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喜客棧并不是很大,,門口往里右手邊是柜臺,,柜臺后站著一位略微發(fā)福的中年男子,,應是這里的掌柜了,。
此時掌柜的臉色很是難看,,眉頭擰成了一塊,,兩撇山羊胡微微顫動,,嘴里小聲嘀咕著什么,,還搖頭晃腦的,。
掌柜身后是一面木架,,每層格子上均擺著大小不一的各式酒壇,柜臺再往里有架通往二樓客房的木梯,。
大廳內(nèi)無規(guī)則地擺著七八張木桌,,此時有四張桌子被那兩方人馬占去了,,伙計正在給靠近柜臺的一方倒酒。
木洛圻走向最里邊拐角處的一張空桌坐下,,隨手將包袱取了下來,。
兩方人馬各自在私下里小聲交談,并未留意剛走進客棧的他,,只有兩三個樣貌兇惡的人側著腦袋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說話,只是眼神里有種警告的意味,。
伙計倒完酒發(fā)現(xiàn)木洛圻竟然不聽勸阻走了進來,,還大喇喇地坐在那等著他招呼,無奈之下便走了過去,,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唉,,客官您還是不聽小的勸!”說著回頭偷偷瞧了眼那四桌客人,,又將聲音壓低了些,,道,
“您可知那邊的兩方人馬都是些什么人,?”
木洛圻見伙計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不過未免多生事端,,便也小聲笑道:“不清楚,!實不相瞞,小弟剛從關口方向過來,,這還是初臨貴地,,好些事情正要向大哥請教一二?!闭f著指了指旁邊的凳子,,
“現(xiàn)下也沒有其他客人,不如大哥請坐下說話,,小弟便請您一起用些酒食罷,!”
伙計見木洛圻長相謙和,話語客氣,,本不愿拒絕,,不過想起吝嗇的掌柜,加之此時還有幾桌兇神惡煞的客人在場,,卻是心下惴惴,,向掌柜瞧了一眼,低聲歉意道:“小的還得跑腿,,實是不便與客官同坐,!”
木洛圻一愣,,忙歉聲拱手道:“倒是小弟唐突了!”
伙計笑著擺了擺手,,回身將木洛圻點的酒菜端了上來,,便退回到了掌柜身邊。
盡管周圍還坐著一群看起來不似善茬的食客,,木洛圻倒是渾不在意,,靜靜品嘗著頗有特色的西北菜。
不一會兒,,便聽一道略微陰柔的聲音響起:“怎樣?金洞主,,你考慮的如何了,?是助我一臂之力呢還是……勞駕還是給句痛快話吧!”
木洛圻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便是自己在客棧外時那位叫酒之人,。
他在適才伙計為他們斟酒時便仔細觀察了一陣,,靠近柜臺的那兩桌人裝束與自己大致無異,均是長袍布鞋,,每人身側掛著一柄長劍,,只是個個似乎均帶了些陰柔氣息,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頗為邪異,。
那說話之人便是居于其中一張桌子上首的領頭人,他比其他人多了份威嚴之氣,,此時正望向側面桌子旁的一位壯漢,,等著回話。
而那被稱作金洞主的壯漢這邊的人馬與他一樣,,均是膀大腰圓的漢子,,頭上系一條白色的毛巾,著一件青白色短褂,,光著膀子,,下身是一件長至小腿的黑色褲子,腳蹬麻鞋,,每人身前桌上均放著一把長刀,。
金洞主瞇著眼想了想,大手一拍桌子,,震得碟子筷子直蹦,,看向他甕聲甕氣地說道:“行!就依你所言,!我金某人也不稀罕那寶物,,便助你一次,。不過白門主,這里先說好了,,那酬勞可得事先送過來才成,!”說話時眼里閃過一絲異彩,同時雙拳緊握,。
“哈哈,!那是自然!”那白門主聽金老大答應所求,,不禁眉開眼笑,,抱拳笑道,
“不愧是一派之主,,金洞主果然爽快,!答應你的酬勞不日便送上貴洞,倘若事成,,區(qū)區(qū)在下必當另有他謝,!”又在無意間承諾了額外的報酬。
“好,!那便這么說定了,!”金老大布滿橫肉的面龐堆上了笑容,連眼睛也被擠成了一條縫,,隨后揮手道,,“小二,結賬,!”
說話間便從腰間摸出了一錠銀子,,扔在桌上站起身,向白姓中年人抱拳道:“如此在下便回去了,,白門主可別忘了你的承諾,!”說完便帶著手下一群大漢離桌而去。
那姓白的一抱拳,,手下亦往桌上扔了一錠銀子,。
兩伙人離席而去,完全無視坐在角落的木洛圻,。
那伙計在雙方人馬將要結賬時便急忙靠了過去,,沖著他們的背影喊了句“各位客官慢走!”
