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的童年因為孤單,,小小的心眼里就總愛想事兒,,對于小孩子的出生無限好奇,。那天忽然看到媽媽高興,,媽媽也是個孤獨的媽媽,,早晚的時候,也喜歡個熱鬧,望著院門前的一撥一群的孩子,有時候也兀自站著出神,。這個時候,婉秋就來了神兒,,便就小大人兒一般,,很認真地向媽媽討教:“小孩子怎么生出來的?”
“大街上撿的,!”媽媽頭也不回說,。
“大街上的孩子怎么來的?”
“有人扔那兒的,?!?p> 婉秋不說話了,知道問得多了媽媽會煩的。然而事兒擱在心里,,時候久了并沒有自行消失,,而是像棵苗兒似的,一天天長起來,。等到有一天,,那苗兒長得她自己的小小心眼里裝不下的時候,,便就只好硬著頭皮還去問媽媽,。可因為遭媽媽的罵,,便拐了一個小小的彎兒,,問的卻像是另一回事,這問,,又像是有一點小聰明的,,帶著幾分詐的:“媽媽,你知道小雞是怎么生出來,?”
“…………”
“是母雞下蛋抱出來的,!”
“不許看母雞下蛋!”洗衣服的媽媽,,嘴朝著木盆外呸了一口,。
“……我沒看!我只是……只是看到母雞抱小雞了,,在窩里,,抱很多很多小雞?!?p> 母親不說話了,,很明顯的,母親有自己的心思,,母親的心思總是跟婉秋的心思連不到一起,,她不知道母親都想些什么,可是她心里的那棵苗還在長,,長得她受了了,,過上一天,她又問:“媽媽,,我小的時候,,也是被你那樣子抱出來的嗎?”
媽媽瞪著她,,一臉愕然,,然后是煩惱與無奈。
可是她的話是一定要問下去的:“媽媽,你為什么不撿好多好多蛋,,孵出很多很多小雞,?”
她看著媽媽轉過身去,以后她不想理她,,誰知道,,媽媽再轉過身來,手上就揚著一把雞毛毯子,,就朝她抽過來,,她嚇得縮在墻角里,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兩手舉著,,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臉:“媽媽,我再也不敢了,,媽媽……”
媽媽沒有打她,,只是甩了那毯子,恨恨地罵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懂點事,?像人家孩子那樣,,操心點正經事兒?”
婉秋不知什么是正經事,,不明白為什么她問句話也要挨打,。
婉秋長大了,仍是個孤僻的,,她總喜歡一個人獨處,。那個時候,單親家庭還極少見,,父母在一起,,哪怕整天吵架打架,也要拴在一起往前過的,。婉秋不同,,她的母親曾是一家工廠里一個高傲的女干部,還沒有結婚就生下了婉秋,,單身帶著婉秋過了一輩子,。因這母女的生活與眾不同,異質在當時那種年代,,人眼里還是怪物一樣,,很叫人不能接納的那種,人們在背后,,沒少議論這娘倆,,說起來總是不正常的,,而不正常在當時就是不好的,有問題的,,不清白的,。而不清白在那個年代,也是最受人岐視的,。
而毛玉成對她的看法卻與眾不同,,比較起身邊那些粗糙又張揚的女孩子,在他眼里,,婉秋是個含蓄委婉的,。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她的含蓄并非人說的那種沉靜,,她不過天生的愛鉆牛角尖,,又常常不得不獨處,不知不覺中,,就讓她的身影與眼神多了一些玄思,愛想事兒的那種,,現(xiàn)實中的什么事到了她這里,,就都有一點隔膜的,而她的所思所想,,又常常是在別人思維達不到的地方,,整個兒看起來,她就與眾不同了,,就叫人對她產生人興趣,。
毛玉成對她的興趣除了新奇之外,還多少有一點憐憫的,。說起來這個家里就只有她與母親,,可是她從小跟母親的關系就很淡漠,母親有時跟她說起話來,,總是帶著一些恨意,,好像她把對于那個離開她一去不回頭的男人的恨都轉移到這個孩子身上來了似的。母親后來在婉秋離開家之后,,終于嫁了一個高干老頭,。原本就有些生澀的母女感情更加疏離,逢年過節(jié),,看著同伴們一個個都鳥兒一樣,,飛回到自己的老巢去,唯獨她是個沒有家的,。
就在那個寒假里,,她開始了與毛玉成的并不怎么浪漫的戀愛,無非就是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各自的家庭與想法,。毛玉成原本就是個言語不多的,,即便與婉秋想戀的那些日子,他也是只顧得聽她說,,半晌不開口,。婉秋的想法很簡單,她就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然后像老母雞孵小雞一樣,,生一大群孩子,做一大群孩子的母親,。
然而結婚三年,,她那處女一樣的腰身竟沒一點變化。到了第四年,,倆人在老人的催促下去了一趟醫(yī)院,,一查,這婉秋竟還是個處女,。醫(yī)生問:你們沒在一起過么,?玉成紅著臉,竟出了一身汗,。醫(yī)生就請來了婆婆,,辛蕊那天回到家就笑了,笑得一臉像開花石榴似的,,她拍著手,,對婉秋的公爹欲言又止,末了把婉秋拉進了屋里,。
又過了一年,,婉秋才有了毛毛。生毛毛時,,她已經28歲,,大齡產婦了。孩子在她的肚子里長得又大,,就讓她懷孕到了最后的日子,,每天走動起來都像移動著一座小山。
預產期的日子還不到,,她就先行住進了婦產科醫(yī)院,,醫(yī)生經過檢查,說她血壓高,,胎兒位置又不正,,分娩時有危險,。那時候婉秋不光不像個女人,簡直連人都不像了,,她的臉青腫的,,一雙腳像一對憋足了氣的大青蛙,嘴唇青紫,,行動就張口大喘氣,,鼻子像兩根細細的大煙囪,呼出的氣體隨時會爆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