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年輕人念著這句詩,,悄悄地在楊柳旁埋下一壇雪,。
姑蘇,大寒,。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是不在北地,身處江南,,想看一場大雪,得等上好幾年,。
朱允炆絞盡腦汁,,才擺脫了錦衣衛(wèi)的眼線,瞞過了三位夫子和諸多大臣的耳目,,悄悄地跑到了這宮外來,。
估計(jì)現(xiàn)在錦衣衛(wèi)和那些掌管他起居的公公們都急瘋了吧!
不過他不在意,,他此次出來,,是去買酒的。
去他父親小時(shí)候經(jīng)常帶他去的地方買酒,。
自從他父親死后,,那間小酒坊就從金陵搬到了姑蘇,。
每次他叫錦衣衛(wèi)幫他去買酒,結(jié)果回來的人都說在金陵并沒有一個(gè)叫“丹青繪吾”的酒坊,。
朱允炆知道,那是老板不想見這些朝廷鷹犬,。
也正好,,乘著這場大雪,他能夠喝著酒,,高歌一曲,。
朱允炆一身白裘,提著金色酒壺,,大搖大擺走在街上,,頭頂上堆著白白的積雪也不用手去擦。只是感受著那一抹別樣的清涼,。
不一會(huì)兒,,他的睫毛上便粘上了一層晶瑩的雪,,但他只是用嘴向上吹了吹,,
接著便看見漫天的鵝毛大雪緩緩飄落人間,朱允炆嘴角一彎,,心情大好,。
夫子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xué)問才算到了肚子里。
可是自從他坐上了那個(gè)位置后,,他就幾乎再也沒有走出過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但夫子又說了,為國一君,,造福百姓,。
所以他朱允炆就得乖乖待在宮里,學(xué)那些造福百姓的東西,。
走著走著,朱允炆看見了冰天雪地里竟然有賣糖葫蘆的小販,!
當(dāng)真是意外驚喜,!
他連忙走向小販,拿起一串最大的糖葫蘆,,問小販道:
“這個(gè)多少錢,?”
“嘿,!老板!這個(gè)五文錢,!”
小販穿的衣服單薄,,在冰天雪地里不停抖著身子取暖。
“哦,,給你,。”
朱允炆打開香囊,,隨手從里掏出最小的一塊金子遞給小販,。
“這……”
小販瞪大了眼睛看著朱允炆,一時(shí)間不知道說什么,。
“怎么,?找不開?賞你了,!”
朱允炆見小販愁眉不展,,便將金子硬塞進(jìn)了小販的手里。
“殿下,,該回去了吧,?”
小販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看著手里的金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再等等,,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p> 朱允炆正色道,小販明了,,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知道朱允炆一旦露出這樣的表情,便不是找借口溜之大吉,。
于是他繼續(xù)埋下頭,,裝出一副冷得不行的樣子,在漫天大雪里哆哆嗦嗦,。
其實(shí)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換成了錦衣衛(wèi)。
朱允炆也知道,。
他來到了一座佛塔下,,抬頭看了看那高高入云的塔尖,,徑直走進(jìn)了街角一座不起眼的店鋪,鋪?zhàn)娱T口,,豎著一塊被蟲子蛀得坑坑洼洼的木牌,,上書:“丹青繪吾”。
而隱秘中的錦衣衛(wèi)們在此時(shí)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一直跟著的皇帝陛下,,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了!
在一瞬間,,他們背后的冷汗齊刷刷地掉了下來,,再也顧不得其他,從暗處用輕功幾個(gè)起落跳到朱允炆最后站在的地方,,除了一個(gè)死胡同,,再無朱允炆身影。
“趕緊回去稟告大人,!”
那幾位錦衣衛(wèi)互相商量道,,卻發(fā)現(xiàn)一道背著劍匣的人影從死胡同里緩緩走出來,接著這幾位錦衣衛(wèi)連忙行禮道:
“拜見蒼龍指揮使,!”
那背著劍匣,,身穿黃色蛟袍的高大人影擺擺手,發(fā)白的兩鬢在雪中飄蕩,,他回看了一眼朱允炆消失的地方,,吩咐道:
“今日之事,切記不可泄露,,各自退下吧,!”
那幾名弓著腰唯唯諾諾的錦衣衛(wèi)連忙沉聲應(yīng)道,接著便幾個(gè)兔起鶻落消失在了街道,。
風(fēng)雪滿白頭,,蒼龍回頭望向遠(yuǎn)方,他不禁神色有些恍惚,,金陵城,,有多久沒下這么大的雪了?