隨后收起桌上的銀兩遞給掌柜,,接著收拾了碗筷等,,跟掌柜打了聲招呼,在那掌柜滿嘴牢騷聲中,,面色略顯尷尬地來到了木洛圻身側,。
木洛圻又加了兩道菜,,隨即抱拳笑道:“請!”
伙計對木洛圻增添了份好感,,將掌柜的斤斤計較的嘴臉拋之腦后,,依言坐下,學著木洛圻的樣子抱了抱拳道:“多謝客官抬舉,,看得起小的,!”
木洛圻忙抬臂招呼道:“大哥千萬別這么講,來來來,,吃菜,!”
二人便開始邊吃邊聊起來,伙計夾了兩口菜,,對木洛圻道:
“小的叫盧小七,,在這來喜客棧已做了好幾年的伙計。咱們都旗鎮(zhèn)雖小,,但卻是入關后的頭一鎮(zhèn),過往行人商旅都需在這里落腳,,補充干糧清水之類的必需品,,因此還算得上富庶。在斡林城城主藺如龍及其斡林軍庇佑下,,也平安的緊,。小的托城主與掌柜的福,攢了幾年的錢,,差幾個月便能夠娶鎮(zhèn)東的小翠了,。”
說到這里呷了一口酒,,才提起的興致似乎被自己將要說的內(nèi)容給生生壓了下去,,繼續(xù)道,“誰曾想這幾日……”剛欲大聲痛訴,,忽地想起這大廳內(nèi)實在不是自己發(fā)牢騷的地方,,不自覺地捂住了口,向木洛圻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小的一時口快,,差點害了客官!”
木洛圻笑道:“不礙事,!大哥莫要如此說,,也莫再一口一個‘小的’自稱了??茨L小弟幾歲,,小弟便稱你盧大哥吧,。小弟姓木,您喚木老弟便是,?!闭f著為各自斟了碗酒,舉起示意后一飲而盡,。
盧小七見木洛圻如此豪爽,,又無輕視自己之意,頓感溫暖,,舉起酒碗飲了,。許是飲得快了些,臉也嗆得通紅,。他不管這些,,擱下酒碗繼續(xù)說道:
“木小哥真是爽快人,那小七就不客氣啦,!呵呵,!誰想這幾日不知怎地,幾乎每日均有攜帶兵器的江湖人士前來,,有時甚至一下子便有四五伙人一道進來用飯留宿,。這原本也沒什么,掌柜跟我都該高興才是,??蛇@些個江湖人士個個兇神惡煞,也不理會是在客棧里,,一言不合便即舞刀弄槍,,已將桌凳碗碟打碎了不少。我們哪敢跟人理論,?只得打落了牙齒肚里吞,,無處訴苦!”
說著夾了口牛肉吃了,,恨恨地嚼幾下,,吞了下去,末了還嘀咕了句,,“害的我無法按時拿到工錢,,娶小翠的事也只得往后拖了……”
木洛圻看他咬牙切齒,擔心自己娶不到媳婦的無奈模樣,,莞爾不已,,心里也生了份同情,遞了碗酒給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盧大哥莫要心急,,只要你與小翠歡喜彼此,也不在乎時日長短,?!?p> 見盧小七點了點頭,便又疑惑道:“但凡事有果必有因,,究竟是何事引得這許多人前來,,還出手相斗?莫非是都旗鎮(zhèn)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說到最后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
“咦?木小哥可真是神人,!你怎地知道出了寶物,?”盧小七帶著不解看向木洛圻,好似他真的是神機妙算一般,。
木洛圻一聽不禁更樂了,,難道真被自己胡亂說中了?于是笑道:“盧大哥莫要調(diào)侃小弟了,,小弟也只是臆測而已,。不過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盧小七聽他這么說,,也知自己有些犯傻,,局促間夾了幾口菜,,又向門口瞧了兩眼,,生怕正在自己說話的當口,再進來幾撥江湖人士,。
“雖說這幾日來的人不是一路,,裝束也大有不同,好些連我都沒見過,。但大家都在談論一件關于咱們南邦邦主,,也就是昌河城城主的事情。具體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總之是真有寶物,,還定了個什么比賽,說是得到寶物的唯一方法便是獲得比賽的最終勝利,?!?p> “哦,原來如此,!”木洛圻聽得盧小七講完,,便又為彼此斟了碗酒,,飲完后低頭想了想,隱隱間猜出了個大概,,只是還有些不明白之處,。隨即抱拳道,
“恕小弟見識短,,那南邦邦主與昌河城城主又是誰,?怎么是一個人么?”
盧小七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仿佛不知道這件事情很是不應該,,瞧得木洛圻一陣臉熱,知道自己問了很稚嫩的問題,,夾了口菜以掩飾尷尬,。
盧小七頓了頓,便向木洛圻講起了關于大西北的常識,,他在這客棧當伙計久了,,每日里均能見到些天南地北之人,聽得多了,,自然也練就了一副能說會道的口才,,又折服于木洛圻的豪爽與謙恭,因此講得頗為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