:“降雨之事,,上定于天,。祈雨之事,是為展示我們的誠心,。心至誠,,足以感動上天?!?p> 楊舒柳心道,,照這么說,下雨了是圣女求雨的功勞,,沒下雨是因為這些求雨的人心不誠,,未免太狡猾了。
那人卻大叫道:“按圣女所說,,究竟怎么才算心誠,?若是能感動天地,降下大雨,,我愿意一頭撞死在這石頭上,。這樣算不算心誠,我這樣做了,,是否就能降下大雨,?”
楊舒柳不由想為這個人鼓掌,思考地這么清楚,,絕不可能是神志不清楚的人,。
圣女微微沉吟,說道:“不必如此,,亦可降雨,。兩日后,我將于麥族復(fù)活圣獸,,當(dāng)日,,方圓百里,都將降下初雪,?!?p> 圣女都把日期定下來了,那人也無話可說,,大喊道:“多謝圣女,!”
余下農(nóng)人松了口氣,又聽圣女說兩日后就有雪,,立刻欣喜起來,,紛紛喊道:“多謝圣女,!”
圣女在眾人的仰慕中離去,頗有點兒神明意味,。
楊舒柳心道,,假設(shè)兩天后沒下雪,這圣女的招牌豈不是要砸了,?
不過他片刻之后就想到了關(guān)鍵點,。
圣女敢這么說,恐怕是確定兩天后會下雪了,。圣女恐怕有非凡的學(xué)識,,能夠借助某些東西,來預(yù)測天氣變化,,就像麥族長能夠預(yù)測黑風(fēng)暴來臨一樣,。
想及此,楊舒柳不由看了看那個膽敢冒犯圣女的人,,開始猜測,,這人是圣女雇來的。
當(dāng)然,,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楊舒柳有辦法去麥族了,。
楊舒柳取了件他提前偷來的離魂教弟子的服飾,,換了之后,混在了離魂教隊伍中,。離魂教弟子眾多,,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多了一個人。
一行人朝著麥族而去,。
楊舒柳為這個天才想法沾沾自喜,,沒想到,眼看著麥族將近,,追兵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