他突然心中一動(dòng),,背后劍匣錚鳴,,一把雪白如霞的劍自動(dòng)出鞘,劃過漫天鵝毛,,蒼龍手執(zhí)長劍,,化清氣三分,在雪天白地間獨(dú)自舞劍。
只因帝都有真龍墜,。
酒鋪?zhàn)永铩?p> “我說了,,佛門清凈地,不容得施主你開酒坊,!”
朱允炆剛踏進(jìn)酒坊,,就聽見一個(gè)洪鐘渾厚的聲音。
他皺起眉頭,,看見一個(gè)大頭和尚站在酒柜面前,,在與老板爭論著什么。
老板似乎懶得說話,,只是淡淡地吸了一口煙,,隨后將開口極大的紅衣裙擺下藏的一雙大白腿,放在了酒柜上,。
結(jié)果那大頭和尚瞬間從酒柜面前退了一大步,。
他連忙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人間美景,只是雙手合十,,念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老板這才嗤笑一聲,,挑了挑眉頭:
“大和尚,,你說,你是不是犯了嗔戒,?接下來,,你是想犯一犯色戒嗎?”
“罪過罪過,,是我太心急了,。”
大頭和尚說完后便不再理老板,,而是開始念起了一篇佛經(jīng),。
老板神色間有些不悅地吐出一口云霧,抬眼看了看站在門口的朱允炆,,笑道:
“喲!來了,!剛才我倆還為你吵呢,!”
說完老板便又看向那和尚,用煙桿敲了敲放在身旁的酒缸:
“你說說你說說,一個(gè)和尚,,非得取什么“道衍”為佛號,,佛祖聽了沒一腳把你踢開都算好的了,現(xiàn)在你又來管我開酒坊,?”
朱允炆來了興趣,,他還從未見過老板這樣不滿的樣子,從小到大,,每次父親到這里喝酒,,老板只是偶爾露出一些嫌棄的表情,但是其余時(shí)候,,老板只是注視著門口的木槿花,。
而他也是憑借這木槿花,才找到老板的店,。
“話不能這么說,,最近我的那些弟子們都偷偷跑來你這里喝酒,很多人甚至嚷著要還俗,,你說我該怎么辦,?”
那個(gè)佛號叫“道衍”的和尚一臉苦相,竟是雙眼淚汪汪地看著老板,。
“那關(guān)我什么事,?自己佛法沒有修道家,既然不適合佛道,,那就還俗,,心性最仁是凡人!”
老板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煙,,接著吐出云霧,。
“施主此言差矣,佛經(jīng)不在佛祖在,,佛祖不在佛法在……”
道衍和尚搖搖頭,,寶相莊嚴(yán)地開始瞎扯,卻被老板無情地打斷,。
“我說,,那件事你到底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我這店就從此不搬,,跟著你大和尚不走了,!”
說完,老板竟是直接拿起酒缸,,抬頭便飲,,只是滴水不從她的嘴邊漏下,“啪嗒”一聲,,老板將酒放在酒柜上,,神色不善地盯著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頓時(shí)停下滿口胡謅,,他知道,老板是要?jiǎng)邮至恕?p> 他一臉掙扎,,似乎在天人交戰(zhàn),,接著他又回頭看了看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朱允炆,終于是下定了決心,,從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上取下一顆最大的琉璃色舍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酒柜上。
“哎,!罷了,!罷了!是他的福禍,,便是他的福禍,,逃不掉,躲不過,!”
說完,,那道衍和尚便道了一聲佛號,最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允炆,,徑直走出了酒坊,。
老板看見了酒柜上的舍利子,這才露出笑臉,,對站在門口的朱允炆招了招手,。
“今天是個(gè)好日子,來來來,!小允炆,,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真是長得越來越好看了,!今天我除了送你一壺酒以外,,還給你一份禮物?!?p> 朱允炆一臉疑惑地走上前,,在他的心里,,隱隱覺得沒有什么好事,,因?yàn)樗挠洃浿校习寰蜎]有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并且還笑了?
這讓他有點(diǎn)不寒而栗,。
老板抽著煙,,指了指酒柜上的舍利子和一壺酒。
“拿去吧,!”
朱允炆沒有答應(yīng),只是輕輕地拿起舍利子端詳起來,,皇宮中寶物眾多,,但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無瑕的舍利子,他低著頭看了一會(huì)兒,,忽然心生感應(yīng)抬起頭來。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滿是白雪的街上,,周圍,,是拔刀危立的錦衣衛(wèi)們。